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偏爱》我曾踏枝

4、陪跑

　　宾馆的走廊里昏黄安静，只听见上方的窗户上传来雨滴拍打的声响。

　　“我找个地方给你揉揉腿，再上去吧。”江晔盯着她的左腿看，说道。
　　杜昭扯开手，语气冷硬：“不需要。”
　　江晔也态度强硬：“我可没想要经过你的许可。”
　　杜昭：“……”
　　人就这么被江晔抱走了。
　　江晔手臂禁锢她的力气很大，挣扎不开，果断放弃。

　　夏令营这几日，明面上说是为了两校的百年友谊，但毕竟是两校学生，各个都是心高气傲的主。不
　　论是解题还是动手的科学实践，双方都才华尽显，不愿意服输，可谓精彩。

　　前方人群拥挤，你争我论，杜昭则是百无聊赖地插着耳机，躺在最后一排脑里估摸着明天就能回去。

　　察觉到有人在他身旁落座，带起风吹起了她耳侧的发丝。没过几秒，还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杜昭不悦地睁开眼睛，见到来人，她取下一只耳机。

　　“哟！这不是杜昭吗，来这里度假？”

　　等了九天，可把人等来了！杜昭几乎是心里咬牙切齿地想着。

　　“既然来了，操场练练。”杜昭没跟他废话，扯下耳机，装进口袋里就要起来。

　　夏岁忙摆手推辞，嘴上欠扁道：“别，你可放过我吧，我补了一个月的课，现在可是身心俱疲。你若是跟我比，不是要被人说我欺负你。”

　　杜昭重新躺在了椅子上，不屑得切了声，前方顿时传来一阵嘈杂，看见江晔放下黑色水彩笔，从台上下来。

　　“这才两分钟不到，他就把这道具有国内竞赛水准的物理题做出来了，盛扬市高的天才江晔，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解题步骤太巧妙了，是个人都想不到，我得记下来以后借鉴引用。”
　　……

　　这边，杜昭随意地瞟了眼前面，又收回视线，不冷不热地回：“你来这里看女朋友。”

　　“原本学校这次夏令营名单里有我，但是因为补课，就没去。但你也没说错，我的小女朋友正好就在，说想我，我就过来了。”夏岁摊手说着，看见江晔往这边来，冲他客套地笑了笑。

　　杜昭听他这一番话，不知怎地，纯想揍他。
　　夏岁属于那种比赛立马正经，生活却随意不羁的男孩。

　　在队里或是比赛的时候，他就是所有人的中心，长相爽朗，笑容阳光。有他的地方，就像是有光的存在。

　　但他私下生活里，凭着他那张俊脸，可劲地撩女孩子，从不忌讳在女孩面前说各种骚话，风流的很。
　　当然，杜昭除外，他就从没把杜昭当女的。

　　江晔来这边，有同学也跟着看到了北林三中的校草夏岁。

　　夏岁在北林三中可是非常有名的人物，短跑不止拿了几回冠军了。估计高中毕业后，以他的成绩，能够直接进入国家队。

　　北林三中若是能够出一个世界冠军，这无疑不是天大的好事！

　　“你来了，昭昭等你陪跑等了很久。”江晔冲他温和地笑了下。

　　夏岁凤眼狭长，斜斜地瞅了杜昭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杜昭，小爷身价高着呢，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人当陪跑的。”

　　杜昭双手插在衣兜里，颇为耐心的风轻云淡地说了句：“你现在还没进国家队，以你现在的成绩算是够看。”

　　“是不是嫉妒了，恨自己不是个男的？”夏岁咧着嘴角，视线落在她的左小腿上停留了片刻，语气依旧不正经，“腿还能跑吗，别到时候哭鼻子说我欺负你。”

　　若不是这条腿出过事，杜昭的成就一点都不比他差。国内几十年里的短跑放在国际上一直都不温不火的，跑不进前十秒，和外国人无法比。

　　四年前，也就是杜昭的父亲在奥运赛上打破了国内短跑故步自封的神话，跑了九秒五十，但后来还是出事了。
　　他夏岁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杜昭因自己左腿受伤也一定咽不下这口气，一直都没放弃。
　　杜昭：“这个你不用担心。”

　　“我也希望这样，不要跑到半路就突然跑不动了。”夏岁跟着她站起来，视线头投向了远处，“昨天晚上雨刚停，空气里潮湿未散，照顾好你的腿。”

