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写在故事之外》鹿角翼兔

8、008

　　“灵疏？不好意思，我们部门有点事，放学晚了点，我还以为你走了。”
　　方雅絮只看到了眼前的钟灵疏，没有注意到林意尽。
　　钟灵疏压下心中的涩意，笑着说：“没事，表姐，我也刚出来。”她想到刚刚的名字，又说：“表姐，刚刚前面有人在叫你。”
　　方雅絮往钟灵疏的身后看，终于看到了她后面的林意尽：“他是我的……邻居，我妈害怕我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所以有时候放学我们会一起回家，不过现在你也来一中了，以后就我们一起回家了。”
　　钟灵疏跟着方雅絮走到林意尽面前，就看见他们相视一笑。
　　“这是我表妹，钟灵疏。”
　　林意尽颔首：“嗯，我知道。”
　　方雅絮明显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你怎么就知道了，你们认识？”
　　林意尽：“算认识，之前军训在她们班做工作。”
　　方雅絮：“这么巧，有一次我姑妈和灵疏到我家拜年，刚好叔叔阿姨也带着你也来了，我们三个人还玩游戏呢。”
　　林意尽像是记起来了什么：“怪不得之前第一次见有点眼熟。”
　　他说完，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是挺巧的，走吧，去乘公交车吧。”

　　两人跟在林意尽的身后，不一会儿走到了公交车站。
　　方雅絮：“灵疏，昨天晚上的迎新晚会你去了吗？”
　　钟灵疏摇头：“没有去。”
　　她说完，旁边方雅絮的手机响了。
　　方雅絮拿出手机接电话：“喂，妈，灵疏来了，好。”说完挂断了电话。
　　钟灵疏：“姑姑？”
　　方雅絮点头：“她问我你来了吗。”

　　“你昨天怎么没去？”她说完，走在前面的林意尽转身，看着两人，轻挑着眉。
　　钟灵疏顿住，不知道他这句没有主语的话在问谁，忽然想到昨晚上捕捉到的眼神，她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肯定不是在问她。
　　方雅絮打趣，笑着问：“我去帮老师打印高一考试的条形码了，怎么，你还缺我这一个观众？”
　　钟灵疏也接触到他的眼神，心跳加速刚想开口解释，却看见公交车来了。
　　方雅絮看见远处缓缓驶来的公交车：“走吧。”
　　三人上了公交车，各自找位置坐下，钟灵疏和方雅絮坐在一起，林意尽坐在后排。

　　钟灵疏没忍住问旁边的方雅絮：“表姐，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方雅絮像是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嗯，很久了，大概十几年。我们家跟他们家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邻居，算是从小到大就认识了。”
　　“真的好巧，我跟他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同班，当时连我爸妈说我们两个太有缘分了。”
　　钟灵疏转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光景，任由发丝在风中凌乱：“是啊，太有缘分了。”

　　方雅絮家附近没有站点，所以几人在最近的一个站点下了车，步行回去。
　　三人走在小道上，没有人开口说话。此时已经是傍晚，远边是醉醺醺的晚霞。

　　方雅絮指着前面白色尖桩栅栏的小洋房说：“快到了，就在前面。”
　　钟灵疏虽然每年都会来一次，但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街道旁边的其他房子，因为方雅絮的家已经让她足够震撼了。
　　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在大姑家里很好玩，很舒服，后来越长越大，心里面的落差感也越来越多，自卑也油然而生。

　　方雅絮走到自家，推开了前院的门，和林意尽道了别。
　　“灵疏，走吧。”
　　钟灵疏点头，跟着她走了进去，眼睛却看着走进旁边那栋房的的林意尽。

　　“咔哒。”
　　方雅絮打开家门，走进玄关，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进来吧，灵疏。”
　　钟灵疏换上鞋，跟在她身后，一走到客厅就是饭菜的香味。
　　“妈，我回来了。”
　　钟灵疏跟在方雅絮的声音后面：“大姑。”

