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写在故事之外》鹿角翼兔

4、004

　　教室的电风扇呼啦呼啦的旋转着。
　　钟灵疏和侯雪宁吃完饭回到教室已经快上午休了。

　　“上午休了，高一的新生不要躁动，保持安静，不要影响其他同学的休息。”中午下课时的声音又在教学楼下响起。

　　一中的教学楼是天井式的，所以四面相通。高一和高二在南面的教学楼，高三的教学楼在北面的教学楼。
　　南面的高二在占了三层，高一新生占了两层。东面是教师办公室，西面是各种教室。
　　15班在四楼。
　　对于下面的男人的警告，班里边没有人在意，还是一片热闹，并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

　　“行了你们，别吵了。”侯雪宁刚回来，被外面毒辣的太阳晒得烦躁，一进来就是闹哄哄。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有人听到，有人没听到，还有些人根本不在意她的话。

　　侯雪宁很无奈，觉得自己必须立威，她站起身，想刚要走上讲台时，教室的前门就被人敲响。
　　“干什么干什么呢你们？有没有规矩？要上天了？哪个班啊你们？”男人说着话，抬头看了一眼班牌。“15班是吧？你们班主任是谁？班长是谁？”
　　他一敲门，全班鸦雀无声，个个低着头屏气凝神。
　　“别低着头，装样子给谁看？”

　　他的浓重的方言让大家一下子记起，他就是中午下课时，和刚刚喊话的男人。他的手背在身后，眼睛扫视着所有人，“班长呢？”

　　侯雪宁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老师我是班长！”
　　“你还知道你是班长？我走了几层楼，整栋楼就你们班纪律最差！你这个班长到底有没有负起责任？”
　　侯雪宁支支吾吾：“哈哈……老师，我那个……我管了的，他们没听我的，我——”
　　没等侯雪宁继续解释，男人直接打断：“别跟我在这嬉皮笑脸的，你身为一个一班之长，这都管理不好，以后还有这么多工作，你怎么做？”
　　侯雪宁：“老师我一定会做好的，你相信我！”她边说还举起竖着的三根手指。
　　然后全班哄堂大笑。

　　男人像是打了个哑炮：“行行行，以后谁再敢违抗你的命令，你就带他去教师楼301找陈主任。”
　　他警告的眼神看着所有人，威严道：“来我这个年级主任这做思想教育，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陈主任听到了满意的回答，转身离开了15班。

　　侯雪宁缓缓坐下，拍着胸口对扭头钟灵疏说：“哎吆，吓死我了，天哪，这个什么主任……”
　　钟灵疏在一旁提醒：“陈主任。”
　　“啊对，这个陈主任太吓人了！”
　　钟灵疏疑惑道：“你当时看起来不是很害怕。”
　　侯雪宁骄傲地仰头：“我那是装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钟灵疏：“这个是这样用的……？”
　　“管他呢。”

　　“那可不，我倒是害怕陈主任告诉秦老师，不然下午可能班里要挨骂。”
　　“唉，不过，我一想到明天的军训更难过，真的头疼。我现在都还记得初一那时候的军训，好像是三天，那给我累的。”
　　“灵疏你有没有带防晒霜啊……我初一的时候买了个超级烂的防晒霜，搞得我脖子黢黑。”
　　“带了。”
　　“给我看看吧。”
　　“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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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这军训的衣服也太丑了吧？”
　　“难不成你要穿的多帅去军训？”
　　“唉不是，这个跟我穿多帅没关系，主要是它是真的丑啊……”

　　钟灵疏听到熟悉的谈论声，迷迷糊糊的想要睁开眼，却被刺眼的阳光照射，睁不开眼。

　　窗帘被燥热的风吹扬了起来，恰好笼罩着钟灵疏。
　　钟灵疏抬起手臂，挡住眼睛，轻轻揉了揉，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朦胧，她又闭上，努力了揉了好几次，再次睁开眼，此时终于看清楚窗外的光景。

　　阳光依旧很刺眼，但没有中午那样热烈。钟灵疏用手背挡住眼睛，又慢慢打开两指间的距离，那一瞬间，她的眼睛透过指缝看见了一个飞闪而过的侧脸。
　　钟灵疏心头一颤，猛地放下手臂，看着那个的远去的，她不知不觉中已经熟悉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模糊的视线中，他好像也看见了她。
　　钟灵疏游离在刚才的画面中，窗帘被风再次吹扬，轻轻的拍打在她的脸颊上。

　　“灵疏，醒醒，快上课了。”
　　钟灵疏系好窗帘，应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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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高一所有寝室的寝室长把所有的电子设备收集好上交至宿管老师手里，不允许私藏在寝室内，发现私藏者将缴纳不予归还。”
　　这是女生宿舍走廊外的广播。

