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默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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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巨响，沈玉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睛！
意外发生了！！！
原先飞行得相当顺利的马车被不知从哪来的巨力猛地撞了一下，竟然直勾勾地冲向了地面！
沈玉的手指握在一旁的扶手上，他因为这颇为沉重的颠簸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乍看之下像一块透明的琉璃，脆弱而易碎。
紧接着“碰”的一声巨响起传入耳中，马车上安装的防御护阵也因此自动展开。
沈玉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力护住，没有受伤，但不上不下的晃动让他的胃里一阵翻涌。
是偷袭？可谁会这么做？
发冷的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沈玉的神情却不见慌张，而是一种冷静到极致的平静。
他这次出行没用自己的身份，却在前往主城的路上出了意外。
原因会是什么？
他脑中一下子闪过了许多猜测，眼前的晕眩与不可视的黑暗交叠在一起，沈玉又咳了一声，深吸一口气，想要推开车门走出去。
但却有一个人先他一步把车门推开了。刺眼的白光像是洪水一般涌进狭窄的马车空间内，沈玉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面前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希的声音响起，依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语调：“你还好吗。”
面容冷峻的黑发青年站在车外看着沈玉，垂着眼问他。
明明是一个问句，他却像不需要得到回答一般点到为止地止住了话头。
沈玉抬头看着他，一下子就分析出了目前的情况。
过了这么久，只有希一个人来找他，可能性只有唯一的一种——他带来的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出于隐瞒身份的需要，他没有带太多的高阶武者和武者上路，四五阶的武者不像他有魔法阵护身，显然没法抗过方才的巨震。
但希活下来了，恰恰证明沈玉的眼光很好，这个人果然是不一样的。
只是沈玉莫名有一种直觉，希伸手拉他多半是怕自己真的死在里面了没办法带他去主城，否则对方大概率会选择直接离开。
这个想法逗笑了他。他舔了舔上颚，感觉口腔里那股久散不去的铁锈味淡了点，方才伸手去拉希的手。
手掌交握在一起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顿了一下。
沈玉笑着说，“当然很好。希望我死的人太多了，可我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青年灰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垂在肩侧，看起来相一致被揉得乱糟糟的长毛猫，碧绿的瞳孔也有些许暗沉，内里情绪不明。
希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
“没事就好。”
真是有够言简意赅的。
沈玉缓慢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他看着希的侧脸，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有些怀念似的说：“我刚想起来，我以前养过一只和你很像的小狗……”
“很凶，很有自己的想法，还不太听话。”
沈玉想着那段模糊的梦境，往下说道：“不过也有不像的地方，他比较黏人。”
希神色微动，发顶的那对立耳也跟着微动。
沈玉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而且你是真小狗。”
“……别那么叫我。”
希的神情有点冷。
“好，我不说了。”
沈玉从善如流地答道。
他的目光落在周围几具七窍流血的尸体上，这几个人都是沈家培养的武者，天赋不错，本来应该有着无限光彩的未来。
沈玉想着事情，身后却传来了希的声音。
“你的小狗…最后怎么样了？”
沈玉停顿了几秒，觉得希应该觉得自己说的是宠物而不是人，于是答道：“丢了。”
希没有说话。
沈玉又笑道，有点答非所问地说道：“你知道吗？刚刚坠毁的这辆马车，上面镶嵌着的宝石都足够买下外围城中的一座城池。”
对比起来，他收到的那枚叶子项链简直寒碜得可以。
“像我这样的贵族，带一只乡下的土狗在身边难免惹人笑话。所以我当然是把他丢掉了，丢在了很远的地方，我希望他最好永远不要来找我，永远不要来麻烦我——”
沈玉的声音忽然停住。
他转过身，看着希攥紧的拳头，眉梢微微挑起：“我没有影射你的意思。”
希开口，声音冷硬，像是在对沈玉说话，却又像是在对自己解释：“阿玉和你不一样。”
阿玉说过只要他来找他，就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没有魔法的普通人了，他可以帮上阿玉的忙。
他可以为阿玉找来世界上一切的珍宝玉石，也可以为对方杀尽一切拦路的人。
阿玉不会不要他的。
沈玉只是看希的神情就知道他肯定被自己刚才的话语影响了。
然而沈玉心里只有淡淡的爽意。
恋爱脑活该！他早就想出这口恶气了！
说完这句话后，二人都没再开口。
只是忽然，一个浑厚的男声打破了这个寂静的氛围。
“莱恩少爷，不小心伤到了您，真是抱歉啊。”
沈玉抬眸看向来人，对方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他认得他，这个人是主城内称得上名姓的贵族之一——艾瑞克。
如今主城的势力大致分为三派，一派是支持沈玉的公爵党，另一派则是支持国王的王室党。在这两个党派中间，还有第三种派别——中立派。
艾瑞克是立场明确的中立派，也就是说，他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地招惹公爵沈玉。
难道这场意外真的不是有心谋划？而只是凑巧而已？
沈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艾瑞克。
他现在伪装的身份是一个公爵党的少爷，称不上大姓的贵族——莱恩。