　　坐在前排的几个女生从人群里结伴走过来，夏岁冲中间的女生邪笑了下，单手插着裤兜走过去。

　　“你来了怎么不发消息告诉我，我去接你呀。”陆婷婷语气娇娇地说着。

　　夏岁的话语里带着赤-裸-裸的撩意，名目张胆地伸手搂着她的纤细的腰肢：“我可没有让女生接的习惯，婷婷，才几天不见，就开始这么想我了？”

　　陆婷婷红着脸，用手去推搂在腰上的手，下意识看了眼四周语气故作责怪：“夏岁，松手，老师可能在附近。”

　　“你是我女朋友，又没做过分的事情，搂一下难道不可以？”夏岁毫不在意地说道。

　　瞿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抱怨的说话声顿时响在杜昭耳边。
　　“杜昭，我听你哥说你来这里是等夏岁，难怪刚来那天我觉得你哪里不对劲，感觉套我话又不像，还意图拉动我情绪，你也太奸诈了！”

　　杜昭没做解释，很坦诚地回：“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夏岁。”
　　这话若是不解释解释，听着特别让人误会。

　　“江晔，你妹不会是喜欢夏岁吧。”瞿泉嘴上八卦着，可视线却若有若无地落在对面的某个人身上。

　　陆婷婷看了眼瞿泉后，想起这几天他有意无意地纠缠，不自在地迅速移开目光去看杜昭。

　　若不是有人告诉她杜昭是女生，看她一身运动服又戴着鸭舌帽的装扮，她还以为她是一位男生。

　　和夏岁处了几个月，他应该不喜欢这种不近人情，性子又冷淡的女生。

　　可是方才过来时，她瞧见夏岁和杜昭有说有笑的，心里似乎又没那么确定了。毕竟她哥是南华一中的理科天才，她想在江晔面前留下好印象，倒也不想惹杜昭不快。

　　夏岁也回头打量了瞿泉一眼，没说什么，嘴角捎上玩味的笑意等着江晔会说什么。

　　江晔笑了笑，轻声回：“昭昭是否喜欢夏岁我不知道，但是她来这里就是找他的。”
　　尤其昭昭二字，叫的格外亲密。
　　杜昭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陆婷婷：“夏岁，你和杜昭是怎么一回事？”
　　夏岁可不敢招惹这尊大佛，杜昭是什么人，他能不知道？
　　小学到初中她们都是一起上的，只是出事时正值初三那年，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不过，恐怕杜昭就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她能重新开始短跑，可见她心志比他强，眼里一心一意就只有如何提高自己的短跑成绩。倒也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很枯燥。

　　“不用担心我会抢你男朋友，我只对他提高我的短跑成绩感兴趣。”杜昭不想给自己招麻烦，直白得丢下了一句，转身就走。

　　江晔转过头对瞿泉说：“知道了吗？”

　　瞿泉硬是啊了一声，没想到杜昭回话会这么直白，让陆婷婷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了，在夏岁面前感到异常窘迫。但一想到杜昭这动不动就能间接得罪人的性子，又觉得再正常不过。

　　夏岁倒是无所谓一笑：“我和她以前认识，她说话就那样。”

　　经过夏岁这么安慰，陆婷婷心下好受些，但心中还是不放心：“夏岁，你说你以前和她认识，是那种，那种男女朋友的关系吗？”

　　“吃醋了？”夏岁挑眉揶揄道。

　　陆婷婷以前虽然有为数不多的追求者，但是这是她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可是夏岁太会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时常能被他撩得脸红心跳的。

　　不管怎样，她还是要宣示主权。
　　陆婷婷拽着他衣领踮起脚尖朝他靠近：“你现在可是我男朋友，不许给我招桃花。”
　　夏苏叹了口气，笑道：“她不是，只是过往同学而已。”

　　*

　　江晔跟着杜昭一同出来，垂眸一直盯着她极力隐藏异样的左腿。
　　这几天一直阴雨连绵，每到潮湿季节，她的左腿就会疼痛难耐。
　　日常走路看上去很正常，让人看不出问题，但是左腿每次踏步的时间间隔总是比右腿慢一秒。
　　但她向来要强，从来不会喊痛。

　　“腿疼了？”

　　“没。”

