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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杖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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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是一个多灾之年,北方先有蝗灾,庄稼颗粒无收,南方后有水灾,洪水决堤,所袭之处皆是断壁残垣。
萧林已支出国库许多银钱去赈灾,但灾民的数量过于庞大,甚至民间开始有流言四起,认为梁帝荒淫无道,才导致天灾降临。
梁王朝交到萧策礼手上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烂摊子了,内部贵族的腐朽,外族的虎视眈眈,让病危的梁国更加艰难。
“陛下,右相梅常风求见。”李三德传唤饭。
萧林看着奏折的朱批,笔锋遒劲,字体凌厉,事无巨细,瑾余都给出了满意的回复,他原以为,瑾余会有私心。
“让他进来。”
“陛下,最近王都涌入大量灾民,臣想北境官员中应该是有中饱私囊之人,将赈灾银款贪污了,所以臣认为应该派人前往北境。”梅常风在是两朝元老,为人刚正不阿,是先帝为数不多信任的人。
梅常风的仕途也很坎坷,被许多年前左相谋逆一案牵连,流放边陲之地,后来兜兜转转,又被先帝召回了王都。
“那右相心中是不是已有人选?”萧林问道。
“臣以为镇北侯的世子何如序可以胜任。”
萧林挑了挑眉,没有想到梅常风竟然推荐何如序,从某种意义上说,何如序确实是一个好官,但他却不是一个好臣子,君臣之纲,在何如序那里,就是放屁。
何如序日后造反的时候那可是相当的果断。
镇北侯何故刚在朔北打了胜仗,与月国签订了条约,之后碰巧发生蝗灾,现在何家的风头正劲,梅常风上赶着给何家送业绩,梅家和何家之间又会是什么关系?
萧林看了一眼梅常风,说道:“何老侯爷打了胜仗,何小世子也才入京,朕这接风宴都没摆,怎么舍得小世子马不停蹄的赶往北境。”
何如序可是主角受身边的攻,萧林当然不能把人放跑了。
“听闻梅大人的长子是个惊才绝艳,冠绝王都之人,朕没记错令郎是在户部当值吧,赈灾这事就让梅若岭去。”
萧林提起梅若岭三字的时候,梅常风面上一暗,似是讳如莫深。
萧林揉了揉额头,叫梅常风退下了。
“吱吱。”袖中的小东西探头摇尾,一下子跃上了案牍。
“你这大耗子总算睡醒了。”萧林攥住梦貘的尾巴,揉了揉它那毛茸茸的脑袋。
“吱吱吱。”梦貘伸出爪子,在空中胡乱抓了抓,它龇牙咧嘴得呕吼了一声,它可是上古神兽,但是眼前的人一点也不怕它。
“搞不懂系统把你送来有什么用。”萧林叹了口气,说道:“李三德,给这家伙准备个窝。”
梦貘嗷嗷叫了两声,它的用处可大了!是这个笨蛋皇帝有眼不识泰山!
“是,陛下。”
李三德在旁边又继续说道:“陛下,那个叫林沅的小太监今年十六,他是五岁入的宫,曾在家中排第五,因家中养不起才被送入了宫。最早在御膳房当值,后来掌勺得了瑜贵人欢心,就被派去了瑜贵人宫里。”
“那他这人性格怎样?最近在他身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李三德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林沅端着果盘走了进来。
“你先退下,朕要休息了,没什么事不要进来。”
李三德抿了抿唇,应声退下。
“陛下,您要的葡萄。”林沅垂首,眉眼温顺。
“放下吧。”
萧林躺在榻子上,拿起旁边的游记。
“给朕捏捏腿。”
“是。”林沅的手不轻不重,力道刚好,他像是学过按摩一样,按的萧林很是舒服。
萧林拿起一颗葡萄扔进嘴里,这葡萄酸酸甜甜的,汁水贼多,萧林撇见林沅小心翼翼看过来的目光,将到嘴边的葡萄递到了林沅嘴边。
“给你的。”
林沅双颊飘过两片云霞,像个大姑娘似的轻轻细嚼慢咽。
“笨蛋,你好歹把皮剥了再咽吧。”
萧林看着林沅把整个葡萄都吞下去了,这个小太监怎么傻里傻气的。
“陛下,是奴才太开心了,这是奴才第一次吃葡萄,奴才多谢陛下赏赐。”林沅开心地说道。
萧林打住了笑声,林沅居然连葡萄都没吃过,他看着这个比自己妹妹还小,瘦的跟猴似的小孩,本该是好好读书的年纪,却要这里伺候一些脾气不好的王公贵族,稍有不慎,就是人头落地。
“那朕就把这盘葡萄赐给你。”
“奴才多谢陛下,呜呜,陛下你对奴才真好。”林沅开心得都快要哭了。
他开心的模样更像一只雀跃的小鹿了,他咬开葡萄,果肉的香气和汁水在他口腔四散,粉红的舌头轻轻舔了舔嘴角的晶莹果汁。
“求求李公公通报一下,安侍君一大早就太后娘娘就被传召走了,奴才实在是没办法了,求公公通融一下。”小黄门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两个头。
“这……太后传召安侍君而已,这点小事也敢叨扰陛下,咱家看你是忒不懂规矩了些。”这点时辰陛下马上就要午睡了,李三德可不敢进去惹小皇帝生气。
“不是的,是太后杖责了安侍君,又说要叫安侍君去鹤府学规矩,安侍君身子还病着,这一折腾怕是受不住。”
李三德翻了个白眼,这安侍君怎么也是七尺男儿,怎说的比个妃嫔还娇弱,都侍寝两次了,有什么受不住的。
“吵死了,李三德,给朕滚进来。”
听见骂声,李三德咬牙切齿地指着小黄门鼻尖,来不及教训他便转身推开了宫殿的门。身后的小黄门也顺势跟了进去。
“吵吵闹闹的在干什么?”
