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合集]河对岸的金发邻居》果灯阿珀

8、第 8 章

　　说话得是一位能被称作“阿姨”年纪的女性，她说完才注意到利斯贝特，对她的出现表示疑问。

　　利斯贝特刚说“我才搬来”，女性就点了头：“啊，是下午和我们打招呼的小姑娘，这么晚了，你是被吵醒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不不，没事。”利斯贝特说着往楼上看。

　　小吉刚才消失了一会儿，可现在又要钻出门似的交集。她干脆三两步上了楼梯，蹲在了门前。

　　门上了锁，但是很宽松的，任何在外面的人都能挤进手，将锁打开。

　　楼下三人又开始说话，其中一人拿了电话，在说着什么。
　　利斯贝特在门旁蹲下身，和小吉对上视线。

　　漂亮的白色小狗，脖颈上戴着项圈，个子很小巧，声音则尖锐，利斯贝特抓住自己的头发尖，对着缝隙里的它晃来晃去，一边轻声说话。

　　“你好，我是今天刚搬来的，我叫利斯贝特，你是叫小吉吗？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你是不是被吓到了？我也是。刚才的声音太响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吉这回没有往里跑，而是在门边，就听着她说话。
　　它忽然不叫了，睁着像是能掉出眼眶的大眼球，里面倒映出利斯贝特的模样。

　　“不好意思啊，”楼下阿姨走了上来，“利斯贝特小姐——”
　　“叫我利斯贝特就好。”利斯贝特站起来，望着下方的人们：“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
　　屋子里有一股廉价香薰的气味，灯只在走廊和卧室里开了两盏，一位老者闭着眼睛躺在卧室床褥上，从他露在外的干瘪脸庞就能看出，他已是接近死神的年纪了。
　　而现在，他已被死神接走了。

　　“殡仪馆那边人手不足，可能要两三天才嫩过来，但说如果我们能把人送去的话……”阿姨说。
　　“我能开车，”挂着钥匙的人道，“但是……”

　　但是抱不了吧。

　　“我来吧。”利斯贝特没有任何犹豫：“车在楼下吗？”

　　她什么都没想，就这样答应了下来。

　　老人是突然去世的，几人说可能是受到了声音的冲击，是吉吉的叫声通知了离最近的邻居“小大叔”。
　　开门的是钥匙爷，他有共用这花园的高龄者和附近几户上了年纪人家的钥匙，加起来十几把。

　　中介之前和利斯贝特说过，附近算是一片老年人区域，在混乱开始前就是如此，只是利斯贝特没想到刚搬来的第一天，行李还没好好收拾，就遇到了死亡。

　　“能行吗？”小大叔在一边，担心地问。
　　他六十岁出头，但在其他住民眼中算小，所以在“大叔”上加了个“小”字，这般称呼。

　　结石病常年将小大叔折磨，上周他刚做完手术，做完的那天医院就发生袭击事件，他只有回家修养，下床没问题，搬人还是有些不合适。

　　阿姨说本来附近住着一个力气颇大的青年，但她刚去对方，家里没人。
　　“中也君偶尔才来，”阿姨忧愁地对几人说，“现在可能都不在横滨吧。”

　　钥匙爷用白色床单遮住了逝者的脸，又裹上了床单。利斯贝特蹲在身来，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中将手伸到了床单下。

　　小吉又要发出叫声，喉咙里闷闷的。
　　利斯贝特看了它一眼，朝它笑了笑，说：“乖孩子。”

　　利斯贝特一米七出头，力气不算大，将逝者抱起来的那一刻最为艰难，一旦开始走，感觉会好上许多，但也只在开始几秒。

　　阿姨去开车了，钥匙爷为她开路，小大叔走在她后面，准备随时帮忙。

　　两层楼，没有电梯，屋子里空间不大，二十多级台阶，转一道弯。利斯贝特小心翼翼地踩住楼梯往下，多少也有些胆战心惊，好在夜晚给了她些许勇气。

　　为了尊重逝者，她用的是公主抱，一百斤落在手臂上不是容易的事，逝者的头隔着床单靠在她的怀里，利斯贝特嗅到了一股气味。

　　皮肤中的棕榈油酸和过氧化物随着年龄增长，生成了这一叫做壬烯醛的物质，在七十岁后的人身上常能闻见的。房才的家中的香薰都被吹散，才显露出了这般味道，但就算现在，恐怕也只有她一人才能闻见，是连这床单上也染上了香薰气味的缘故。

　　逝者是在楼下开杂货店的，没有必要遮掩气味，屋子里却放着塔香，大多塔香容易惨进杂物，肯定不是爱好者的选择。
　　或许，只是或许，或许他是为了遮去自己身上的气味。

　　利斯贝特鼻头一酸，车子开到了花园外的巷子，但位置特别小，没法将人放进去，阿姨只有倒车去马路上。

　　平地走得比楼梯更加艰难，但利斯贝特用意志支撑着，咬着牙走完了最后一段路，在三人的帮助下将逝者放到后座里时，她几乎要失去对两条手臂的知觉，一时半会儿都没能抬起来，背部被拉开，腿也隐约发涨。

　　阿姨开的是一辆面包车，前座能坐两个人，后座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位置，中间铺着地毯。看着逝者躺在车上，利斯贝特忽然意识到，这张地毯上定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当作死者短暂的休憩之地了。

　　“你快回去吧。”阿姨从车里对她招了招手。

　　其他人也都拒绝了利斯贝特的帮忙，好像让她做了这件事是天大的罪过。

　　看着车子消失在转角位置，利斯贝特往回走去，站在花园里能格外清楚得听见小狗的叫声。利斯贝特本要回家，最后还是脚步一转，穿过草坪，进了门洞，上了楼梯。

　　小吉将自己的脸贴在门边，要拼命往门外钻。

　　“乖孩子。”利斯贝特说。

　　她用指尖摸了摸小吉的脑袋，毛茸茸下的脑袋骨干清晰，小狗被抚摸后逐渐安静了下来，但当利斯贝特起身要走时，它忽然发出小声的呜咽，到她下了楼后，小狗还是叫得凄惨。

　　利斯贝特大步回了搂上，隔着几级台阶看着小狗，小狗还在叫。
　　“好吧，”她最终说道，“答应我不要乱跑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