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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场家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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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新的一周,工作日。
简矜疲于应付同事间以好奇为出发点的关心,本苦恼在杂志社会面临一番严厉地拷问时,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大家似乎并不知道她和柏斯时要订婚这件势必引起轰动的事情,好八卦的同事聊的也是主编朱敏正在和老公闹离婚的事情。
杨滨说是简家的意思。简彤不想自己的生日会成为闹剧,便将所谓的断绝父女关系归咎到简矜对周致森爱而不得恼羞成怒,至于柏斯时,则是简矜倒贴来的,为了简家的面子,简瀚川拜托众人将现场的事暂时保密。
也好。
简矜也不想闹得太僵,对柏斯时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负面影响,那她这人情欠大了。
事情瞒下来,简矜落得清静。去茶水间冲咖啡时,被同事拽住问听没听说主编在和丈夫闹离婚的事情。
同事如是评价:“想想也是,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女强人。”
简矜皱眉,先不说据她了解,朱敏夫妻二人婚姻稳定,年后的情人节还互送礼物。单说简矜来杂志社后,多得朱敏照顾,连离职这样的事,都要思索良久该如何开口,更别提在背后污蔑她这样的事情了。
她不满地提醒同事:“没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快点工作吧。”
从茶水间回来,她正整理今天的工作安排,主编办公室的门打开,朱敏站在门口,一手举着手机在听电话,朝格子间里扫了眼。
“简矜。”朱敏朝她拨了下手,“来一下。”
简矜放下手上的事,跟进办公室。朱敏对电话那头讲了几句,挂断后,对简矜说:“尚柏有个专访正在录制,别人去我怕不够尽心,你心细,这个专访你负责。”
“好。”
简矜本以为是柏斯时。
到了才知道,来的是傅泷恩,尚柏的副总,柏斯时的舅舅,也是朱敏的丈夫。简矜先前因朱敏安排的工作和他有过接触。
“我过来前,斯时特意交代让我不要为难你。”傅泷恩和善地打招呼。
“是我工作的分内事。”简矜回以微笑,不清楚柏斯时如何向舅舅介绍两人的关系,不敢多言。
好在工作节奏紧密,结束后,傅泷恩赶时间立刻走了,简矜没太有演戏的机会。
回到杂志社,简矜去找朱敏一趟。主编室门没锁,简矜把需要签字的印制单放到桌面上,准备撤身时注意到桌上有一沓照片。
简矜不经意扫过,觉得眼熟,疑惑地定睛看去,确认照片里的人正是自己。
是前不久简矜去私人慈善酒会替朱敏从傅泷恩那里拿文件的场景。
从拍摄角度不难看出是偷拍的。简矜本以为朱敏作为柏斯时的舅妈,想掌握外甥和传闻未婚妻的动态,但简矜鬼使神差地拿起照片多翻了几张,才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事情发生在简矜和柏斯时确定合作前,且在这些照片里,柏斯时确实在场,但大都是侧脸或者背影,亦或是虚焦。
而在场的另一个男人——柏斯时的舅舅,朱敏的丈夫——傅泷恩却和简矜一样被拍得很清楚。
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简矜转头,看向来人,脸上呆滞与疑惑的目光还未收敛,喊人:“敏姐。”
朱敏一点头,往里走几步,注意到简矜手里拿的东西。
简矜慢了半拍把照片放回到信封旁。
“你看到了。”朱敏很淡的一句,简矜甚至没听清她是问句还是陈述句。只听朱敏继续说:“想问什么就问吧。”
简矜手指微蜷,尖锐的指甲按了按柔软的指腹,隐隐的刺痛让她有一瞬的清醒。她问:“敏姐,那晚去取文件,还有今天的拍摄,是故意让我去的吗?”问出这个问题,她便已经确定,所以她又问:“为什么?”
