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合集]河对岸的金发邻居》果灯阿珀

9、第 9 章

　　大小叔只是带上了门，留了一盏暗灯，在走廊里亮起。大概殡仪馆并不大远，考虑到钥匙可能会不小心弄丢，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上一道锁不关死门确实是比较明智的选择。

　　利斯贝特将手钻进去解开了锁，门开后，小吉没了要离家出走的劲，而是小心翼翼地往外探头，在她重新锁上门后，也没冲出去。它乖巧地跟在利斯贝特旁边，她下楼后朝它伸手，要把它抱起来，小吉还犹豫了一下，才钻进她的腿间。

　　小吉的双腿扒着她的腿，利斯贝特抱着小吉站起来，方才抱过人后，小狗轻盈到不可思议。被抱起后，小狗立刻将脑袋埋进她的怀里，好像在抖，隔着衣服，它散发出柔软和温暖。
　　在利斯贝特的鼻前，还飘着逝者身上的气味。

　　不知什么时候，远处声音似乎消停了，在一片静默的黑中，花园里的花随风摇摆，月光则亮得不可思议，将所有自然与人造物的颜色全都抹去，涂上了自己的妆容。

　　利斯贝特的余光里，一抹影子晃了晃，好似有一阵稍大的风吹过。
　　接着，一道声音响起：“你是谁？”

　　黑夜里皮鞋踩过草地沙沙，利斯贝特转过头去。

　　来到她面前的人一身漆黑，在不同的场合定会叫她警钟大作。但在这个带着有风的并不特别但又显得寻常的夜晚，来人抬手压住帽子，披肩外套飘动，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有半点儿攻击性。

　　眉头微动，来人又略微侧头，在利斯贝特回答前，继续问道：“吉爷怎么了？”

　　黑暗中兀自出现话语，于耳中听来无比清晰。

　　甫一面对死亡，出现这般感受是很奇怪，可利斯贝特却在这一刻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感到幸福。

　　眼泪倏地，就从脸上滑落。

　　“……你哭什么？！”来人瞪大了眼睛。
　　他说了什么可怕的话？身上没沾到血吧，吓哭傻小孩就算了，狗都没叫，她一高个儿大活人哭什么！

　　“啊，抱歉。”利斯贝特揉过小吉的脑袋，笑着说：“不是你的原因。”

　　“废话。”看来大半夜的人都不清醒，青年只能再问一次：“吉爷怎么了？”

　　“是这个孩子的主人吗？”利斯贝特确认。
　　方才大家没称呼逝者的名字，都用“他”来替代。

　　来人沉默了。
　　他才大战了半个晚上，灭掉了两架直升机和一整个飙车组，一整座楼差点儿塌掉，麻烦的同僚又惹了他一通。

　　外表并未透露，但他现在整个人正处于火大的时候，想要发狂。来这儿就是为了睡个好觉，什么其他的事都不想做，只是看到陌生人才下来问一句。
　　但是，他最后还是应了一声：“啊。”

　　利斯贝特低下了头，按住小吉的耳朵，就像它能听懂，接着轻声道，“去世了。”

　　来人的目光在她的脸和手上转了一圈，回道：“是么。”

　　话音落下，他已转身离开。
　　利斯贝特望着他消失在门洞里，没有说话。

　　*
　　第二日醒后，天已大亮，利斯贝特一时没意识到自己在哪儿。头疼，比宿醉时好些，但还是蹦着。

　　她翻身坐起，跌跌撞撞扶着墙，端着一杯温水喝完后，才初见清醒。打理好外表到起码能见人的整洁度，昨晚的情况一一闪回。

　　小大叔先回来了，钥匙爷开车送他，顺便将钥匙给了他，之后回去和阿姨等在殡仪馆，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过夜的房间，说到白天小大叔再过去。

　　没人有空照顾小吉，小大叔干脆拿了狗粮，说让利斯贝特先养着，之后再说。

　　所以——利斯贝特再四下张望——小吉呢！

　　“小吉？”她拿起狗粮袋子，晃了晃，提高声音，“小吉？”

　　房间就这么大，利斯贝特对着马桶看了看，估摸着应该没到会掉下去的大小，门也关得好好得。但狗狗听到袋子声音不出来，从来没有过这种事！

　　“小吉？”利斯贝特咬着一块面包，继续晃着袋子，“小吉，你在哪儿？”

　　“——汪！”

　　循着声音，利斯贝特到了阳台，走到边上往下看。

　　一头红发的人在她窗台下面站着，一双手抱着小吉，对方还没说话，利斯贝特已经转身进了房间，立刻跑到了楼下。

　　今天阳光依旧不错，但花园里只有一个人，利斯贝特本打算一一和邻居打招呼，但昨夜刚经历了邻居的去世，时间点算不上合适。

　　“不好意思……”在短短路上，利斯贝特塞了整块面包进嘴咽下，但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小吉要往她腿上跳，她放下狗粮袋，小吉就往里面钻。

　　“吵得很。”这人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利斯贝特还是不明情况，起身又说了几声抱歉。

　　青年淡淡地说“没事”，准备离开。

　　“那个，我是刚搬来的，叫做利斯贝特……”利斯贝特递出顺便带下来的见面礼。
　　青年看了眼粉色的袋子，没打算收的样子，但利斯贝特也完全没有收回的意思，又说：“谢谢你照顾小吉。”

　　青年看了她一眼：“吉爷的事听说是你帮的忙。”
　　利斯贝特摇了下头：“没什么。”
　　“在这种时候搬过来，”青年盯着她看，“你的脑袋正常吗？”
　　利斯贝特愣了一瞬，然后笑了出来：“大概吧。”

　　青年抬了下眉头，充满了审视的味道。

　　“阿姨昨晚本来想去找你，但你不在家。”利斯贝特迟疑了一下：“你是中也君吧，昨天晚上和我说话的好像也是你？”

　　“中原中也。”青年再次转过身去，往前走了几步，又略微提高声音，道：“今天睡觉记得关好阳台门。还有，它吃得够多了。”

　　利斯贝特低头，发现小吉只剩下一小撮尾巴露在袋子外，她抬头，自家阳台门大敞，窗帘飘飘。

　　嘴角噙上了一丝笑，将小吉拽了出来。
　　“谢谢！”她高声道。

　　中原中也走过转角，吐出自句：“吵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