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反派和男主he了》酒月兴

14、梦魇

　　　萧林看着躺在床上的瑾余，叹了一口气。

　　温钰刚刚已经给瑾余喂了解药，但瑾余还是浑浑噩噩，嘴里一直说着胡话。

　　瑾余白皙的手臂露了出来，小臂上竟有几片晶莹剔透的蓝色鳞片，这是化鲛的征兆。鲛人和人族的后代，一些会在十八岁化出鱼尾变成鲛人，另一些不会分化的则是人族。

　　萧林捏了捏被角，把瑾余的胳膊塞回了被子，却被瑾余一把握住了手腕。

　　“娘……”瑾余小声呢喃，那是萧林不曾见过的轻柔。

　　“死孩子，管谁叫娘呢？”萧林被抓的有些生疼。

　　“娘，别走……衍儿好想你。”

　　瑾余如一只迷路的小兽，找不到出口，黑暗里，丹姬曾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

　　“算了算了，我干嘛要和一个生病的人计较。”萧林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瑾余的脸颊，又摸了摸瑾余的额头，说道：“乖乖睡觉，别想不开心的事了。”

　　“大耗子，出来干活了。”

　　梦貘不情愿地从萧林的袖中跳了出来。

　　“嗷呜。”

　　“大耗子，你不是会织梦吗？那就给他一个好梦吧。”萧林说道。

　　“呜呜。”人家是梦貘！你才是大耗子！

　　“喂，朕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你，你还不快给朕干活。你先前的封印也太不靠谱了，我签了好几次人家的手才成功，你快点给我加强一下这个封印。”萧林揪起梦貘的耳朵。

　　“呜呜。”这个粗鲁的人类。梦貘想起这些日子自己确实每天大吃大喝，人间的美食实在是太多了，比那些噩梦好吃多了。

　　萧林将指尖置于瑾余的掌心，来到瑾余的梦境。

　　这里是南书房，皇子们读书的地方。

　　瑾余坐在最后面，和其他的皇子公主一同学习，萧策礼坐在第一排，彼时萧策礼还未被册立为太子。

　　“最近大梁的北境有鲛人流窜，有甚者竟敢屯兵举事，若是你们当政，你们该如何处理此事？”太傅问道。

　　“回老师，内外诸夷，凡敢皆兵者，应皆斩，鲛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强则盗寇，弱而卑伏，不顾恩义，他们杀了他们的神，背弃了自己的信仰，不过是连群北海都不要的丧家之犬，吾认为，应当派兵将他们剿灭。”萧策礼站起身，目光似有似无地瞥过瑾余。

　　“很好，还有没有人有其他的想法？”太傅点了点头，示意萧策礼坐下。

　　“老师，学生以为鲛人屡次暴乱的原因是由于苛政。”话音甫落，便听见一声重响。

　　“萧瑾余，你好大的胆子！”萧策礼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恶狠狠地看向瑾余，“你一个野种有什么资格指责大梁内政？”

　　“你莫急嘴急舌，薄唇轻语，把掌心伸出来。”太傅眼里揉不得沙子，在课堂上扰乱纪律，即便是皇子，也一样要受罚，他拿出戒尺，在萧策礼的手心打了两下。

　　“一打你不知戒骄戒躁，二打你不知手足之情。”

　　萧策礼挨了板子，看向瑾余的目光越发怨毒。

　　“你接着说。”

　　“鲛人的赋税要比梁人的高，徭役也更重，鲛人并非是奸恶之徒，鲛人生性单纯，善歌舞，落泪可成珍珠，一些商人贩卖鲛人，若鲛人哭不出珍珠，便将他们屠杀，世人带着恶意看待他们，官府对这种行为并不加以管制，甚至也将鲛人视为下等物种，鲛人无处申冤，只能自己拿起屠刀。若政策能对鲛人仁慈一些，那么我想鲛人不会屡次作乱。”

　　瑾余还想说些什么，只是看到萧策礼的目光，又止住了。

　　太傅点了点头，现在的鲛人与传说中的鲛人相去甚远，许多鲛人的后代血脉稀释，与人类无异，鲛人现如今已是大梁的一部分，如果一再采取残暴手段，只会带来给大梁更大的不幸。

　　萧策礼气急了，刚一下课便带着仆从侍卫拦住了瑾余。

　　“喂，这么为鲛人说话，你说你以后不会也会变成低贱的鲛人吧。”萧策礼笑了笑，说道：“吾还没见过鲛人的身体长什么样子，不如今日便让吾看一下，如何？”

　　他不过是一个私生子，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一个应该永远囚禁在冷宫里的人，现如今却和自己坐在同一个课堂上听讲学。

　　他忤逆自己，无视自己，永远是那副高高在上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姿态。

　　萧策礼气急败坏地看向瑾余，这样一个卑贱的人，怎么敢有那样无畏无惧的目光。

　　他要把他那无上的清高碾碎。

　　一前一后两个太监将瑾余押倒在地上。

　　“放开我！”瑾余急红了眼睛，“这里是王宫，你不要觉得无法无天。”

　　“怎么？你不会还想向父皇告吾的状吧，吾告诉你，你根本不是父皇的孩子，是你那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母妃不知和谁私通生下的。”