朱敏拿起照片看了几眼,照片中的女孩有一张年轻靓丽的容颜,眼神纯粹,气质干净。
朱敏拉开右手边的某个抽屉,把照片连带信封一起丢进去,很干脆道:“因为你够漂亮。”
朱敏说:“上次让你取的文件是离婚协议书。一直以来,我和傅泷恩感情很好。但上个月他突然和我提离婚,我不知道原因。所以想用你测试他。”
简矜被简瀚川牺牲尊严讨合作伙伴欢心,被牺牲婚姻换帮公司渡过难关的利益,被周致森放置在三岔口的某一边是一念之差便可牺牲的女色,是可以抬高简彤富家千金声明和地位的私生女。
简矜被一次次轻贱,可以抗拒、厌恶、反击。
但她是真心地把朱敏当作敬重的领导,可以谈心的前辈。被自己最信任之人利用的感觉竟是这般的疲惫,有动怒,但更多的是心寒。
“那我可能让你失望了。”简矜震惊自己现在还能保持冷静,清晰明确地表述,“傅总和我之间什么也没有。我先去工作了。”
“矜矜,”简矜走到门口时听到朱敏喊自己,她扭头,看到干练雷厉的女强人脸色有一瞬的愧疚,道:“抱歉。”
简矜带上门出去了。
下午,助理提醒朱敏杂志社这个月有一个巴黎时装周看展的名额面临分配,并说:“贺晶姝上月的专栏文章见解独到,广受好评,而且贺家近几年在服饰产品线成绩不俗,是不是可以把这次名额给……”
朱敏正从抽屉里找签字笔,看到那些照片,说:“用我的邮箱账号把邀请函发给简矜。”
助理还想劝,但甚至朱敏不会随便做决定,便没再过问,安分照做。
只是……
“主编……”助理操作平板的动作一滞,神色犹豫。
朱敏疑惑:“不合适?”
事情发展得巧合,助理有些意外,不过她很快调整好情绪,说:“半个小时前,简矜发送了离职通知到您的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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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这天。
柏珊一大早回了老宅,跟柏崇民介绍:“斯时要带回家吃饭的那个简矜我知道,是明翰广告简总的小女儿。上周她大闹她姐姐的生日会,当着几十位来宾的面扬言要和家里断绝关系。你说一家人能有多深的矛盾,她一个工作了的成年人,闹这一出,如果是认真的,那说明这个小姑娘绝情,如果是故意闹,说明她做事任性不分场合。”
柏崇民年过古稀,自打柏斯时父母去世后,因哀伤过度渐渐将公司的事交由二儿子柏昌管理,如今在家颐养天年,每天操操心的便是外孙柏斯时的婚事,不过也不干涉过多。面对柏珊的话,他只是说:“斯时有自己的主意。我做不了他的主。”
“爸,”柏珊开始打感情牌,“晶姝那丫头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样貌和品行都很出挑,未来不论在生活还是工作,肯定能帮上斯时。你不总担心斯时一个人不会照顾自己吗,这个晶姝啊,正合适。”
老人慈眉善目,看了女儿一眼,接了句:“人你不是带给斯时看了,他没意向就别耽误晶姝那姑娘了。”
那天贺晶姝去公司找柏斯时,是见到了。但一共说了几句话,便被柏斯时交给助理打发了。柏珊一想起就头痛。
她背后打听过简矜,脸蛋是够漂亮,但竟厉害到让柏斯时情有独钟甘愿带回家吃饭,想来是个不简单的小姑娘。
柏珊还要给爸吹风,老爷子不再给机会,拄着拐杖去问管家:“斯时几点到?”
“应该在路上了,先前说是十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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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柏斯时的车子驶进住宅区。
后排的车窗降下来,清新的空气涌进狭小的轿厢,简矜看着路旁高密度的绿化灌木丛,在想自己入职杂志社后和朱敏相处的种种。
车子开出几十米,柏斯时盯着她宁静柔婉的侧脸,说:“你从杂志社离职了?”
简矜茫然地侧头,脸色因为多思没欢喜的表情,微怔片刻,眨着眼诧异:“你连这都知道?”
