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结》任青钺

5、第五节

　　人海茫茫，翻滚着巨浪袭来，挺身而上去迎接着既陌生又猛烈的洗礼。那个能够正好被自己截留下的一朵浪花、一方涟漪，就是自己在寻找很久的另一部分。只是，因为是碰撞而相见的就会留下伤痕。而这伤痕是双方唯一用以祭奠前生的印证，这是我们因神明的嫉妒而被分开时的伤痕。两道伤痕是一摸一样的、是重叠的。有的人珍惜这道撕裂的伤痕、碰撞的伤痕，有人则无视他的存在，还有的人惧怕……
　　这是衣叶在自己的作品中写过的一段话。她是最后一类人——惧怕。因为她害怕站在风口浪尖处去抵挡风暴的侵袭，她害怕被陌生袭击带来更大的孤独感。衣叶并不害怕一个人静静的老去、静静的死去，惧怕的是与令自己孤独的人一同老去、死去。所以她选择了回头是岸，不去乘风破浪。带着原始的伤痕自己去舔舐那阵阵疼痛。
　　天越来越长，衣叶在自己的小窝中矗立。手，不自觉的抚上冰箱的脊侧。那里有道道痕迹的存在，一段岁月、一个记忆，关于一个孩子的成长，关于自己以为得到幸福的纪念。
　　衣叶掏出手机，打给了张浚——
　　“去医院了吧，我说的没错吧！”
　　“是啊，你永远是对！你好了吗？”
　　“我？我很好啊！几个月了？”
　　“10周了，我们都没注意到……”
　　张浚顺着衣叶的问话，不去触及白天的不愉快。有些话不能总讲，有些事必须忘记。
　　“是惠庭让你把这些事告诉我的吗？”
　　可是衣叶放不下，这是一个心结。
　　“不是……”
　　“我只想知道泉的情况。他现在的状况和心态。”
　　“应该提前十年问的话，为什么要拖到现在才说出来呢？”
　　张浚的眼圈朦胧了：“其实你刚才就可以进入主题，用不着替别人着想的……”
　　“就是这样，还有人说我自私呢……”
　　“你是对自己残忍的人，所以让别人觉得害怕。一个连自己都无法善待的人怎么去关心别人呢？你说不是吗？”
　　“是啊……请全告诉我，十年的空白记忆……”

　　衣叶贴着墙壁坐在了地上，头靠在冰箱上。枕着的地方是第一道印记的存在。那一年，名叫泉的孩子5周岁。
　　衣叶想要问明白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为什么一个已经确诊不能生育的女人却有了孩子，而且是在找到自己第一个孩子之后怀孕了。

　　“这不是常有的事吗。过去，不是有很多人家靠领养孩子招来自己的亲生孩子吗？这是一道魔障吧……总之，惠庭怀孕了，在泉回去之后的第二年。那时候，不是你要断绝与他们母子的联系，是惠庭决定不再与任何人联系了。我也是几年前与惠庭丈夫有过生意上的往来才渐渐知道后来的事情，没有想到的是今天这样的局面。惠庭依旧面临着人财两空的局面……”
　　“我不想听她的事，我只想知道泉的情况。”
　　“……不清楚……”
　　张浚叹着气，沉默了一会儿：“那时，你应该听沙沙的，把那孩子留下……”
　　“是泉不肯，我又能怎样……”
　　衣叶近乎是用气声在传递字句，哽咽都因为悲伤而没有了力气。眼泪就在眼中含着，用力的去眨眼睛都掉不出来。因为根本就不知道这巨大的悲伤来自哪里。

　　“你，还想让泉回到你的身边吗？”
　　衣叶在电话另一端摇头：“我只希望他的心中不再有阴影，不在怨恨我和惠庭。如果他能将这一切都看淡、都忘记，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衣叶的声音微弱，但是那份郑重其事的语气是一个誓言。
　　“事情突然，我没有想到牧野会突然有了孩子……衣叶，”
　　张浚的声音是隐晦的，他在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怎么，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衣叶猛的站起来，因为晕眩而大脑一片空白却历历在目一个孩子的身影：“泉怎么了！”
　　“不，你先冷静。”
　　张浚的语气又有些哭笑不得了：“明明这样在意，怎么就十年不联系呢？咳……我的意思是，我要陪牧野回日本安胎。她本来就有孕期紊乱症，经历的事情越少越好。所以，你自己去和泉联系吧。我只有惠庭的联系方式，但是我并不建议你去找惠庭。”
　　“当然了，牧野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衣叶，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所以说你是我的狐朋狗友，连点忠告也不给就是一味的支持！”
　　“哈哈……”
　　两个人畅快的笑了，很庆幸只是朋友的关系。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关系连接而存在，复杂的一张关系网将人缠住挣脱不开。断开一条绳索也许就是一个很大的缺口，所以被束缚动弹不得。一张蜘蛛网一样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死去，因为窒息。只这一根丝线的存在是脱离关系网的，纯粹的友情。

　　“挂吧，我想静静的回忆……”
　　“啊，理清好思路在去寻找泉也是好事。”
　　张浚果断的挂了电话，牧野一直在听：“这样不清不楚的告诉她好吗？我们就这样有始无终的不管了吗？”
　　“今天开场就办砸了，我只会做生意，这种事太复杂做不来的。只要我们站在衣叶这边支持她不就行了嘛！”
　　“如果衣叶所做的选择是错的呢！”
　　牧野很严肃，张浚感觉孕期焦虑症已经开始发作了。
　　“衣叶是那张遇强则强的人，谁能拗得过她的犟脾气……”
　　“所以我永远都敢肯定一件事，”
　　张浚打断牧野的话：“我才是唯一了解衣叶的人。她就是那种应该被好好教训、惩治一番的人！放心吧，现在所做的一切假设都没有意义，我们看结果就好了。”
　　张浚扶着爱妻步至房中，收拾回日本的行李。

　　2649带着灰色鸭舌帽穿着蓝色运动外套在晚霞中自在的走着，虽然身前的那个人一本正经、一身正气昂首挺胸的走着，可是心情可没有虽然工作了一天的2649的心情好。2号男人彻底的失恋了，而且被骂得狗血喷头。真是不自信的男人，两句伤到自尊心的话就彻底投降了。坚强的女主人怎么会喜欢这种男人呢？
　　2649尾随2号男人到了他所居住的小区，没有跟着他进去，因为那种高级住宅区是凭身份信息进驻的。2649朝着小区相反方向的一座写字楼走去，凭着自己这一路来对2号男人的跟踪已经计算出他走路的速度。2649快速的上楼，一间提前租好的房间刚好看得见整座小区的构建。按照2649计算出的时间，这一时间恰好只有一座宅院亮了灯。幸好不是大型高层建筑，不然是找不到2号男人的家的。
　　2649记下那座宅院的位置，背上今早留在这里的背包又上路了。无相办公大楼的监听器今晚要安装好，同时2649刚才也听到了女主人的一个电话
　　——静静的回忆
　　2649关掉了信号接收器，却没有摘掉耳机。被女主人的话触动，他也要回忆早已失去的岁月。不知为什么，2649回忆往事是件高兴的事。因为没有遗憾的关系吧，所以愿意去记住，包括小之又小的事情……静静的，晚霞消失；静静的，月光阴柔；静静的，你还在那个地方；静静的，我也是一个人在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