　　阴雨之后，太阳最为明媚，高悬天空普照着地上万物。临近正午，温度也逐渐升了起来，但空中不散的潮湿，却不禁让人有些心浮气躁。走了一会儿，衣服上便被黏答答的汗水浸湿。

　　江晔牵着她的手，往操场一处阴凉棚那里带，“我知道你现在有点跃跃欲试般的激动，但是在跑步之前，我给你揉揉腿，不要勉强。”

　　杜昭眼皮耷下来，看了眼自己被牵的手，一时间忘记该做什么反应：“你不参加接下来的活动了？”
　　江晔抬头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嗓音温柔地不像话：“不去了，不重要。”
　　杜昭可以认为他这是故意的，挥掉她头上乱摸的爪子。

　　“不要拿我当小孩。”
　　“我从未拿昭昭当小孩。”
　　“江晔，我突然觉得你嘴巴很欠。”
　　“哪里欠？”

　　杜昭盯了他半晌，估计学校里几乎没有人见过这么厚脸皮的江晔吧，这演技得骗了多少人。

　　她从包里掏出一瓶备好的能量水，自顾自得大字般躺在椅子上喝着。

　　江晔像是小媳妇似的，将她的运动鞋脱下来，然后将她的左腿放在他的双腿上，任劳任怨给她捏着腿。
　　这场景怎看怎么怪，杜昭干脆撇头闭眼。

　　临走的前一天，杜昭和夏岁两人在操场上跑了一圈，两人双腿像是开了马达似的，目光下尽是残影。
　　结果杜昭落后了小半圈，多了半分钟。
　　夏岁气喘吁吁地站在终点线等她。
　　杜昭情绪无比低落。

　　夏岁得意地冲着杜昭吹了一声口哨，喊道：“杜昭，看来我还要感谢你，时间比上次比赛的时候快了零点三八秒。”
　　这话听着像是她在陪跑。
　　她心情不好是直接可以从脸上读出来的，神思停顿了半秒，但还是在半路上忍住了。
　　“哎，生气了？这般输不起？”

　　杜昭没理他故意的打趣和奚落，不咸不淡地丢了句：“我知道自己现在跑不赢你，你不用刺激我，没用。”

　　夏岁这边是陆婷婷给她送毛巾和水，杜昭这边，江晔早已经站在终点这里给她备好了毛巾和水。

　　围在一旁看热闹的同学，简直痛呼杜昭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有江晔这样暖心的哥哥忙前顾后。

　　要么是给她递水递毛巾，要么是给她揉腿，到底还有啥事情是她们不曾知道的。

　　杜昭接过被凉水浸湿的毛巾，在草坪上心不在焉随意地走着，同时摊开毛巾。她坐在草坪上，曲着右腿，将毛巾直接盖在脸上舒展着手臂大剌剌地躺着，胸口起伏，轻轻地喘息着。

　　她的水平本来不是这样的。
　　太慢了。
　　以现在的成绩进入省队一点希望都没有。
　　跑得不堪入目，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天边的夕阳一点点地晕染开，橙红色，青黛色，蓝色交织，像是一幅还未完成的水墨画。余下的光辉毫不吝啬地倾洒在草坪上，披上了朦胧的昏黄色的纱。

　　景色虽美，但是空旷而寂寥，人影散落，越发衬得躺在草坪上少女抑郁的身影。毛巾之下是一张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的无助表情。

　　十天的夏令营接近尾声，杜昭率先上了车，回头瞥见夏岁和江晔正在说什么。
　　杜昭也懒得去想，八成能够猜出来。

　　她径直走到车的后头，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闭眼休憩，鸭舌帽檐盖住了面部娇容。

　　坐在前面的瞿泉难得话少一回，上了车就低头玩手机，没说话，杜昭倒是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回来的路上，杜昭心情低落又压抑，跑过步后很累，大巴颠簸倒也睡得迷迷糊糊。

　　不知过了多久，鼻尖处突然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气息，温柔沉缓的话语声便贴着她耳朵轻轻呢喃着，气息滚烫。她的眼皮像是被贴住似的，昏昏沉沉得睁不开。

　　江晔的呼吸擦着她的耳朵，痒痒的，语气缓沉般的暧昧。

　　他说：“这颗水星偶尔脆弱，而我也偶尔，想与你沉没。”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