　　“灵疏你帮我把大家的手机送到宿管老师那可以吗？我现在不太方便。”宿舍内正在整理床被的侯雪宁说。

　　“好。”钟灵疏拿起侯雪宁放在一旁的装满手机的塑料盒，走出宿舍。

　　15班男生居多，女生二十来个，所以只有两个女寝室，每个寝室十个人左右，因为侯雪宁是班长，大家也不争不抢，所以这个寝室的寝室长就是她了。

　　“灵疏？”
　　钟灵疏抱着盒子，走过走廊，正要转角下楼梯，忽然间被人叫住，她听到声音是从后面传来，于是转过身去看。
　　走廊的灯光昏黄，钟灵疏定睛一看，是方雅絮。

　　方雅絮笑着走过来：“灵疏，真的是你？我一开始还不确定是你，走进了看你这件衣服就确定了。”
　　“这件衣服还是很适合你。”

　　钟灵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那是几年前李莞在外婆家，称暑假去外地旅游，自己回来时专门买了很多礼物，这件衣服是就在礼物里。

　　礼物是李菀寄到西镇的，后来有一次年后大家回外婆家，听到李菀与别人交谈钟灵疏才得知，那是方雅絮亲自挑的衣服。

　　钟灵疏也笑着说：“是表姐你眼光好。”
　　方雅絮穿着睡衣，但浑身上下也是温柔的气息。
　　“在一中见到你我很开心，你真的很厉害。”
　　钟灵疏：“谢谢。”

　　“这周放假来家里吃饭吧，灵疏。”
　　“好，我走了。”

　　钟灵疏不慌不忙地走下楼梯，走向宿管老师的房间，可当她再次回到那个转角处的时候，她却站在刚刚的位置很久。

　　钟灵疏在想，她还是她，一直那么好。
　　很小的时候，每次李箐带着她去方雅絮家拜年时，总是被方雅絮拉到房间里面参观一番。
　　方雅絮还会送给她一些礼物，跟她有说不完的话，会跟她说自己喜欢的男生，自己对爸爸妈妈的不满，甚至以后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后来长大了，她们莫名的渐渐地疏远了。
　　不知道是因为后来她们知道李菀和李箐的不合，还是其他的。

　　曾经的某一刻，钟灵疏在看到方雅絮家里装满荣誉证书的柜子时就明白了，她是一个多优秀的人。
　　钟灵疏有时候很羡慕方雅絮。
　　因为她要什么有什么，想得到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她拥有钟灵疏有的，也有钟灵疏没有的。她有一个努力工作的父亲，有一个勤俭持家的母亲，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她在爱的熏陶下长大。

　　钟灵疏每一天都在害怕失去自己拥有的，更不敢渴望自己没有的。
　　李箐根本不明白，钟灵疏无法和方雅絮相比。李箐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心，一次又一次践踏钟灵疏的自尊心。

　　钟灵疏看着忽明忽暗的灯光，走回宿舍。

　　“灵疏，你怎么去这么久？”侯雪宁坐在床上，像是整理好了，看见开门的是钟灵疏赶紧凑上去。
　　钟灵疏：“遇到一个亲戚，聊了会。”

　　侯雪宁：“亲戚？你在咱学校有亲戚呢？什么亲戚？”
　　钟灵疏走到自己的床位，铺开被子，听到她问，手顿了顿：“表姐。”
　　侯雪宁：“嗷，下次带我见见。”

　　“见到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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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同学马上起床洗漱。”
　　一声又一声的哨响在宿舍楼下响起，而后是起床铃。

　　“高一的同学洗漱完毕后直接去食堂吃早饭，不用上早自习，这个星期都是这样，吃完早饭直接去操场集合。”

　　“这起床的音乐绝了，比我初中的还炸裂。”侯雪宁刷着牙，含糊不清的。
　　“哈哈哈哈哈哈……我初中那个是这样唱的……”

　　“各位同学抓紧时间离开，宿舍要锁门了。”楼下的宿管老师扯着嗓门喊。

　　“昨天晚上忘记通知你们高一每个寝室的寝室长了，吃完早饭以后记得回来寝室一趟，把寝室所有人的名字写好交给我，顺便每个床位边都贴上名字。”

　　“不早说，我们吃完早饭还要去操场集合啊。”侯雪宁抱怨。
　　“灵疏，我怕来不及回操场，我要是没来，你帮我清点一下人数可以吗？我把名单给你。”
　　旁边的钟灵疏点点头：“可以的。”
　　她接过名单，和侯雪宁一起走去食堂吃早饭。

　　进入食堂的排队时候，钟灵疏下意识望了一下四周。
　　“看什么呢？”侯雪宁看到她的样子，问。
　　钟灵疏摇摇头：“没什么。”

　　她心里是失落。
　　但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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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高一新生马上到达操场，每个位置前都插着一块班牌，按照班级排成一列的队伍。”
　　操场上的广播重复着这句话，此时上面已经是人声鼎沸。不一会儿，整个操场就已经排好队伍了。

