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二十岁》开拖拉机的玫瑰

3、贱种

　　吓走秦越后，我犹如一条落水癞皮狗，游走在街上，想要寻着些腐肉的味道。
　　为什么要叫自己癞皮狗，因为，因为啊，我脏死了，浑身没一处好皮，心也烂了。
　　今天宋苍不在，那些人不敢过分限制我。毕竟宋苍那狗东西可是不准任何人碰我一丝一毫的。
　　落水癞皮狗耷拉着眼睛，滚到街道拐角的一处酒吧去了。
　　狗狗很满意。
　　狗狗想要放纵自己。
　　我向调酒师要了最烈的一杯酒。
　　调酒师的手指在酒杯间挥舞，像在做一个艺术品。
　　艺术品端到我面前时，我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服务员愣愣地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喝了，你端下去吧。”
　　我深知自己的病情并不允许我喝酒，只能憾然离去。
　　回到家中已天色不早，有个高大阴沉的人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客厅没开灯。
　　我颤抖着吞咽了一下，希望能带给自己一点勇气。
　　勇敢起来，反抗他！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可是我的腿不听使唤。
　　“书玉。”
　　那人影猛然一出声，把我吓个不轻，我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宋苍一下子站起身来，沉稳地向我走来。
　　他站在我面前，带着十足的压迫侵略的感觉，让我的脑子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段痛苦的记忆。
　　我并不是宋老板亲生的儿子，宋苍也不是我的亲大哥。
　　或者说，我前十年过得那叫一个开怀自在。
　　每日吃完老娘做的早饭就在乡下的山野里跟着四五个跟我一样大的顽童四处乱窜。
　　直到有一天，一列豪车停在了我们家门口。
　　那时不认识什么豪车不豪车的，大家都觉得这些车锃光瓦亮的，一定是好车！乡亲们也没见过这阵仗，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我家瞅，生怕比别人看落下什么。
　　那宋老板人模狗样，张嘴就笑，说着：
　　“我有办法让你儿子读书。”
　　我那老娘本来拿着一把扫帚，做好了防御的姿势，却冷不丁听见宋老板说出这样的话。
　　是的，我十岁了，可还是不能上学。
　　以前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没上学我还是很开心啊。
　　可是我的老娘不这么认为。
　　每次聊天或者从别人口里听到相关的事，总是免不了长吁短叹。
　　这下好了，天上忽然掉下来一个人傻钱多的大善人！
　　我高兴地望向母亲，却发现她的神色有些不对。
　　“你先出去。”
　　母亲想要支开我。
　　有什么不能让我听见的呢？
　　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在屋外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头玩。
　　直到后来来到了宋家大院，我才明白，但一切都晚了。
　　初识宋苍，他穿着小牛皮鞋、英伦风校服，站在一个美貌少妇的身旁，脸上带着一看就知道是一日日富贵日子才能养出来的矜傲。
　　那时我惊为天人，不敢想跟这样的小神仙一起玩闹是什么体验。
　　宋苍从小到大都长着一副瞧不起任何人的俊脸，他在我心里从来没有变过样子，只是从儿时的欢喜，变成了现在的相看两憎。
　　“怎么站在这儿，进去坐啊。”
　　宋老板从我身后赶来，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到了小神仙面前。
　　神仙撇了我两眼，并不说话。
　　“宋老......”
　　“书玉！要叫爸爸。”
　　宋老板立刻打断了我的话。
　　他好像有什么强迫症，为什么非得逼一个陌生人叫他爸呢？难道他喜欢让人认他做爹？
　　但是临走前，老娘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不要反驳这个大善人，能做的一定要做到。
　　好吧，就叫个爹而已，没有什么了不起，反正我那死鬼老爹早不知道到哪里逍遥去了。
　　“爸爸。”
　　宋老板一听脸上笑开了花：
　　“好！好！书玉啊，从今天起，这就是你的妈妈，旁边呢，就是你的大哥。来，都叫一声。”
　　我顺着宋老板的手指不情愿地叫了两声。
　　那美貌少妇眼里含着泪。显然，任谁忽然被塞了一个好大儿过来都不会太开心。当然，除了宋老板这种主动的。小神仙也僵着个俊脸，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宋老板像是没看到般，介绍完双方后，扔下一句公司有事就跑了。
　　这脚底抹油的速度，倒衬得像是我赶着来他们家似的。
　　我累了，想要赶紧躺床上呼呼大睡。
　　管家告诉我已经安排好了房间，我就准备过去了。
　　在经过小神仙的一瞬间，我看着他狞笑着对我轻吐出两个字：
　　“贱种。”
　　从此，再没有什么小神仙，只有宋苍。
　　剧烈的头痛让我不得不停下回忆，我嚎哭着蹲下身子，想鲨了身边的所有人。
　　宋苍慌了神，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不停说着：
　　“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跟他那老爹一样，倒衬得我像是个大罪人。
　　宋苍的怀抱太紧了，太炙热了，我感觉自己被放在了一团火上烤，身子不停被踩来踩去一样。
　　但就算是这么难受，我还是沉沉睡了过去。这该死的药效。我在宋苍的怀里入眠这件事，能让我恶心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