“陛下救救临安君吧,安侍君受了仗刑,太后还下旨叫安侍君去鹤府。”
林沅的手抖了一下,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鹤府是什么地方?”萧林问道。
“回陛下,是后妃娘娘们学习规矩的地方。”李三德说道。
萧林挑了挑眉,想起瑾余清冷的样子,说道:“那去学一学也无妨。”
萧林冷漠的样子让林沅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少年帝王俊朗的模样渐渐与林沅脑海中那个男人的脸重合,果然,萧家人,从骨子里就坏透了。
小黄门的心彻底凉了,进了鹤府,再桀骜的骨头也会被一点一点敲碎。
“对了,北镇侯和世子什么时候到?”萧林问道。
“估摸着日子应该就是这两日了。”
“让温钰去给瑾余看看。”
冯太后从前以为自己靠萧策礼的心疾可以永远控制他,可是上个月萧策礼断了一次药,一样挨了过去,这让冯太后心里隐约有些不安,驯养过的野兽会变成家禽,她不会让萧策礼逃离她的控制。
“十年没见,你的本事真的越来越大了,母子两一副狐媚子样,勾引先帝不成,现在又来勾引哀家的儿子,你该不会以为,策儿是真的喜欢你吧。”冯太后看着那张酷似昔日宸妃的脸,过往怨妇般的生活又浮现过她的脑海。
冯妙仪在萧怀山还是落魄皇子的时候嫁给了他,陪着他一起走过大风大雨,可是就在萧怀山当了皇帝后,整个人都变了,昔日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变得多疑且冷血,宫里新晋的美人不断,冯妙仪一直都睁一个眼闭一个眼,直到萧怀山起了立太子的念头。
“太后今日召臣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多年的磨练早就让瑾余有了一颗强大的内心,他不会认输,总有一天,他会萧氏十倍百倍偿还血债。
他还记得,那日选妃大典上,他出现的那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宛如一把把刀子,将他的心凌迟。
他若真的因此乱了心智,才是着了冯妙仪和萧策礼的道。
“不知廉耻。”冯太后看着瑾余冷漠的脸庞说道。
“太后如果没事的话,那臣就先告退了。”
“放肆,谁准许你走了?”冯太后目光变得狠毒起来,“都这么久了,怎么连个礼数都不知,你是陛下的后妃,怎可自称臣?”
“一个妾而已,怎么封了个侍君就把自己当朝堂大人了。”冯太后说道:“安侍君妖言媚主,不知礼数,杖责三十。”
瑾余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
“太后娘娘是在害怕什么,陛下日日来臣的寝宫,太后是怕陛下爱上臣吗?难道太后就不想知道陛下心疾发作那晚在臣这里做了些什么吗?”
兴庆宫的宫人说萧策礼把那些药丸都扔了,并叫术士以后不用再送进来。
这些事冯妙仪自然一早就知道了。
萧策礼出生的那一晚,宫中花草树木一夕间失去了颜色,仿佛被吸干了灵气,而池塘中,却异常得生出了一株并蒂红莲。术士说萧策礼命中带煞,将来会六亲不认,一生孤苦。
防止萧策礼煞气伤人,术士在萧策礼身上留下了一个血咒,血咒是以术士鲜血为引,为萧策礼重新引魂,制造一个绝佳的傀儡,傀儡会得到原身的身体和能力,而原先的魂魄会被封印,最后永远消失。
血咒极其恶毒,本是禁术。
萧策礼虽是嫡长子,但萧怀山并不喜欢他。
“也不知陛下知不知道自己竟被人下了血咒。”
“你这个妖人!休要胡言乱语,哀家告诉你,策儿是哀家一手养大的孩子,你以为他会相信你说的鬼话?”冯太后笑了笑,指着瑾余说道。
“安侍君,那哀家就给你一个机会。“冯太后随手点了一个小黄门,说道:“你去告诉陛下,就说哀家在教安侍君学规矩,可安侍君以下犯上,不服管教,哀家只好让安侍君去鹤府学几日规矩。”
“你说,陛下会来吗?”冯太后坐在高椅上,眉眼狷狂,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日上三竿,阳光刺眼。
瑾余的后背上渗出了点点血迹,杖刑还没有执行完。
“太后娘娘,奴才去兴庆宫的时候,陛下正和宫人玩乐,只是让奴才叫温太医过来看一看。”
“你在策儿心里,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玩宠罢了。”
冯妙仪发出长长的阴冷笑声,捏起瑾余的下巴,奚落道:“还活着啊,那就扔到鹤府去吧。”
她低声向一旁的掌事大宫女说道:“吩咐鹤府的人,哀家不想再看到这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