　　厨房里的穿着围裙炒菜的李菀听到两人声音，赶紧从厨房走了出来。
　　“诶，灵疏，你来了啊，你先坐一会啊，菜马上炒好了。”
　　“坐吧灵疏，桌子上有水果，你想吃就拿。”方雅絮说。
　　钟灵疏点点头，坐在沙发上，放下书包。

　　“雅絮，你去外面买瓶可乐回来吧，我打算炒一个可乐鸡翅。”李菀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方雅絮闻言：“哦好。”

　　偌大的客厅只剩钟灵疏一个人，钟灵疏眼神四顾，心里面想，这个地方无论来多少次还是一样的华丽。
　　钟灵疏拿出手机，开屏就是两个李箐的未接来电。
　　这时候客厅里忽然响起手机铃声，钟灵疏以为是自己的，但转念一想，自己早在挂断李箐的电话后开了静音。
　　钟灵疏寻着声音找到了手机，发现是李菀的，便朝厨房走去：“大姑，有人给你打电话。”
　　李菀正切着菜，腾不出手脚：“灵疏你接一下，帮我拿着。”
　　钟灵疏摁下接听键，把手机凑到李菀耳边。
　　“喂？阿菀。”电话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李菀笑着说：“怎么了林老师？”
　　李菀口中的林老师回答：“是这样的，我这次放假回不去，我家意尽就拜托你照顾一下可以吗？”
　　李菀：“那有什么的，你也不早说，不然放学的时候我让小雅直接领他过来吃晚饭了。”
　　“我也是刚收到通知，要去别的市开会，麻烦你了。”
　　李菀：“好，咱们这都多少年老朋友了，还有什么麻不麻烦，直接过来就好了。”
　　“好，拜拜。”
　　嘟——
　　电话挂断。

　　李菀：“灵疏，要不你去叫一下意尽哥哥？你表姐应该介绍你们认识了吧？你表姐现在还没回来，我现在不太方便。”
　　钟灵疏：“好。”
　　她走到玄关，换上鞋走了出去。

　　钟灵疏借着路灯光，走到林意尽的家门前，平静呼吸，曲起手指叩了叩门，但人没有回应。
　　她四处张望，又敲了敲门，耳朵贴着门想要听听里面有没有动静，但什么也听不到。
　　钟灵疏看到门上的猫眼，踮起脚尖想要去看，但又是在是够不到，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钟灵疏不知道怎么办，她垂着头，转过身，忽然看见有一双脚在眼前。
　　她抬头，只是这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心猛烈地在击打着胸腔，心跳在耳边疯狂跳动。
　　林意尽手里拿着一袋东西，像是刚在外面买完东西回来。
　　两人的目光交汇，她看见他眼波流转，听到他开口：“这样什么的话里面可能什么也听不到，下次直接按门铃。”

　　钟灵疏这才注意到墙上的门铃，有些不知所措地说：“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
　　林意尽摇摇头，哑然失笑，声音带着温暖的沉淀：“没什么好抱歉的，有什么事吗？”

　　钟灵疏在为自己的无知而发笑，听到他的声音又想到正事，然后有些哽咽的开口：“我姑姑，叫你去她家吃饭。”
　　林意尽打开门：“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就去。”

　　钟灵疏逃离他的视线，往方雅絮家跑，遇见了刚好从外面回来的方雅絮。
　　“灵疏，你怎么出来了？”
　　钟灵疏：“姑姑让我去叫林意尽来家里吃晚饭。”
　　方雅絮毫不意外：“哦，这样啊，那肯定是她妈妈晚上又不回家了。”
　　“他爸妈经常不回家吗？”

　　方雅絮：“对，他妈妈是老师，在市里面带重点班，所以很少回家，他爸爸……在他小时候出了车祸，去世了，所以她妈妈也越来越忙。”
　　钟灵疏默默的听着，心里想，林意尽样温暖阳光的一个人，不应该会有这种灰暗的经历。
　　每个人看到林意尽都会觉得，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所处的地方只有清冷。

