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他是蝶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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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侵值：89%】
“要下雨了。”
霁原光着脚站在层层叠叠的厚大草叶之上。
他仰着头，目光透过阴阴沉沉的云幕。
金灿灿的光从乌云遮挡不及的缝隙中穿透而出，每一缕光芒都格外锋利耀眼。
霁原被这光刺激地微微眯起了眼，伸出手去遮，可指缝间漏出的光依旧夺目。
下一秒头顶便升起一片阴影，巨大的骨翼挡在了他的上空。
霁原侧目，将目光投向了身后悄然出现的人。
那为他撑起骨翼的异形在他的视线注目下开始浑身战栗，说不清到底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导致。
霁原转回头没有再理会身后那堪称大胆的异形。
祤神王蝶喜阴却厌雨，连绵不断的雨滴会打湿他沾有磷粉的蝶翼。
当第一滴雨穿过荫蔽打在霁原垂在地面的蝶翼时，霁原近乎本能地抖动起翅膀瑟缩了一下。
默不作声守在他身后的影子立马紧张起来，将自己大开的骨翼再次舒展到极致。
“你叫什么名字？”霁原问。
“名字？”那异形露出迷茫的表情，随后又道，“我是祤二百五。”
“噗呲。”霁原被他耿直的话逗笑，“这个名字好好笑，一点也不好听。”
祤二百五似乎智商并不高，无法从霁原前后两种描述种提取其真正的态度，只是傻傻地跟着他笑。
“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别叫祤二百五了。”
“好。”
“嗯，我想想……”霁原乌黑的眼珠炸转了转，“要不然你就叫乌乌吧。”
乌云遮天，大雨将至。
而他身边站着一个傻子似的祤二百五。
“乌乌。”异形重复道。
“乌乌，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乌乌手足无措地抖动着翅膀，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母蝶上一秒还为他取了名字下一秒就要赶他离开。
祤神蝶对王蝶的渴望令他对待在王蝶身边这件事抱有一种病态般的满足感。
情感上让他难以挪动步伐，但血液里有关服从的天性却让他什么都没有多说，顺从地离开了霁原的视野范围。
霁原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复而重新将视线投入到了远方的重重乌云。
陡然劈下的电光带起一阵连绵的闷雷，随着最后一道雷声落地，豆大的雨滴开始从天际决堤。
密密麻麻的水珠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羽翼沾湿。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但是霁原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蝶翼被水浸湿的感觉，仿佛呼吸也被困住了。
他有很多种办法将这讨人厌的水滴隔离，可他什么也没做。
这种好似灵魂也被束缚的对霁原而言感觉熟悉而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在过去的很多时刻里他都感受到了这种不舒服，而陌生则是因为他这段时间里的毫无禁锢叫他险些忘记那不适的感受。
他明明闭着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出了无数画面。
人身时被异形按在爪下动弹不得的画面，王蝶威压压服异形的画面，几秒钟前乌乌顺从退去的画面……
以及更多更多霁原不曾对外人表露过的场景。
异样的情感浮上他的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入侵值：92%】
“力量……”霁原轻声呢喃道。
王蝶的力量瞬间暴起，那恼人的水珠便刹那间蒸腾一净。他的周围半米处凭空出现一个真空地带，落下的雨滴仿佛敲打在了无形的壁垒之上。
更准确一点地说，是下落的雨滴在即将触碰到那无形的壁垒时瞬间消失了。
只是一念，讨厌的东西便无法再近他的身。
霁原垂头，半睁的双眼看着自己白皙的手心。
这是一双极其细腻的手，只一眼就能看出手掌主人过去的养尊处优。
比起杀人或是别的暴力行径，这双手似乎更适合出现在艺术展厅中。
他过去从未拥有过这般特殊的感觉。
【入侵值：96%】
霁原清楚地知道，只要微微一伸手，他就能轻松杀死副本开启之初被他视为洪水猛兽的异形。
就好像，他不再是一个被“信息素”困住的奇怪beta，而是凌驾在那些傲慢无礼的Alpha之上的主宰。
“力量。”
雨声越来越大，雷声时刻不停，交织的奏鸣曲盖住了这片土地上所有的声音。
霁原握紧拳头，无意识喃喃低语着什么连自己也没听清的话语。
巨大的闪电照彻了他头顶的大半片天空，霁原垂下的侧脸在那电光的照耀下漂亮到惊人，半阖的眼睑也挡不住他眼底惊心动魄的光芒。
【入侵值：98%】
“我渴望力量……”
【入侵值：99.9%】
……
这场雨不知道下了多久。
人类的撤离致使这座城市的正常运转早已彻底停摆，城市的排水系统在数天前宣告报废，这场意外应景的雨才得以肆虐。
城市的残骸半数被积水浸没，只留下些许高楼的顶层孤单地矗立在水面上。
似乎连始终如一的天空也变得灰败起来。
霁原停息在最高的那处残骸之上。
这里过去曾是城市最高的双子塔塔顶，在霁原还是个纯人类时曾和江知柏路过这里，彼时江知柏说要带他去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吃一顿烛光晚餐。
