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成了偏执徒弟的白月光》暮刹

28、第 28 章

　　虞渊的声音逐渐弱去，四周的景色也开始分崩离析，露出本来的样子。

　　竹林、山谷、房子都化作斑斑星光消散在空气当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荒野山林，清澈的溪水从司颜的身后流向远方。

　　不远处，有几处低矮的房屋，破旧又陌生，正是他们在船上时看到的景色。

　　虽然还在山河图中，但总算是回来了，司颜低头看了看眼神还有些茫然的虞渊，轻声问道：“我先带你回船上，可好？”

　　梦境被骤然打破的虞渊一时还无法清醒，他嗅着司颜身上味道，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司颜扶起虞渊，沿着来时的山路往船上走去，边走边想着今日的种种怪异。

　　梦蝶也好，魇花也好，都不该出现在林家的防御性法器之中，这幅山河图实在是古怪的紧，还有虞渊……司颜垂眸，扶着他的手稍稍收紧。

　　方才在梦境中他的种种表现一一闪现在司颜面前。

　　十年，整整十年他都背负着害死了师尊的念头活着，司颜侧眼看了看虞渊，长长呼出一口气，却丝毫没有减缓心中的闷堵。

　　“叹气做什么？”一直默不吭声的虞渊突然出声问道。

　　司颜被他吓了一跳，见他的神色似乎清明了一些，便故作松了口气的样子：“你清醒了？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虞渊抿了抿唇，目光落在司颜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语气有些生硬：“没有，可以松手了吗？”

　　司颜：“…………”这逆徒，还不如混混沌沌的时候可爱！

　　他从善如流的松开手，一脸淡定的解释：“仙君方才昏睡过去了，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你叫了个半醒，又扶着你走到了这里……”说到这里，司颜微微一顿，接着双眼亮盈盈的凑近了虞渊：“仙君梦到了什么？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

　　虞渊神色蓦的一黯，很快便敛了去，冷声道：“与你无关。”

　　司颜：“…………”很好，他今天再和虞渊说一句话，他就不姓司！

　　说到做到的司颜瞪了虞渊一眼，便加快脚步往江边走去，很快就将站在原地没有动的虞渊甩下了一大截。

　　虞渊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鼻尖那抹似有似无的陈皮味道却让他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青泓剑，原来梦中的一切，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罢了。

　　这人，除了那双眼睛，又哪里还与师尊有半分相似之处？

　　司颜快步往前走着，心中的那点闷堵被清醒过来的虞渊一搅已经烟消云散。

　　江面上停泊着的船已经越来越近，近到司颜已经能看清楚甲板上站了几个人。

　　白衣服的是陆璟，个子稍矮的是司玉，那一身黄色，有些扎眼的………等等，船上哪里来的第三个？司颜放慢了脚步，眼睛微微眯起，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山河图一旦启动，就不会再有生人闯进来，除非……是山河图的持有者？

　　难道是林家的人？

　　只是他和虞渊刚刚在画中被人摆了一道，就算是林家的人也不可尽信，陆璟和司玉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若是贸贸然信了林家人……思及此处，司颜没有再踌躇下去，立刻催动体内灵力，往船上飞去。

　　刚落到甲板上，靠在栏杆上的三个人便同时回了头。

　　令司颜有些诧异的是，那穿黄衣服的人竟是个半大的少年，约莫着也就是十六七的模样，模样倒是不错，一根木簪松松垮垮的将头发束在头顶，几缕散发垂在额前，圆溜溜的两只眼睛看着司颜，满是好奇。

　　陆璟轻咳了一声，走到司颜面前，低声道：“林家的小公子，林星河。”

　　说完，又转向林星河，笑着介绍的：“这便是我之前提过的，司家的司颜。”

　　“司颜？”林星河上前一步，惊叹道：“这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诶。”

　　司颜：“？”

　　陆璟见状忍笑道：“嗯……我也是才知道，你在修仙界，还蛮有名气的。”

　　司颜：“？”

　　他离开了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发生了什么？

　　没等他开口问，一旁的司玉先冲了上来，他抓住司颜往他身后看了看，面露嫌弃：“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玄霄仙君呢？”

　　提起虞渊，司颜更没有什么好脾气，冷哼道：“他？恐怕还沉浸在梦里吧。”

　　“梦？”林星河脸色一变，有些急切的问道：“什么梦？虞渊他做梦了？可还有什么别的异常？”

