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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   关羽前两天有幸猎了头鹿,时节入冬,猎物难得,所以刘备一直想组个炙鹿宴。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天众人聚聚,不谈公务,只聊家常。

      胡夫人和袁夫人显得很积极,两位贤妻一手操持为众人烤肉、切肉,关平和刘瑶、刘珍三个小孩子对此也是很开心,围在烤肉架旁边吃得满嘴流油。刘备和关羽两人已经喝得东倒西歪了,直呼“可惜益德不在此”!

      打工多年的甘霖一向很烦团建,这下只能和不苟言笑的陈群凑作堆,倒也不寂寞。

      她叼着根肉干胡乱咀嚼,姿态和淑女那是绝对没有半毛钱关系。

      陈群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忍不住开始阴阳怪气:“袁夫人倒是颇受小公子、女郎们的喜爱。”

      甘霖漫不经心地回道:“小孩子天性敏感嘛,谁喜欢他们,谁不喜欢他们,他们心里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么说来,你竟不喜爱主公的两位女郎?”陈群这架势已经很明显了,只要甘霖一说“是”,他就要去向刘备打小报告。

      “错,我是平等地不喜欢每一个小孩。”

      “那你家里养着的那几个学生,就不是小孩了吗?”

      “不喜欢就不能教育他们成才、让他们好好活着?啧,陈先生你这思想可真是极端,非中庸之道啊!”

      “从你口中说出先生这二字,为何我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敬意,只觉得全是讽刺?”

      “啊,原来是不喜欢我喊你先生,那就.....小陈?”

      陈群左右四顾,在看哪里有顺手的东西,可以方便他砸爆对方的狗头。什么君子风度,给他滚蛋!

      就在陈群伸手向案上的酒壶时,甘霖按住了他的手臂,并拎起酒壶殷勤地侍奉倒酒。

      “说认真的,陈先生,我们的这位袁夫人,你怎么看?”

      “说话就说话,离我这么近作甚!”陈群揉了揉发痒的耳朵,嫌弃地挪远,声音却是有意放小了。

      “袁氏对主公远不及对两位女郎上心,依我看,要么是她心中有人,无意于主公,要么是所图甚远。”

      甘霖躬身洗耳恭听,等了好一会儿发现陈群已经美滋滋地喝起小酒,还把喝完的空酒杯伸到她面前,示意再添。

      “没了?就这一照面就能发现的事,我还用得着听你说。”甘霖把酒壶往桌上“啪”地一放,“自己倒吧,小陈!”

      有事陈先生,无事唤小陈,竖子!果然还是应该打爆她的狗头!

      这里火花四溅,自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袁葳抬手,以袖半掩唇笑道:“甘娘子和陈先生,瞧着倒是感情亲厚。”

      只听得异口同声的、响亮的一声“我呸”!

      陈群刚说完人就清醒了,额头上的冷汗涔涔,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从今日起,定要戒酒!

      袁葳还没有什么反应,郑娘子先行一步呵斥道:“甘氏,女君面前,何以出此粗鄙之语!”

      这阶级歧视不要太明显,陈群明明也说了,凭什么只骂她一个?

      天气冷了,甘霖也需要穿下裙来进行保暖。所以她干脆腿一伸箕坐,脸不红、气不喘地回道:“我本就是乡野村妇,不懂礼数。”

      陈群却是站起来抖了抖衣袖,拿腔拿调地合手向袁葳告罪:“群酒后失仪,请夫人治罪。”

      咱也不知道他这是在踩甘霖的脸面,还是在踩郑娘子的脸面,总之是给了袁葳一个台阶下。

      袁葳:“陈先生言重,今日良人设宴,二位虽是客,但与家人也别无二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甘霖还是箕坐着不动,和陈群一对比,郑娘子更加生气了:“甘氏,为何如此目中无人?”

      甘霖:“夫人已经言明是小事不足挂齿,你却大声咆哮客人,这是为人隶臣应该做的事吗?”

      郑娘子本是黄氏的陪嫁丫鬟,后来配给袁术手下的一名郎官,继而又做了袁葳的傅母,性情就逐渐变得跋扈起来。

      索性现下刘、关二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胡夫人出身寒微,陈群又是一副奚落看好戏的模样,她们出身汝南袁氏,可不能退让露怯!

      “你——”

      袁葳呵斥道:“够了,退下!”

      郑娘子还待分辩:“可是,夫人!”

      甘霖虽不说话,可是她讽刺的目光却是在袁葳和郑娘子身上来回扫视。

      “我说,退下!”

