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偏爱》我曾踏枝

15、自卑

　　球场里，黄忆淮被江晔堵得死死的，到现在一个球都没投进去。刚投一个球，瞬间被江晔拦下，站在三分线上直接将球投进了对面的篮网里。

　　场外，一片高低起伏的喝彩之声。
　　黄忆淮怎看怎可怜，堂堂正正一个体育生，被文化班虐成这样。
　　不知应该说他太菜，还是说江晔太厉害。

　　“杜昭，为什么要我和他一起打扫，我才不要和那个傻帽一起。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能把我坑了。”贾平平面露不满，语气有多嫌弃，表情就有多嫌弃。

　　杜昭背靠着球网慢悠悠得道，语气不予拒绝：“要不然八二分。”
　　贾平平咬牙服软：“行行行！扫就是了。”
　　于是这时他看向黄忆淮的目光更加不满了。

　　杜昭也没指望过黄忆淮给他找到人，交情不是非常好，谁会没事花时间给人打扫卫生。
　　若是被老黄发现了，还要无辜倒霉被骂。

　　“杜昭，你哥不学体育真是太可惜了。”黄忆淮在场上一个球都没进，挠着脖子走过来，语气挺不甘心的。

　　杜昭也发现了，方才江晔打球格外认真，很少见。

　　江晔走到椅子边，遂自拿起喝了一半的能量水拧开盖子仰头喝着。

　　“我一周的值日区域交给你和贾平平了。”杜昭说。

　　黄忆淮打算往江晔那边看过去，视线转了一半突然一反应回过头来：“什么？和他？我不是说会找人了替你打扫吗？”
　　贾平平硬生生白了他一眼。

　　他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喊委屈，他还觉得自己比他更加委屈呢。

　　“哦，等你找到人，已经第二天了。”杜昭讥笑着回。
　　今早光顾着调座位后一个劲的难受，都忘记给杜昭找人扫地了。

　　“昭昭，很抱歉，你的水被我喝完了。”江晔拿着空荡荡的瓶子过来，顺带握着瓶颈在手中冲她摇了摇笑着说。
　　“我的水很好喝？”杜昭瞥了眼球场外排队等着送水的女生，嘴角嘲讽一笑，问他。

　　江晔笑而不语，露出的神态让人觉得他此刻很惬意。像是再给无声地回答。
　　你的水，的确很好喝。

　　杜昭对男女情爱方面，涉足不深，更没觉得她喝过的水被江晔喝有什么不一样。很多年之后，她回想起这段，在江晔这种老狐狸面前，是她太嫩了。

　　杜昭没在球场多待，她今天很清晰地察觉到她的左腿不太舒服，空气里闷热而潮湿，让人忍不住心浮气躁。
　　一个下午的时间，天际便乌云压境，窗户开着，外面的风吹得窗户吱嘎——晃悠，拍打着昏白色的墙面。
　　体育训练中途取消，训练生们都在教室里学习文化课。

　　美术生和其他专业的艺术生都去上课了，教室没多少人，说是学习，实际上都在说话，玩手机，扎堆在一起打游戏。顺便安排一个人在附近放风。

　　一到这种天气，杜昭左腿就会发酸，骨头更像是被密麻的针刺着一样疼痛难忍。

　　她眉头拧成川字，也懒得动手揉捏，戴着耳机趴在桌子上，手机里放着催眠曲，不知不觉就睡到了晚自习结束。
　　她新同桌蒋安早已不见了人影，教室里的同学也没剩下几个。

　　“杜昭，我们一起走吧。”华桉已经收拾好书包走过来，笑着继续说，“刚才黄忆淮想叫你来着，看你还趴在桌子上睡觉，怕把你弄醒了，你会对他不客气。”

　　杜昭一直都在疼痛中睡得迷迷糊糊的，醒来后，动了下左腿，关节处发麻了。
　　“你先走吧，我可能会晚点。”她回。

　　“我知道，你还要等江晔是吧。也对，你们每天都是一起回家。江晔要参加物理竞赛，晚自习都在补课，说不定他们老班又拖课了。”华桉说，“我之前看见孟艺璇和江晔走得很近，以前从来没见过，怎么回事啊？”

　　华桉也没忍住小小地八卦了一番。无奈江晔在年级里风头太大，一地都是吃瓜者，其中也包括华桉。

　　杜昭淡淡地回了句：“不知道。”
　　华桉没继续多说，背着书包先离开了教室。

　　杜昭从书包里抽出一张草稿纸，打开今天老班布置的作业，一题题快速地扫下来，从容在草稿纸上写着答案。
　　左手则是伸在桌底下，眉头皱着，来回揉捏着酸疼的左腿。

　　有时做题太投入，左手忘记动了，身体上只隐约地感受到来自神经上的疼痛。

　　江晔过来时，脚步很轻，直到一道阴影背着天花板上白亮的光落在她的头顶上和作业上的时候，杜昭才有所察觉。
　　她侧抬起头看了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过去，快速收回桌底的左手整理书本回家。

　　“今天这么早？”
　　以他们班老刘的个性，起码要拖半个小时，这才几分钟。

　　江晔神色清淡，视线下移落在她左腿上停下，盯着没动。
　　“左腿很疼吧，伸过来。”他挨着位置坐下，声音温柔好听。

　　杜昭没动弹，忽然间有些自卑起来。

　　每到阴雨天她左腿的后遗症就会发作，走路跟个瘸子似的。有时候对自己狠了，身上都是伤。青一块紫一块都很常见。

　　她脑海里一下子蹦出了孟艺璇的身影，长发柔顺飘逸地散在背后，眼含秋波，身材娇弱，似乎风一吹就能倒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升起保护欲。