　　“肃静！”
　　坐在主席台的男人眼神狠戾的说着。
　　下面依旧有人窃窃私语。
　　“听不见吗！耳朵忘在家里了？叫你们别说话，是听不懂人话？”

　　他的旁边坐着几位领导，左边是校长杨焱，右边是副校长。
　　杨焱拿起桌上的话筒拍了拍，对准自己：“不要说话啊，这位是我们这次高一新生军训的总教官，他为我们学校带来了一支教官团队，大家在军训的过程中要绝对服从教官的命令，不论是哪个教官，同时，学校派出的小助教的话也要听从。”
　　“各位老师，教官，大家早上好，今天开始，我们将在校园里隆重举行军训动员大会，这个期间同学们要……”

　　杨焱说话很和蔼，也不啰嗦，一下子就讲完了。
　　他说完，把话筒递给旁边的总教官。
　　总教官接过：“非常荣幸来到清城一中，我是你们的总教官沈申，接下来请各位教官带领一支队伍离开进行军训。”
　　话音落下，一支军队从远处的跑道整齐划一的跑来，还带着齐刷刷的脚步声。
　　“立定！”
　　“立正！”
　　“稍息！”
　　“立正！”

　　然后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教官领着队伍离开。

　　“还在看什么！走啊！”15班许多人看着右边其他班的离开，被这忽然的喊声吓了一跳。
　　大家一看过去，是一个很壮实的男人，正站在15班左边人已经走完的空地喊。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跟着我走！”

　　15班像待宰的鱼，大气不敢出，跟着他走。
　　走着走着，忽然有人发现队伍的末端还有一个穿着不同军装的男生。

　　“林意尽？！”

　　钟灵疏因为身高站在队伍的前面，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

　　教官带着15班走到了操场另一端的树下，他停下来，转过身：“来，三分钟，一行八个人，从矮到高，快点排，动起来！”

　　15班的人听了一下子全乱了，排了半天还没明白。

　　“你们干什么？一个高中生这都听不懂？排不明白？我是说一行八个人，从你们的左边开始，从矮到高，排啊！”

　　这下终于排明白了，只是多出一行的人来。
　　“站好的别动！”

　　这时候大家都注意到整个队伍后面还站着一个人。
　　女生频频往后看，教官不明所以，但是很生气：“来来来，那几个女生，看什么呢？这么好看？”
　　“上来！”
　　那几个女生不为所动。
　　“叫你们上来，没听到？耳朵有问题？”
　　几个女生拉拉扯扯走到教官面前，低着头。
　　“看什么呢我问你们？”

　　她们支支吾吾的：“没什么教官。”

　　“没什么？在看鸽子？天？树？”
　　“我刚刚说什么了？”
　　“站好别动。”
　　“那你们刚刚站好了吗？”
　　“站好了。”
　　“那你动什么动！”

　　教官很是无奈：“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要我说几遍？再有不服从命令的，男生五十个俯卧撑，女生五十个深蹲。”
　　“听到没有？”
　　“听到了。”15班齐齐回答。
　　“声音这么小，是没听到？”
　　“听到了——！”

　　“行，看样子是听到了。”
　　教官望向队伍的后面，“小助教，你上来。”
　　“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姓许，以后你们看见我可以问好，也可以不问。小助教你也做个自我介绍。”

　　“真的是林意尽！”
　　从他走上来的每一步开始，钟灵疏的眼睛就一直跟随着他。

　　“大家好，我是林意尽，言辞意尽。”

　　许教官看着林意尽说：“可以啊小子，穿着挺帅。”

　　林意尽穿着非常合身的军装，戴着一顶军帽，英气勃勃，他玩笑般道:“您比较帅。”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静，笑什么笑，你们班的班长呢?出来清点一下人数。

　　有人回答:“教官，班长有事，暂时不在。

　　许教官:“不在就别的班干部清啊。 ”

　　“教官!我们班只有班长!

　　许教官面露怒色:“这种问题还要磨磨蹭蹭?随便出个人来和小助教核对。对了，你们谁有身体不好不能参加军训的去班主任那说，然后开个证明给我。”
　　他说完，转头就跟林意尽说话了。

　　“我们都不清楚人数啊... .”
　　侯雪宁此时还没有回来，大家都很着急。

　　"钟灵疏?你跟侯雪宁关系好，要不你去找找她?

　　钟灵疏:“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她之前托我帮她清人数。

　　“那就好，你快点出去点吧。”
　　钟灵疏点头，走出队伍，拿出口袋里的名单。

　　钟灵疏也没认全班里的人，只好一个一个点到，点了有两分钟就点完了。
　　钟灵疏把未到的侯雪宁重点标记，走向正在和许教官说话的林意尽。

　　“助教。”

　　林意尽听到耳边的声音，转过头来，接过她手里的纸:“好。”

　　那时，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树上的蝉声格外的大，他的影子旁边有几圈不太圆的光斑。

　　在某一刻，钟灵疏终于明白，在她心里面产生过无数次的异样的感觉是什么了。

　　那是生根发芽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