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怎么又当女高了》先倩

10、第 10 章

　　周五这天，江家苗翘了最后一节体育课准备去接许一航放学。她提前跟许成甫说了，打算带航航好好去玩两天——那个世界许一航每天都只有：上学、放学、回家、写作业。一点都没有小孩子该有的生气。
　　来到教学楼下，此时许一航他们还没到放学时间，校园内安静不已，江家苗预备先坐在这栋楼前的凉亭里，等铃响后再上去。
　　不经意间看见楼下，一个女人正蹲着与一个小男孩说话，脸上神情温柔恬静，江家苗只觉得这女人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又想不起来是谁。
　　女人递给小男孩一袋子零食，接着摸摸小男孩的头便转身离开。待女人走后，江家苗这才看清男孩脸——是许一航！
　　那那个女人不就是姚莉凌了吗？！
　　江家苗刚准备走上前去想问个明白，却看见许一航自己抬手摸了一下头，脸上是少见的笑容，如获珍宝地抱着那袋零食。
　　江家苗脚步一顿，看着许一航一蹦一跳地上楼。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许一航会一直对自己的妈妈念念不忘了。江家苗之前一直觉得许一航的执着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完完全全是单方面付出。但其实不是，他的等待是有回应的，哪怕，很微小。
　　一直没糖吃的小孩不用人提醒便会自然而然地断了自己念想；但一直渴望着的小孩，只要有一点点甜味能尝就会够他们开心搓手，期待下一次机会。
　　航航的书包今天是朝前背着的，回家的路上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江家苗在心里叹了口气，接着便试探性开口问道，
　　“航航，你觉得你妈妈是个怎样的人呢？”
　　许一航拍拍自己的书包，他说：“我妈妈是个很忙，但是很爱我的人。”语气里的满足听的江家苗心里开始泛酸。
　　可是那个世界的你即便去世了，她都未曾都露过面啊。
　　第二天早上，江家苗收拾好心情，准备许一航去c城新开的那家游乐园去，但她低估了c城居民对新鲜事务的热情，排队检票就几乎快要把她的耐心磨光了。
　　许一航倒是很乖，乖乖牵着江家苗的手一声不吭。俩人好不容易进去，江家苗却忽视了许一航的年龄——四年级的小学生能玩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对上许一航渴望的眼神，江家苗比对了人较少的旋转木马和人多的要排到园外的碰碰车，豪情一挥手，“走，姐姐带你玩碰碰车去。”
　　正走在路上，江家苗忽地听见有人叫她。
　　原来是俞润，俞润今天穿的条纹黑白衬衫，身边还跟着个小男孩。通往碰碰车那块儿摩肩接踵，家长都紧紧牵着自己的小孩，生怕被挤散，而俞润带着小朋友朝江家苗小跑过来，脸上满是惊喜。
　　“这么巧，在这遇见你，你也带小朋友出来玩啊。这是我邻居家的小朋友，叫浩浩，他家今天没人，所以我带他出来玩。”
　　被俞润提到的小朋友一手拿着变形金刚一手拿着小汽车，一头自来卷，看起来比许一航小几岁的样子，听到俞润提他的名字，抬头给了江家苗一行人甜甜的笑，唇红齿白，长得比女孩子还要精致几分。
　　“对啊，真的挺巧的。没想到在这碰见了。这是我舅舅家的孩子，叫许一航，来航航，打个招呼。”
　　许一航本是站在江家苗身后，听见此话往前走了几步，和俞润浩浩打了个招呼，脸上并无太多表情。
　　而浩浩显然对这个大几岁的哥哥很感兴趣，自来熟地跑上前去想与许一航分享自己的变形金刚和小汽车，许一航手上拿着被浩浩塞进来的小汽车，表情茫然，求助似得盯着江家苗，想让江家苗救场，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和外人打交道。
　　江家苗摸摸许一航头，示意他放轻松去和浩浩玩，许一航只得点点头，拿着小汽车看浩浩在一旁扮演大黄蜂。
　　俞润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江家苗身旁来，他很高，是今天这个游乐场里最高的了，身形比例也很好，在人群中尤为挺拔显眼。江家苗其实也挺高了，170的身形比例在日常生活中也算得上很不错了，但俞润确实是她二十四年人生以来看到过无论是外形条件还是身材比例都过分优越的存在了。
　　造物主的得意之作吧。
　　四人挤在水泻不通的队伍里，今天大家好像都在往碰碰车这里来了。十来分钟过去，江家苗感觉队伍根本没动，身旁环境十分不好，汗水与烟草味夹杂在一起。浩浩开始不耐烦起来，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把玩具丢在地下哇哇大哭起来。