　　他这幅模样让司颜顿时警觉了起来，他退后一步，面带疑惑：“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林星河朝紧皱着眉，声音越发的急切：“你先别管，这很重要，他醒过来了吗？”

　　司颜点点头：“我见他是突然睡过去的，怕有古怪，就将人叫醒了……”他露出一个颇为单纯的笑容：“别说，睡得有点沉，叫醒有些费劲。”

　　林星河眨了眨他那双圆圆的大眼睛，有些诧异的说道：“我瞧着你不像高阶修士，居然能将人从魇梦中唤醒？”

　　“魇梦？”司颜一愣，顾不上接着演戏，追问道：“什么是魇梦？”

　　他在虞渊的梦境中认出了梦蝶和魇花的香味，关于这两种生物，他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文字描述，这魇梦二字更是闻所未闻，但瞧着林家小公子的模样……

　　溧阳，恐怕不太平。

　　果然，林星河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大约三个月之前，溧阳城中出现了一种怪病，患病者会突然陷入沉睡，怎么叫都叫不醒，七日之后，他们的魂魄会迅速枯竭消散，最后变成一具只会呼吸的身体……这种病，我们叫它‘魇梦’。”

　　“所以，我方才也是得了这种怪病？”虞渊的声音从甲板的另一端传来，这边的四个人循声望去，只见虞渊正抱着青泓剑靠在船尾的栏杆上，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们。

　　林星河脸上的愁容顿时一扫而空，他笑着上前，拍了拍虞渊的肩膀：“我就知道，以你的本事，小小的魇梦算什么。”

　　虞渊勾唇笑了笑没有说话，视线越过林星河落到了司颜身上。

　　司颜被林星河十分熟稔的动作吓了一跳，正冲着身边的陆璟挤眉弄眼，想问问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陆璟小幅度的撇了撇嘴，上前一步隔断了虞渊的视线，浅笑着问道：“你们认识？”

　　林星河大喇喇的拍了虞渊一下：“我和虞渊是好友，认识十年了！”

　　“十年？”司颜从陆璟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桃花眼中满是惊诧：“你今年多大？”

　　“二十七！”

　　“？？？”

　　合着是个娃娃脸？司颜默了默，行，这船上还是他生理年龄最小。

　　陆璟也被惊了一下，但是面试没有显露出来，他笑了一下：“我倒是不知，你什么时候和林家的公子交上朋友了。”

　　在他身后的司颜默默把脑袋缩了回去，是吃醋了吧，陆璟一定是吃醋了吧，嘴上说着不在意，说出来的话倒是阴阳怪气。他把身子往围栏上一靠，双手抱臂准备看戏。

　　虞渊垂了垂眸，低声道：“是这十年认识的。”

　　陆璟冷哼了一声：“这十年，你倒是过得自在。”说完便越过二人，径直走向了船舱。

　　虞渊没有动，仍旧微微低着头，半张脸埋在阴影里，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了起来，司玉早就不知何时回到了船舱，现在甲板上只有司颜一个‘局外人’，他在心底已经将虞渊骂了个狗血淋头，原来小说中说的渣攻不长腿不长嘴是真的。

　　林星河看了看船舱又看了看虞渊，低声问道：“还没原谅你？”

　　虞渊沉默了半晌，才开了口，声音微哑：“我本就不该被原谅……”

　　不远处的司颜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由得一怔，联想起虞渊的魇梦，一个猜想忽然浮了出来，莫非虞渊和陆璟这十年都还没有在一起，甚至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的状态，是他造成的？

　　陆璟将师尊的死迁怒到了虞渊头上，再加上虞渊内心的自责，他们二人在无形之中就产生了情感隔阂……虞渊也因为长时间的求而不得和内心那层自责而逐渐生出了心魔。

　　一切都变得合理且说得通……

　　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兜兜转转，人都死了一次了，怎么还是成了主角攻受感情的绊脚石？！

　　另一边的虞渊似乎才注意到司颜还在这里，他轻声对林星河说了句什么，林星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司颜一眼，随即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也进了船舱。

　　等到甲板上只剩下他们二人之后，虞渊才往前迈了几步，走到了司颜的面前。

　　他微微低头，司颜比他矮一点，这个角度刚好能到他那双明亮漂亮的桃花眼，虞渊盯着那双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魇梦里的那个人……是你吧。”

　　他没有用疑问句。

　　司颜猛地抬起头，直直对上虞渊的眼睛。

　　上挑的凤眼与平时无异，但微微颤抖着的睫毛却泄露出了他内心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