　　“你胡说！”瑾余挣扎着扑向萧策礼，可惜他连萧策礼的衣摆都没摸到，就被人推倒在地，整个人重重地摔在石板上，石头的突起咯得他腰间生疼。

　　这一幕幕看的萧林揪心，小鱼蛋刚刚摔的那一下，看上去好疼，萧策礼这厮从小就不大正常，非要靠欺负别人才能获得快乐。

　　“吾可没有胡说，你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七弟，七弟，你说吾方才可有说错？”

　　萧承泽只想默默走开，萧策礼是嫡长子，早晚都是太子，萧承泽不想趟这趟浑水，却又不能拂了萧策礼的面。

　　他冷冷地看了瑾余一眼，眼中毫无悲悯，只有不屑。

　　“五哥说的是，他根本不配与我们一同读书。”

　　“来人，把他的衣服给吾脱了，吾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怪物。”萧策礼一声令下，左右太监立刻开始撕扯起瑾余的衣服。

　　萧林想推开太监，但他的手根本无法触摸到他们。

　　那一瞬间，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将萧林裹挟，他发现其实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他始终都是个局外人。

　　瑾余死死地咬住下唇，他已经忍受了萧策礼许久，他可以被骂怪物，也可以被人耻笑，但萧策礼不可以骂母后，他印象里的丹姬是温柔的，是善良的，尽管她现在变了许多，瑾余还是十分敬重她，他不许旁人对丹姬污言秽语。

　　他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小兽，发出一声哀鸣，那一刻，他挣来了桎梏，向萧策礼扑去，在萧策礼的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萧策礼疼得大声尖叫。

　　“混账东西！你竟敢咬吾！”萧策礼的眼睛瞪的好似铜铃。

　　看到萧策礼被咬了，萧林瞬间舒服了。

　　萧策礼怒吼道：“快把他给吾拉开，你们是没吃饭吗！给吾打！给吾狠狠地打！”

　　瑾余捂住头，狂风骤雨般的拳头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倔强地抬起头，看向萧策礼，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模糊了他的眼帘，他的心里俱是不甘与愤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公平可言，他只能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总有一日，他要让萧策礼跪在他的脚下。

　　“五弟，父皇说一会儿要来查你的学业，你有在这犯浑的功夫，还不如去看看先生昨日讲的策论，免得一会儿一问三不知。”长公主萧禾走了过来，捂着嘴轻笑道。

　　萧禾是梁帝的第一个女儿，因聪明伶俐，倍受梁帝宠爱，特封为长公主，梁帝子女众多，其中公主十几人，而皇子却只有萧策礼、萧承泽两人，皇家子嗣凋零，一些皇子莫名早夭。

　　萧禾头戴簪花，一双羊角髻上绑着绒花，好似一只活泼的小兔，她微微一笑，如春日里的暖阳，让人移不开眼。

　　原来真有女子十三四岁，便已到了倾国倾城的程度，萧林看到萧禾对瑾余眨了眨眼，然后扇着小扇哼着曲就走了。

　　“罢了，今日就放了你。”萧策礼一边捂着肩膀，一边低声嘟囔道：“神气什么，不就是被父皇封了个长公主嘛，待吾当上太子，吾要把你们统统赶出皇宫。”

　　瑾余拖着伤痕累累地身子回了偏殿，瑾余唤了两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只好脱下衣服，放在盆里，自己清洗血迹。

　　他的屋子里没有炉子，他只能用冷水洗，井里的水冰冷刺骨，等他清洗干净的时候，双手已经冻的通红。

　　萧林看着瑾余额头上肿起的大包，有些心疼，他的小鱼蛋怎么每天都在受伤。

　　瑾余眼角泛着泪，到底是个孩子，他终究还是没忍住，一个人伏在桌上开始嚎啕大哭，泪水如洪水般一泻千里，心中的愤懑与委屈仿佛也在这一刻得到发泄。

　　“小鱼蛋，别哭了。”

　　瑾余抬起头，哽咽地问道：“神仙哥哥，是你吗？”

　　“是我。”萧林把在太医院顺的药膏放在桌上。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瑾余看着桌上凭空出现的瓶子，止住了哭声。

　　“可是神仙哥哥，为什么所有人都是那样的，就连母后也开始讨厌我，哥哥，你能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吗？”瑾余红着眼睛，卑微地问道，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白兔。

　　“小鱼蛋，你没有错，错的人是他们，你要好好跟着先生学习，你要变得比他们优秀，等他们对你刮目相看的时候，就会后悔今天做过的事。”萧林摸了摸瑾余的脑袋。

　　“哥哥，你还会离开吗？”瑾余充满期待地问道。

　　“不会，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萧林看着瑾余乖巧地涂了药，欣慰地笑了笑，他没想到，小瑾余竟然还记着他。

　　翌日清晨，小瑾余收了衣服，看到领子被扯破的痕迹，他拿出针线，开始缝补起来。

　　萧林刚折了几枝红梅，打算放在瑾余的房间里，多点格调和颜色，他一进门就看见瑾余把那件旧衣缝缝补补，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着，等他出去一定要给瑾余送几件好看的衣服。

　　“哥哥，是你吗？”

　　“嗯，我折了几枝红梅送给你，红梅不畏严寒，逆境生长，我希望你能和它一样，可以在困境中活出自己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