　　俞润弯腰，准备将浩浩抱起安抚，这时，一直没出声的航航突然开口：“浩浩，你听话别哭，一会我们去吃冰淇淋。”许一航手放在浩浩的背上，动作有些僵硬，看得出很不自然。
　　俞润挑眉，在他印象里，刚刚那会一直都是浩浩缠着许一航问东问西，他看见许一航都是抿着唇一副冷淡小大人模样，几乎没回几句。
　　江家苗也有些惊讶，这不是许一航一贯的作风啊，他平常连许俊涛哭都很少去哄的。
　　浩浩瘪着嘴，泪花还挂在眼睫毛上，听见许一航的话，“真的吗？那我...我不哭了。”
　　许一航望向江家苗，得到江家苗的点头后，他捡起浩浩丢在地上的变形金刚，“当然是真的，姐姐一会就会带我们去买。”
　　两个小家伙拿着冰淇淋，眉开眼笑，又开始聚在一起研究变身了。江家苗手里拿着俞润递过来的草莓味冰淇淋，咽了口口水，刚刚在玩碰碰车喊得有点激动了，现在口干舌燥的。但她一直没拆开吃——她不喜欢吃草莓味的东西，但碍于冰淇淋是人家买的，她也不好多要求些什么。
　　浩浩这时候吵着要去游乐园里的餐厅吃饭，于是江家苗牵起两个小朋友的手走了进去，注意到身后的俞润没跟进来，她回头，“不去吗？”
　　“你们先去吧，我去上个厕所。”俞润摆手。
　　又是厕所，俞润是不是真的身体有问题，江家苗噗嗤笑出来，带着两个小朋友走了进去。
　　座位上，江家苗手拿着菜单研究，预备点些符合小朋友口味的东西。
　　俞润这时回来了，往江家苗手边放了一杯西瓜汁。江家苗接过，内心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人怎么总是喜欢给自己东西。俞润并未看她，而是在和两个小朋友说话，许一航此时早已没刚见时拘谨，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笑着听俞润哥哥说话，眼睛似小狗般黑亮。
　　江家苗抛去那些奇怪的想法，叫来服务员准备点菜。
　　笑得正开心的许一航此时却蓦地顿住，冰淇淋融化滴在手上也没管，怔怔盯着前方。
　　江家苗扭头，看见对面位置上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地吃着饭，女人时不时弯腰给怀里的小朋友擦嘴，神情温柔。
　　是姚莉凌，许一航的妈妈。
　　她昨天说自己很忙，没时间来看许一航，只得匆匆和许一航说上几句话给他几袋零食就要离开。
　　她今天却不忙了，她有时间陪自己的新家庭来人挤人的游乐园玩耍，体贴地关心自己的儿子嘴上有没有污渍。
　　老人们常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说爸爸妈妈的给的爱都是平等的。可事实好像不是这样，父母自然是爱自己的孩子的，这是血浓于水的基本砝码。但，有的孩子身上砝码是会增加的，时间久了，天平倾斜，一端的稳稳立于最高处，感受阳光普照；另一端自然落于下风，偶尔被照到。
　　许一航眼眶泛红，举着冰淇淋的手有些颤抖，却死命咬着唇，倔强着没让眼里的泪落下来。俞润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静静坐在一旁，不再说话。连刚刚嘴巴一直没停过的浩浩也感受到了不对劲，眨着大眼睛，眼神从许一航和对面餐桌上来回流转。
　　半晌。
　　“姐姐，我不想吃饭了。”
　　许一航把冰淇淋放到一旁，跳下位置想离开，江家苗忙不迭拿好自己的包准备带许一航回家，她朝俞润浩浩二人道歉，俞润点头表示理解，临走还不往把西瓜汁递给江家苗让她带上。
　　回家路上还是艳阳天，太阳大到江家苗几乎看不清许一航脸上的表情，但她能感受到牵着的许一航的手是没力气的，他没用力，他只是任由江家苗牵着。
　　行人三三两两，马路上的车倏地飞过，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世界照常在晃悠悠地转着。
　　“姐姐，我怎么又多了个弟弟。”
　　许一航声音很小，他低头走得很慢，时不时踢两下路边的石子。
　　江家苗不知道怎么答话，明明从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她就告诉自己：要把所有的事实全部告诉航航，不要再让他借着不可能的希望生活着。
　　但她要怎么说呢？想开口过许多次却被航航殷切的眼神堵住，含含糊糊说上几句又词不达意，许一航仍是走哪都带着那个装有姚莉凌照片的宝贝盒子。
　　航航从未主动提过想妈妈，或者是，爱妈妈。他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却又躲在角落，如同个落水小狗般摇着尾巴渴望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