柏斯时淡淡地看她一眼,明显是对她问出这个话而奇怪:“正好,周一去柏灵雅品报到。”
车窗被简矜关上,耳畔的杂音一瞬消失,简矜在一片死寂的轿厢中意识到一个问题,一个自己苦苦挣扎该如何坦诚如何面对如何展开的问题——
“你知道Karley是我?!”简矜表现得太过震惊,对比柏斯时轻描淡写看过来的眼神,显得有些傻。
车子停在老宅前,简矜解开安全带疾步跟上柏斯时下车,不死心地追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又一辆车子紧随他们之后缓缓驶近院子,柏斯时偏头看了眼,简矜以为他故意不理自己,气急败坏地沉声喊他:“柏斯时!”
傅泷恩和朱敏从后面那辆车里出来。柏斯时驻足等了会,没着急进屋,这个空垂眸看向简矜,质问道:“叫我什么?”
两人约定过,在柏家她喊他“斯时”,显得关系亲密些。简矜不服气地瞪他一眼,说:“骗子。”
柏斯时刨根问底地计较:“谁先骗得谁?”
不是她先隐瞒,他哪有机会隐瞒自己知道的事实。简矜自知理亏,反思自己过去的自以为是。心里一个劲地想,柏斯时太可怕了,她离职的事情还没传开,他便已经知道,而关于她是Karley的事情,知道的统共没几人。
柏斯时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什么是他知道的?
简矜心里困惑极了。
“你看这俩孩子感情多好。”傅泷恩笑盈盈地和朱敏感慨完,才对柏斯时说:“进小区时看着前面的车子像你的。”
他比先前几次见更随和,目光温和地看向简矜,说:“又见面了。”
柏斯时开口喊人:“舅舅,舅妈。”
简矜跟着打招呼:“敏姐,傅总。”
朱敏神色如常的一点头,夸她耳饰很别致。
简矜做不来逢场作戏那套,努力笑了笑,说:“是一个小众设计师品牌。”
朱敏夸:“你眼光一向不错。”
别墅里有人出来,打断几人说话:“少爷和傅先生到了,先进来再说话。”
朱敏过去傅泷恩身边:“走吧。”
柏斯时垂眸看向简矜,后者注意到他弯起的手臂,明白意思,心里对他情绪再复杂,此刻还是顺从地抬手搭上了他的臂弯。
他身上男士香水的味道很淡,在日光下只余清冽干燥的气息,让简矜觉得不易接近。
老宅装潢不比柏斯时住的别墅年轻化,更具厚重感,底蕴深厚。
来到室内,简矜看到客厅里一个雍容得体的女人陪着老爷子说话,俊朗精神的男人正在厨房和阿姨聊配菜,旁边的游戏房里有游戏音效传出来……
简矜寸步不离地跟在柏斯时身边,听他介绍姑姑和姑父,以及表弟和表妹的年龄等情况,她一一记在心里,在柏斯时向爷爷介绍自己时,自觉地上前,喊人:“柏爷爷。”
老爷子目光慈和地打量简矜,问起:“这小子不太会照顾人,你们相处得还好?”
“挺好的。”简矜偏头,和柏斯时对视一眼,继续回答,“斯时很懂我,也很体贴。”
不知是不是柏斯时打过招呼,简矜还挺意外老爷子没问她家里的情况,这让简矜觉得自在些。
和长辈第一次见面,不聊家里的情况,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因此没坐一会,老爷子说起:“第一次来家里,还没仔细逛过吧。让管家带你去花房看看。这个时节,洋槐开得正好。”
简矜明白爷爷有话要和柏斯时单独说,自觉离开。
管家尽心,不止带路,还贴心地介绍起花房的陈列来。只不过期间有事需离开,简矜绷了小半天的神经,因为此刻难得的独处,终于放松些。
逛了会,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还以为是柏斯时过来了,转头看清来人是柏蕙。
柏蕙是柏斯时的亲姑姑,简矜正思考怎么称呼她时,后者用冷漠的眼神上下打量她,慢悠悠问道:“斯时喜欢你什么?”
