6、第六章 无夜不猿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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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二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了思量。
周良夜皱着眉头，心里涌起一股不管不顾当做不认识这两人的冲动。
帝卿家的小二沉稳着一张脸，端的是恭恭敬敬的态度：“周大人，殿下请您府中一叙。”
郡君家的听云也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把帘子半撩开，示意周良夜上去，还特意改换称呼“小姐，我家主子早就等着您休沐了。”
周良夜轻轻一甩袖，宽大的官袍带出来一股风，她轻轻对他们俩说道：“不好意思，二位，今日我有约了。”
那二人均是不说话。
周良夜态度如常，微微一躬身：“那我先行告退了，劳烦二位跑着一趟。”
说罢，她就转身照常下班散值。
“……”
那辆帝卿家的马车的马夫不可置信地说出口：“她就那么走了吗？”
回他的不是自个的首领，听云下意识应到：“是。”
三个人沉默地在这府衙或坐或立。
＊＊＊
街上人逐渐多了起来，周良夜一身青袍倒也不先得怪异，她走了有一会了，才舒了口气。
周良夜心想傻子才会在那里多呆，她这人最不兴入局。
但她也没骗人，她今日确实有约。
周良夜甫一入门，就看见那店小二点着头坐在墙根，这人慢悠悠地溜达过去，站在那个店小二面前，咳了两声。
那店小二吓得瞬时起身，口中还说到：“欸——客官里面请。”
直到眼睛完全睁开，全部精神起来，才发现眼前站了个熟人。
“周玉娘！！你损不损！！”
周良夜幼时曾被祖母祖父叫过玉娘，家中熟悉的人都叫惯了这个名字。
“胡咧咧什么呢，你怎么叫人家周大人的！”一个声音就此打断了她的声音。
年纪稍大的女子中气十足，热情四溢地招呼周玉年，“是来看早先订下的货吗？小人可早准备好了。”
店小二被训之后满脸不服，趁着掌柜的背过身子，朝周良夜翻了个白眼。
掌柜拿出个匣子，两支素雅的簪子安置在红布之中，掌柜口中还说到：“您这要求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时下都兴华贵，您要求素雅，还要尽可能地自然，不是小人自夸，这京城除我之外没人能有这手艺。”
店小二插嘴说了一句，“她就是审美奇特。”
被掌柜狠狠瞪了一眼。
周良夜伸手拿起那支簪子，触手温润，月纹精巧地环绕在四周，她细细看了一会，称赞道：“不愧是掌柜的手艺。”
“麻烦掌柜的给我包置好。”
“好嘞。”掌柜朝店小二使了个眼色，“韩叙！给我过来干活！”
“您请在这等等，小人去拿账单。”
韩叙撇着嘴收拾，周良夜忍不住发笑。
“你莫笑，笑个屁，我姑姑一天到晚看我不顺眼，你还来闹我。”
“她看你，是怕我对你有意见呐，小鬼。”周良夜仗着身高优势敲了敲她脑壳。
“就你？”韩叙不可置信，“就你，对我有意见又能怎样？”
周良夜不说话，朝她眨了眨眼睛。
韩叙立马动作加快，说道：“欸，包好了包好了。”
掌柜的拿着账簿和周良夜一笔一笔地核实，这单子就这么结了。
周良夜走之前反手扔给韩叙一个包裹，“接好了。”
韩叙手忙脚乱地接着东西，正准备问，那人却摆了摆手早就走了。
韩叙打开油皮纸包裹，赫然是城东铺子的点心。
“…搞什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手还是很老实地拿去。“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掌柜拿着账簿“哐哐”打她脑袋，“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干什么又打我？”
“早说这京城脚下一块石头砸下来五个，有三个都是王公贵族！”掌柜恨铁不成钢，“你整日里对着人家周大人没大没小，要不是她脾气好，懒得和你这小鬼斤斤计较，我看你哪天惹着什么大人物，人家有没有周大人这个好脾气！”