　　和其他女生比，她的确不像女生。
　　江晔会怎么想她？

　　她没回应，江晔伸手主动去够，他手上的力气很大，把她的左腿强行地放在他的大腿上不让她随便乱动。
　　随后，听他宠溺地道了一声：“听话。”

　　杜昭老实了，耳根子也跟着泛红起来，目光不自在地盯着教室别处看。

　　不久，她声音极轻地问了句：“我以后若是变成了瘸子，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像现在这样对她好。

　　“会。”他回。
　　声音温暖如阳，却又果断坚毅。

　　他喜欢的向来都是杜昭这个人，只因为她这个人。

　　窗外的夜色很黑，无闪烁的星星，也无皎洁的白月，只有阴雨连绵，水珠不断地沿着窗户颗颗低落。外面绚烂的灯光被雨洗刷的朦胧，窗内澄亮，灯光温暖。

　　半晌，杜昭低头看着他专注的侧颜，像是涂上了一层羊脂玉般那样白透又不乏文雅的气息，语气里若有若无地多了点小孩子般的撒娇：“我今天出门忘记带伞了。”

　　“待会儿打我的伞。”江晔眉目舒展，抬头笑着回。

　　杜昭回：“那你待会儿背着我。”

　　江晔笑容很暖：“昭昭很少对我这么主动，要不我背你一路？”
　　杜昭转过头不屑地切了一声，嘴硬道：“谁要让你背我一路，你背着我你不也能少淋到一些雨。”
　　倔强地说着，嘴角却不自主地微微朝上扬起。

　　*

　　“杜昭，你看他们两人，刚没消停一会儿，又对付起来了。”华桉趴在窗边，双手托着腮往楼下远处望过去，无奈地叹了口气。

　　楼下，两个男生瞬间化为幼稚小孩，把各自区域里刚扫好的脏东西挥到对方区域里，差一点就能拿着扫帚打起仗来。

　　贾平平脚边有个小水池，他一时没注意，脚直接插在了水塘里，溅起一周身的水，连接着把黄忆淮的新鞋也溅上了泥土。

　　黄忆淮当场发火，怒气冲冲地一手提着扫把，一手拽着贾平平的衣领，将他给提起来。
　　像是有唾沫星子喷在了贾平平的脸上，他嫌弃地将脸别向一边，使着吃奶的力气双手挣扎，脸和脖子都憋得通红。

　　华桉：“我看啊，这地怕是越扫越脏。”
　　杜昭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本书，沉着脸直接往楼下两人方向扔去。

　　高三教学楼里，艺术班九班和十班都在二楼，文化班都在楼上，由一班到八班一次往下排。
　　值日区离得不远，那本悲催的书在半空中以非常狂野的姿态飞了一段距离后，就被杜昭砸在了两人的脚边，发出哗啦——啪！的一声响，离着小水塘只有一脚的距离。

　　这要是被老黄知道了，她说不定又要再加一星期。
　　楼下两人没长脑子吗？

　　还真没长。
　　一本书砸过去都没反应。

　　黄忆淮不知看到了谁，立马松了手，秒变一个乖学生。
　　对面，老黄过来视察，原本拿着扫帚想反击的贾平平刚想动手，却被黄忆淮一声低喝“老黄在后面！”
　　瞬间老实了。

　　看来老黄的出现比砸书警告要好上不止多少倍。

　　老黄走过去，面容严肃地问了几句，目光又转向二楼。
　　杜昭瞧见，立马火速低下身去藏在窗户下。
　　估计老黄再问她在哪儿，原本就是她被罚的值日。

　　等杜昭冒出头来的时候，老黄已经神色平静地走远了，刚扔过去的书此刻正在黄忆淮的手里。
　　黄忆淮看着他自己的课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这里，一脸茫然。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停止争吵吗？”杜昭头疼地突然问了句。
　　再这样下去，结果不太美妙。

　　华桉想了想说：“我认为想要两个人和好的话，可以互相请对方一起吃法，看一同喜欢的电影，找到共同的爱好后，就可以慢慢冰释前嫌了。”

　　唐之颖从后面走过，白了她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眼神里的冷笑，嘴角带着浓浓的嘲讽。
　　表情像极了厌恶一个人。
　　华桉心下愧疚，当即颓丧地低下了头。

　　也许在唐之颖面前，说出这种话的确让她所不齿。

　　杜昭淡淡地瞥了唐之颖一眼，又飘向神色异常的华桉，将氛围拽回方才的事情上。
　　“请互相吃饭，我觉得这一点不太可能。”她说。

　　黄忆淮和贾平平两个人一开口就互损互掐，不太可能会好好说话。

　　华桉：“我听说明天有一场3D科幻大片要上映，期待值很高，要不让两人去看电影？我想男生应该都比较喜欢这种类型的电影吧，正好后天放一天假。”
　　杜昭也觉得可以。

　　“但是——”华桉卖着关子冲杜昭笑着说，“杜昭，接下来的事宜还需要你来安排，只有你能把他们两人约出来了。”

　　杜昭疑惑：“我？”
　　华桉语气轻快：“是啊，他们都很听你的，你没发现吗？”
　　杜昭不屑地哼笑一声，感觉颇为荒谬。

　　“好吧，后天的电影票我掏钱买，”她回。
　　给他们两位大男生买电影票，算是便宜他们了。要是下次还在她面前闹，扰她烦，她一定两个拳头上去都揍成独眼熊猫眼。

　　华桉补充道：“最好买两人挨着一起的座位，有利于促进关系和交流。”

　　杜昭觉得有理，她在书上开过，适当的社交距离，有助于双方的交流和感情的促进。

　　两人做了一番简单的口头攻略，杜昭就开始拿手机在网上预订后天的电影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