而现在这儿成为了霁原临时的住所。
城市的最高点能让他最好地看见远方的归客。
异形江和江知柏离去的第三天黄昏，霁原终于看见了归巢的异形大军。
领头的是一只体型格外庞大的祤神蝶。
霁原远远就发现了他们。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在王蝶的意念里，他已经很久没有感知到异形江的联接了。
成熟期祤神蝶全力飞行的速度极快，数百米也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
霁原看着为首的江知柏问：“江江呢？”
江知柏微微弯腰接过霁原的手，轻吻他的手背。
“他死了。”
他的语调轻快，就好像在谈论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事。
霁原甩开他的手，在他尚未直起身子前按住了他的下巴。
他手上用的力气不小，江知柏的下颚瞬间因为按压泛起了白。
“我不在乎。
“我只关心一件事。你到底有没有按照我的命令执行？”
当人类文明最后的孤岛被拿下时，霁原的任务值就应该达到百分之百。
可两天前这个数值就凝固在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这就说明现在仍然还有尚未感染的人类幸存者。
“一切自然是按照母蝶的意志前行。”
江知柏仿佛对下颚的疼痛毫无知觉，只笑着回答着霁原的质疑。
“那你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吗？”
“我怎么敢。”
“你怎么不敢。”霁原嗤笑一声，“还有你不敢做的事么？
“让我猜猜，你杀掉江江是因为什么？
“嫉妒他同你平起平坐的地位？
“还是嫉妒他也被冠以江的称谓？”
江知柏笑容不变。
“江江的实力与你不相上下，你能杀掉他肯定也受了不轻的伤。”霁原自言自语道。
“痛吗？”他的精神力外放，王蝶的威压准确落到江知柏隐匿的伤口之上。
江知柏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几分。
“不痛，这是母蝶的恩赐。”他依旧含着笑说道。
“那这样呢？”
豆大的汗滴从他的额际滑落，疼痛致使他无法再说出完整的话语，就连保持微笑这样的动作都变得勉强。
江知柏身后的骨翼在威压触底时迅速炸起展开，舒展到极致既是为了自卫，更是为了威吓。
巨大的惨白蝶翼遮天蔽日，将霁原从光亮里割裂开来。
他们两人站在这晦涩不明的阴暗处，一切光亮都隔绝在两人之外。
“我说过了。”霁原直勾勾地看着江知柏，一字一句道，“我不在乎你杀了谁。我只要我的计划能被完美实现。”
王蝶的力量随着祤神蝶群类的繁衍生息而愈发强大，精神力已经增长到一个恐怖的地步。
整个星球都在霁原的感知范围之内。
可是他根本没有找到任何人类的踪迹。
只要活着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找不到就说明有人将这痕迹抹去了。
能在他感知覆盖范围内做到这件事的只有初代祤神蝶。
在异形江身死蝶灭后便只剩下江知柏这一个人选了。
“你把人藏哪儿了？”
但是霁原始终想不明白江知柏这样做的目的。
即使这只初代中最后破茧的异形顶着江知柏的壳子，可他本质上仍然是一只异形，彻头彻尾的祤神蝶。
他有什么立场，什么企图去帮助一个人类？
丝丝鲜血自骨翼的缝隙间涌出。
“告诉我，他在哪里？”霁原厉声问道。
蓝色的血从江知柏的嘴角流出。
霁原上前一步，死死同他对视着。
“就在这儿，原原。”江知柏轻声道。
霁原怔住，僵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
“原原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呢？”
这本该是属于祤神蝶的竖瞳。
可透过这竖瞳霁原分明看见了江知柏。
在他已经将这个副本视为彻头彻尾的屠宰场之时，在他一心通关之时。
霁原看见了江知柏。
“不知道是祤神蝶特殊，还是江知柏特殊，寄生的终点不是人类意识的消亡，而是两者的完全融合。”
他井井有条地说着，仿佛回到了过去学者的身份当中。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霁原声音干涩。
“可我确实也是那最后破茧的，被抛弃了的蝶。”江知柏微微挥动身后的骨翅。
“我恨你，也爱你。”他把那舒展的骨翼缓缓收了起来。
仿佛替霁原做了某种决定一般，江知柏动作轻柔地将霁原按住在身后的方石之上。
感观敏锐的祤神蝶能够洞悉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意，即使再细微的杀意，也无法逃脱他们的捕捉。
这原本是他们血脉里对于危险的警告。
他什么也没有问。
江知柏屈膝跪坐在霁原的身旁，身体倾斜，缓慢地将头抵在了霁原的膝上。
像对新婚燕尔的夫夫在睡前说着枕边话。
也像刚破茧的幼蝶全心全意依赖着母蝶。
这些都是江知柏曾经幻想过的画面。
正如同他过去曾经同霁原说过的那样，祤神蝶的本质就是追逐与占有。
而他始终都是他手上那把锐不可当不问归处的剑。
霁原的手落在他的发顶，沉默了好半天什么也没说。
即使是全盛时期的江知柏也不是王蝶的对手，更遑论他现在身负重伤。
好半天，霁原才低低地说了一句：“睡吧。”
【入侵值：100%】
在漫长的雨季来临之前，掉队的小蝴蝶终于找到栖息地。
……
作者有话说第51章 他是蝶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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