柏蕙瞧着简矜,带着长辈对小辈的架子,连戏都懒得演,语气很是嫌弃。
简矜自觉省去称呼,微微笑,理所当然地回道:“可能是年轻漂亮吧。”
柏蕙没想到她真敢答,还是这样的答案,当即板起脸,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原来你在这。”朱敏在柏蕙跳脚前及时出现,对她说,“阿姨在处理螃蟹,知道你爱吃,正要问你想怎么做。”
柏蕙整理失控的情绪,瞪了简矜一眼,走了。
这边一下安静,简矜对朱敏没什么感情的笑笑,说:“谢谢你帮我解围,我也出去了。”
“等一下。”朱敏看着她的侧脸,说,“我为之前的事情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为此怪罪斯时,他对此事毫不知情。还有,离职的事情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事情说开,道歉和说法都有,但简矜知道,自己对朱敏的崇拜和欣赏之情却再难回到过去。
“道歉我接受,”是为了柏斯时,简矜说,“但离职的决定,我已经考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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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饭点,柏斯时和爷爷从书房出来,一家人陆续来到餐厅。
简矜挨着柏斯时坐,并不打算跟他提起方才的小插曲。
柏爷爷坐在主位,对今天的客人说起:“斯时的叔叔出差了,等改天人齐了你再来家里吃饭。”
柏爷爷虽不管集团事务,不插手子女的决策,但在这个家中说话还是有分量的。他此话一出,明眼人都能听出,这认下了简矜这个孙儿媳。
柏爷爷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在场众人肯定了这个看法。
“斯时刚刚跟我提起下月初举办订婚宴,我担心时间太仓促,准备不足怠慢了你,但你们小辈有主意,凡事商量着来。”
简矜看了柏斯时一眼,后者冲她轻一点头。想来柏爷爷很喜欢柏斯时,才会如此相信他的选择。如果柏爷爷知道这是一场牵扯利益置换的假订婚,一定会十分伤心吧。
简矜典型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旁人对她信任,她越怕伤害对方。但这件事是她和柏斯时已商定好的,不容许她一味在这矫情。
她收敛起不必要的情绪,莞尔道:“谢谢爷爷。”
爷爷和善地笑,说起:“虽然第一次见,但我看你觉得格外亲切,足以说明你和我们家有缘。”
简矜不敢高攀,只拘谨地抿笑。
旁听的柏蕙坐不住,但碍于老爷子的话,不敢直接反对,委婉地提起:“既然决定订婚,两家人是不是该坐下来见一面。”柏蕙恍若才想起一般,一副说玩笑话的口吻对简矜说,“近来我听到个有趣的事,也不知道真假,正好说到这了,特意问一问你。说是前几天你在姐姐简彤生日宴上,和父母断绝了关系,是真的吗?”
傅泷恩正慢条斯理地用餐巾布擦拭嘴角,朱敏消息滞后否则也不会让简矜去接待傅泷恩做采访,此刻随着柏蕙的话探究地看向她。
简矜从不以自己的出身为耻,但简家地位显赫,极重门第身份。简家之于柏家,已经是高攀,更何况简矜只是简家身份尴尬的私生女,如今又因家庭恩怨闹得满城风雨。
柏家看不上,也是情理,简矜理解柏蕙的态度。
她嘴角微动,正要回应,一旁的柏斯时率先开口:“那天我也在场。姑姑好奇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简矜见外,恐怕不敢跟你说实情。”
他这话说得客气,但暗涌着针锋相对的推拉。
简矜抿唇,姿态不卑不亢,道:“近来简家风波不断,我只想纯粹地和斯时在一起,不愿让家族利益成为感情的筹码。”她说着和柏斯时对视一眼,见柏斯时朝自己伸过手,掌心朝上,自觉地把掌心扣上去,两人交握。
温热干燥的新鲜触感让简矜有些紧张,她佯装平静,继续望向柏蕙,说:“还希望姑姑理解。”
柏蕙还要说什么,被柏爷爷率先打断:“食不言,你安心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