      袁葳向来是好说话的,即使突然这样严厉却也没能把郑娘子吓到,她只是默默后退到身后,可眼神还像刀子一样剐着甘霖。

      胡夫人完全看不懂这闹的是哪一出,颇有自知之明地只管带小孩。

      自古以来,作狂生状的人无外乎两种结果,一是被人仇恨,二是被人礼遇。这个结果很好地在袁葳主仆身上得以体现。在郑娘子恨不得撕了这黄毛丫头的时候,袁葳却是亲自为她斟酒。

      触到酒的余温,甘霖顿时就浑身不自在起来了,无他,就是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袁葳语声温柔:“不知道甘娘子跟随刘使君多久了?”

      “算来已经有半年。若非有我,只怕主公这会儿还苦恼着如何和郭贡抢地盘,窝在小沛这弹丸之地喝西北风哩!”

      陈群瞄一眼甘霖,再瞄一眼刘备,向来海量的主公这会儿压在同样海量的关司马身上,两人是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不知情的见了恐怕要以为他们是逝世了。

      “咳咳咳!”陈群像是嗓子眼被突然灌进冷风,连连咳嗽。

      袁葳看了他一眼,于是回过头来继续问道:“哦?这么说来,刘使君是向你问策才驱逐了郭贡?”

      “这是自然!”甘霖把脖子抻得老长,一副天无我高的模样。

      郑娘子先前未能听到众人议事,因此只觉得甘霖说大话的样子简直要笑掉人大牙。

      可是袁葳听了。

      她知道这女子的确是有些本事,能够把颍川四长”陈寔之孙都挤兑得说不出话来。她还发现刘备看向甘霖的眼神颇为喜爱,这张狂的举止恐怕都是刘备纵容出来的。

      袁葳:“不知甘娘子令尊的高姓大名?”反正她是绝对不信真的乡野村妇会有如此学识。

      甘霖:“十一岁那年我阿父想把我卖了,那时我就当他死啦!哪里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袁葳:“卖,卖了?”

      甘霖观察着袁葳的神情,若有所思:“是呀!就是卖了换粮食。若不是我阿母以命相搏,我都不知道现在自己是否能活着。我还有两个姐姐都是被阿父卖了,找不回来了。从那时起,我便只知母,不知父。”

      袁葳闻言喃喃道:“只知母,不知父......”

      陈群上前一步谴责道:“夫人莫要听甘娘子的胡言乱语,此子行墨,墨家皆是鄙贱粗俗之人、无君无父之辈!我汉家天下,素来以孝治国,父为子纲,孝悌之至,方能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①

      甘霖语气幽幽:“可是你们儒家孔子二十世孙——孔北海有言,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②

      “你怎么知道?”陈群先是一惊,随后辩驳道:“孔北海那是反对愚孝,并非真的让时人不孝顺父亲。况且他还有下句呢,下句是: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物寄瓶中,出则离矣——”

      “老匹夫!”甘霖顿时破口大骂,“母怀胎十月,塑我血肉,何其辛苦!一朝分娩,九死一生,又何其危险!父与母,二者生育之恩岂可相提并论!孔融老匹夫,来日见了我必啐其面!辱其父!”

      陈群听了差点当场昏过去,随即开始捋袖子,一副准备向甘霖“物理说理”的斗鸡架势。

      郑娘子和胡夫人则是听得目瞪口呆,虽然她俩的文化水平不高,那也知道孔融是当世的大儒名士,怎么能够轻易地侮辱呢?!

      看着这一副乱糟糟的局面,袁葳揉了揉额头,拿出主母的气势吩咐道:“今日之宴散了。使君和关司马都醉得不轻,睡在外头容易染上风寒,还不快抬进屋去?”

      仆役应召而来,手脚麻利地撤宴。陈群和甘霖向袁葳先后告退,待出府走远,左右无人后方才解除那斗鸡似的状态。

      陈群:“啐其面,辱其父,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孔北海以英伟冠世之资,师表海内,意所予夺,天下从之,此人中龙也③。怎么会有人想对他做出如此无礼之举?非人哉!”

      甘霖摇头晃脑地感慨,显得十分真诚,于是陈群更加不敢相信了:看来这事还是得先报过主公,让主公盯着这“非人哉”!

      甘霖:“陈先生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袁氏对其父有怨,主仆心不齐。这个时候最好就是继续在袁葳面前,甘霖唱红脸,陈群唱白脸。在郑娘子等袁府奴婢面前,甘霖做恶人,陈群做好人。从而离间双方,为我所用。

      “看出来了,这不是去我府上的路。”陈群一扭头,直接走了。

      被摆了一道的甘霖站在原地磨牙:演我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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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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