韩叙嘴里含着糕点满不在乎地回道：“我也就对周良夜一人这样，姑姑真以为我一点眼色都没有吗？”
掌柜冷哼一声，“人周大人还给你跑到城东铺子那里买点心，我看你是一点心没长！”
“我怎么没长点心啊？我这不是吃着呢吗？”
掌柜又是“哐哐”几下，韩叙急忙拿手遮挡，“姑姑你打什么？我还在吃着呢！”
“你长点心，你还叫周大人玉娘，这是你能叫的吗？”
韩叙苦着一张脸，嘴里还不服气道：“您又不是她，怎滴知道了？”
“嗐！”掌柜眼睛一瞪大，“我在这京城混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见没有啊？你对上这等贵人不得把自己心眼提溜到脖子上，白长这么多岁，也不见得你多想想。”
“周……周大人和旁人又不一样。”
韩叙沉默一会，又说道：“她不一样。”
韩叙幼时就被姑母接到京城，姑母没有成亲没有孩子，家族这代唯有韩叙一个孩子，二人相依为命。
二人没有什么背景，全靠姑母的手艺在京城打拼，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被人陷害排挤都是小事，险些命都没了。
姑母最后也就屈服，蜗居这小巷子，不声不响地做着小本生意，姑母说韩叙缺心眼，她其实什么都明白，这么多年来，做着伙计，来来往往什么人都遇见过，看在眼里，心里都明白。
这达官贵人就算面子功夫做的再好，到底还是瞧不起你，没把你当人看，这人三六九等韩叙小时候就明白了。
周良夜幼时陪祖母来这当初手艺名动京城的店里打造首饰，韩叙又小，见着一个大孩子都想凑过去玩，也就周良夜一人搭理她，她机缘巧合听见了周良夜被祖母叫做玉娘，小时候韩叙跟着叫唤，周良夜也任她叫。
周良夜下学堂常走这条路，她眼巴巴地瞅着人家带的糕点，周良夜就喂她点，说她和小狗一样。故而每次下学堂买了糕点，周良夜都留着点，这习惯一直长到二人都长大她每次遇见她都带着点。
这姑母的几桩大生意不都是周良夜介绍来的，莫以为我什么都不清楚，韩叙把油皮纸袋一收拾，心想我得留着点慢慢吃。
＊＊＊
周良夜刚入座，就收到了周玉文杀鸡宰羊一般的表情暗示。
席上周老太爷传来一声咳嗽，“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
“今日文书稍多了些。”
“昨晚怎么也回来这么晚？”
周良夜：“……”
“怎么不说话？”
“…过会来我屋里，我们祖孙好久没聊聊了。”
周良夜点头应是，只当今天早上祖父那顿唠叨没有一般。
吃完饭，周老太爷照例去消食。
年纪小的周玉文忍不住了，凑到周良夜面前问道：“玉姐，帝卿昨日和人在花街打架了？你知道吗？”
周良夜：“……”
周良夜一时有些一言难尽，这帝卿家里养的人都是废物吗？这怎么闹得全京城人都知道了。
周玉文一看周良夜表情，旁人看不明白，但他自幼跟在周良夜身边长大，自是看了就明白了大概。
“这京城都传遍了，我今日打马球的时候听见他们都在说呢！”
“你惨了啦！玉姐！”
周良夜一扬眉毛，挥手示意他快滚。
周玉文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笑着跑了。
周玉书听完了全程，表情郁郁，还是忍不住说道：“姐姐，殿下这么做……”
周良夜及时打断他，把袖中的匣子递给他，“莫要多想了，这些事情你们不用多操心。”
“……”周玉书拿着那匣子，皱着眉头。
周良夜揪了揪周玉书的脸颊，“好啦，不要多想了，你姐姐会解决好的。”
“还不看看是什么吗？”
两根簪子安静地放置在匣子内，周玉书只听得那清清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早先看你的簪子坏了，也不见你有说，我就擅自做主想着你的偏好给你重新买了……可喜欢？”
周玉书忍住自己的眼泪，低下头哑着声音回了句：“喜欢。”
周良夜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把垂下来的头发挽在耳后。
“开心点。”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无夜不猿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