　　方雅絮说完，两人忽然沉默，只听得见脚步声与旷远的鸣笛声。
　　没多久后，钟灵疏忽然脚步一顿，打破了沉默。她扭头，突然开口问：“所以他……是你小时候说的那个男生吗？”
　　方雅絮也停下脚步，转过头对钟灵疏说：“嗯，是他，一直都是他。”

　　“那他……喜欢你吗？”
　　钟灵疏问完，但却感到后悔。

　　温风拂过，钟灵疏看见方雅絮笑着说：“也许吧，他从没说过。”

　　钟灵疏没再说话，只是这个模糊的答案，让她往后余生执着了数年。

　　两人走进屋，李菀说只剩可乐鸡翅没有炒了，于是她们收拾餐桌，端菜上桌，等待着林意尽的到来。
　　李菀炒完最后一道菜端上来，门铃刚好响。
　　李菀脱下围裙，边走去开门边说：“这小子真会挑时间。”
　　她开门笑着：“来了啊。”
　　门口的林意尽点头：“阿姨。”
　　李菀招呼着：“别客气了，快进去吧，刚好吃饭。”
　　见林意尽到了，大家也都坐下吃饭。

　　“小尽，我听你妈说，你明年的高三要去市里面上啊？”饭桌上，李菀看着林意尽问。
　　林意尽：“我妈说的，现在还不确定，转过去挺麻烦的。”
　　李菀点头：“确实很麻烦，不过你妈这人说的话应该不会假。”
　　方雅絮：“林意尽，你明年要是真走了，秘书部的部长可就是我了。”
　　然后钟灵疏看见，他用炽热的眼神对方雅絮说：“好。”

　　李菀：“你们俩那个部门，是秘书部吧？灵疏你有没有在里面？”
　　方雅絮：“还没招新呢，不过灵疏，你想不想进我们的部门？”
　　钟灵疏：“我不知道。”
　　李菀：“灵疏胆子小，她要是进了，你们两个多帮着点。”
　　方雅絮：“噗嗤，我们可不能开后门，能不能进就看灵疏自己了。”

　　吃完饭后，林意尽和李菀道了别。
　　钟灵疏有些不自在，所以进了厨房，主动洗碗。
　　“灵疏，你今天晚上还是睡以前的房间，我帮你换一下被子。”客厅的李菀说。
　　钟灵疏：“不用了姑姑，我待会回学校睡。”
　　李菀看了看外面的天，走进厨房对钟灵疏说：“天都黑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再回去不安全，明天再和你表姐他们一起去学校吧。”
　　钟灵疏也看了看外面，确实有些不安全，于是点头答应了。

　　钟灵疏洗完碗，回到房间内，拿出手机找到侯雪宁的对话框发消息。

　　钟灵疏：【雪宁，现在太晚了，我今天不回学校了。】
　　那边秒回：【好啊，没事，安全最重要。】
　　【对了，你到底去哪个亲戚家吃饭？】
　　钟灵疏：【我姑姑家】
　　【哦～我跟你说，我要被江池砚笑死了】
　　钟灵疏：【怎么了？】

　　侯雪宁直接发了段语音过来：“他忽然给我发消，问我他的网名怎么样，我看了看，你知道是什么吗，黑犀牛，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觉得他可能脑子有问题……。”

　　钟灵疏习惯性地只打出那三个字的网名的首字母，看见键盘的候选栏时，愣住了。
　　这时侯雪宁又发来了消息：【灵疏，你的网名是什么意思？沃尔珀丁格？是个人名吗？】
　　钟灵疏：【不是人。是一种兔子。】
　　侯雪宁：【兔子？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品种？】
　　钟灵疏：【德国的鹿角翼兔，只是民间的一种传说。】
　　侯雪宁：【你这么解释我懂了，听起来有鹿角还会飞的样子？？！！】

　　钟灵疏笑了一下，关上手机，闭上眼，脑海里突然想到方雅絮说的那些话。

　　那时钟灵疏就明白，有些缘分是注定的，可她还是义无反顾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