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一年》巍月九江

6、内查

　　“你师父？”宁怀逸心下一惊，“也是黄埔的？”
　　“是。”
　　宁怀逸顿了顿，“我认识？”
　　吕微诚没说话。

　　宁怀逸把话在嘴里嚼了又嚼，在办公室门口站住脚。
　　“吕队长这些话可以直接告诉程队长。”
　　“我刚刚没想说。”
　　“那吕队长跟我说是什么意思？”
　　吕微诚侧身站到宁怀逸面前，
　　“宁队长不请我到你办公室坐坐？”
　　宁怀逸盯着他看了半天，推开办公室的门，“请。”

　　吕微诚侧身走进来，首先就看到南墙角一整排酒柜，里面满满的各色酒品分外扎眼。
　　“原来宁队长爱好这些。”吕微诚看着上方一瓶86年的红酒。
　　“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宁怀逸没有接他的话，泡好了一壶茶。

　　“纪启，黄埔军校译电课程的老师。”吕微诚把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上好的碧螺春。

　　宁怀逸想了想，“没什么印象。”又抬眼看见吕微诚挑了挑眉，“吕队长，您的意思是，您恩师现在涉嫌通共？”

　　“算不上恩师 ，”吕微诚面色如常，“他只教了我三个月。”
　　“那......”
　　吕微诚没有说话。

　　宁怀逸掀开茶碗，香气泄了出来。
　　“吕队长是要咱们搭把手解决他？”
　　吕微诚没有抬头，“不是，我就是问问宁队长，认不认识他。”

　　宁怀逸被噎住了。“我这，没什么印象。”
　　“那没事，”吕微诚又喝了一口茶，院外汽车的鸣笛声响了起来，听见程溪山暴躁的摔开车门，
　　“都tm快点！磨磨蹭蹭没吃饭啊！”

　　“行了，没抓着。”
　　吕微诚听见宁怀逸说了一句。

　　宁怀逸从抽屉里拿出一小摞纸，递给吕微诚，“内部自查，需要陈述动线。”
　　吕微诚说了一句多谢，刚打开门，就看见刘墨站在隔壁他的办公室门口。
　　“您好。”
　　刘墨看见吕微诚从宁怀逸的办公室出来愣了一下，“您好吕队，我们程队长想找您商量一下。”
　　“好，我就过去。”

　　程溪山的办公室在二楼北角电讯处右侧，吕微诚走在刘墨身后，刘墨人如其名，一直到办公室门口一句话都没有说。
　　“吕队。”刘墨打开门。
　　吕微诚走了进去，看见程溪山坐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

　　程溪山听见声音，睁开眼睛。“吕队，坐。”
　　吕微诚坐了下来，“程队长是有什么事？”
　　程溪山把茶杯推到他面前，“吕队，我想请教您，电讯从侦听到定位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吕微诚没明白程溪山的意思，“这也需要看具体情况，比如电台有没有移动，信号稳不稳定。”他顿了一下，“今天花费的十五分钟属于正常范围，程队长的意思是？”
　　程溪山揉了揉太阳穴没有说话。
　　吕微诚明白了。“程队长怀疑有内应？”

　　程溪山接的很快，“整个案件从我们进行抓捕到现在不到半个时辰，就连地点我也是在抓捕前十分钟公布的，知道具体时间具体地点的，只有当时咱们几个人。”

　　吕微诚回忆了一下，当时在电讯科的，只有宁怀逸，张齐，程溪山，刘墨，还有他自己。
　　吕微诚心里咯噔一下。

　　“那程队长怀疑的人有哪些？”
　　“其实也不算怀疑。”程溪山食指敲了敲桌子，“吕队长您不要有负担，您这今天刚来到处也不熟悉，而且吕队长的为人我也听处座说过，我这是也希望您能帮我捋一捋，过一遍流程。”

　　吕微诚点点头算是听了，“当时在电讯科的只有程队长您，张副队长，宁队长，还有刘秘书……”
　　程溪山摆了摆手，“也不能排除当时在电讯门口值班的警卫，我从电讯科出来到办公室遇见的档案室邓主任，还有抓捕的时候跟我去的二队和司机。”
　　“那范围不小。”吕微诚算了一下，少说二十人。
　　“示警的话自然也不需要知道太多具体信息。”

　　吕微诚没有接话。
　　程溪山看一眼他，“想问吕队长，在我们出去的时候，可有注意到什么？”
　　“注意到什么……”吕微诚重复了一遍，“倒也没有什么。”
　　“那从我们出去以后，吕队陈述一下东线吧。”
　　程溪山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刘墨，刘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

　　“从那以后，我和宁队长去了值班室，宁队长给他妹妹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我们就去了他办公室喝茶，直到程队长您回来，我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宁队长确实是给他妹妹打电话吗？”
　　“是的，”吕微诚顿了一下，“他开了免提，可以听到声音。”
　　“好。”程队长没有再说话，站起来伸出右手，“正常询问吕队长不要多心啊。”
　　吕队长站起来回握了一下。“程队长客气。”

　　门口警卫喊了声报告。
　　“程队，宁队长来了。”
　　程溪山应了一声，“那，吕队先回，打扰了。”

　　吕微诚点了点头，转身从宁怀逸身边擦过，他闻到了宁怀逸身上的茶香。
　　他把刚刚说的话回忆了一遍，觉得没有纰漏和问题，路过了门口值班室。
　　老周的值班室里围了三四个人，老周看见他，朝他点了点头，“内部自查，吕队长不用担心。”

　　他跟老周打了招呼，拐到办公室，正听见宁怀逸办公室门大开着，里面两三个人翻着什么，门口站了一个女孩。

　　女孩拦住了他。“你好。”
　　“你好。”
　　“想问，这是宁怀逸队长的办公室吗？”
　　“是的。你是……”
　　“啊，我是他妹妹，宁怀瑾。”宁怀瑾伸出手。

　　吕微诚跟她握了握手。
　　“宁队长刚刚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
　　“那这……”女孩指了指门里忙活的人。
　　“那……要不你先在我这里等一下？”吕微诚把办公室的门打开。
　　“那……谢谢。”宁怀瑾走了进去。
　　吕微诚给她盛了茶，拿出了点心。

　　宁怀瑾话不多，吕微诚看着窗外张齐小跑着过去了。夕阳的阳光洒在院子里，洒在他的桌子上。

　　这样的内查似乎完全是程溪山一手负责，郑明义处长虽然不在，为什么整个侦缉处一点异议都没有。
　　这么严格的内查，却为什么又把宁怀瑾放了进来。
　　宁怀瑾又为什么这个时候过来。

　　而且，他的办公室也被搜过了。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