莱恩和他同样是灰发绿眸，易容起来也更不容易出破绽。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身份继续装下去。
沈玉迅速回顾了一下莱恩的行事风格，然后有些吃力地深吸了几口气，脸色惨白地看着艾瑞克，语气颤抖：“艾瑞克先生，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艾瑞克笑得很和蔼，单看表情简直滴水不漏毫无破绽：“艾恩少爷，您的飞马刚刚飞过了我的城堡上空，进入了守卫的攻击距离。我的长子前几日给我惹了个烂摊子，我疑心您是对方派来的刺客，这才对您下了杀手。”
“希望您能够饶恕我的罪过。”
沈玉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显露出几分惊恐的神色，本就苍白的皮肤气色更差了，他颤抖着声音：“我，我要回家……”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捂着脑袋，好像已经受惊过度，听不进任何话了。
艾瑞克的笑容更深了：“您是要回主城吗？我稍后会派人送您回去的。”
好像有几分惋惜似的，他说：“遭遇了这样的无恙之灾，还好您没事。莱恩少爷，我对您的遭遇深感抱歉，并愿意赔偿损失。”
“损失……”沈玉念了两遍这个词，脸涨得通红，“对！损失！您应该赔偿我的——我的飞马可是从公爵大人那里借来的，您必须赔偿我！”
“好，当然好。好孩子，你先别急……”艾瑞克颔首，示意佣人把“莱恩”领进城堡内，“你先稍作休息，我这就让人去罗列赔偿事项。”
沈玉点了点头，忽然转过身，指着希：“他也要和我一起进去……我只剩他一个随从了。”
艾瑞克神色一凝，目光落在希身上。
他不着痕迹地用魔法探视手段检测了一下希的阶级——三阶武者。
属于对他构不成威胁的存在。
不过，为什么这个人在那样的攻击下还能毫发无损呢？
艾瑞克心底刚浮现出这个想法，沈玉就忽然开口和他抱怨：“乘坐其他马车的随从全都死了，只有希……还好希和我乘坐的是同一辆马车！有九阶的魔法阵保护我们！”
原来如此……
艾瑞克神色松动，又恢复了方才那副笑眯眯的神情。
他以换一把更趁手的武器为由，让人取走了希腰间佩戴的刀刃。
希不需要更趁手的刀，本来也没打算听艾瑞克的话，但身旁的沈玉却用眼神示意他把刀交出去。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他就瞬间领悟了对方的意思。
于是希把刀交了出去。
前后都有佣人跟着，这种被包围的感觉让沈玉感觉自己不像是被请着进去休息的少爷，反倒像一个马上就要被斩首的死刑犯。
四周的氛围有些压抑，沈玉想道。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希就跟在他身旁。
沈玉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塔罗牌盒上。
纯黑的牌盒挂在腰带的锁扣上，纤细的腰带勒出青年腰腹流畅的曲线。
佣人拉开门，恭敬地弯腰伸手请他进去：“莱恩少爷，请您先在这里休息。”
门一关上，室内就黑了下来。
没有灯？
沈玉正如此想着，室内却忽然响起了“啪嗒”的一声。
紧接着是无数清脆的“啪嗒”声，宽阔的房间两侧的灯盏被一盏又一盏地点亮，直到整个室内都彻底明亮了起来——
沈玉看到一个人坐在奢侈低调的红皮沙发上，和他刚好一个处于房间的最内部，一个在最外部。
那个人的脸很清晰地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艾瑞克。
果不其然。
沈玉对这一幕毫不意外。
他毫不慌张地向艾瑞克走过去，踩在地毯上的脚步声沉闷，不紧不慢，却像是敲在所有人心尖的重锤：“艾瑞克……我应该这么称呼你，对吧？”
没有敬语。
此刻他不是莱恩，他是公爵沈玉。
明明还是用着同一张脸，气势却仿佛翻涨了几倍。
艾瑞克笑着应声：“公爵大人真是聪明。”
沈玉也笑着：“你这中立派做不下去了，要投靠老国王也不用这么心急吧，拿我来给王室投诚？”
艾瑞克不说话了。
沈玉说，“我很好奇，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拿得下我？凭你那猪狗不如的脑子？”
灰发美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底的刻薄和嘲讽几乎要溢出眼眶。
艾瑞克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他沉着脸，冷哼一声：“难道还需要我提醒一下你现在的处境吗？‘公爵大人’。”
“你现在可是在我的城堡之内，身边跟着的只有一个三阶武者，所有具有攻击性的武器在进房间之前就被收走了吧？”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这个道理，公爵大人您难道真的不懂吗？”
“你要是觉得你可以动我，那你就尽管试试吧。”
沈玉笑了一下，漫不经心道。
他话音刚落，下一秒，一大群武者早有准备的踹门而入，手中的菱形尖刺刀直直逼向沈玉的脖颈。
但于此同时，一枚闪着银光的刀片也架在了艾瑞克脖颈处。
一切只在瞬息之中。
……怎么回事？
艾瑞克缓慢地移动眼珠向下看，那枚刀片紧紧贴在他脖颈最脆弱的经脉处，已经有几滴小血珠从皮肤被划破的地方渗了出来。
他头皮发麻到几乎哑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希的动作太快了。
银光闪过后，“刀片”表面回归暗沉，众人这才看清那不是刀片，而是一张极薄的塔罗牌。
黑发的青年一手扼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捏着塔罗牌，塔罗牌从边缘开始从纸牌迅速变为冷硬的金属，过程仅仅不到半秒。
“你……你是……”
艾瑞克有些恍惚，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失声喃喃道：“你是炼金术师！！！！”
希没有回答。
他的声音很冷漠，抵着艾瑞克的纸牌又往里压了点，他说：“让你的人放开沈玉，把刀丢掉。”
艾瑞克的瞳孔颤得厉害，他隔着希的脑袋往后看，沈玉依然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嘴角仍旧挂着那抹笑容。
——怎么回事？难道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可是进了城堡后二人根本没有单独说话的空间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总不能是因为单纯的默契吧……
艾瑞克觉得自己的脑子快炸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默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