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对方有一点用力，牙齿轻轻咬住的压力完全不能对抗冰棍棒离开嘴巴的趋势。冰棍棒的木质表面刮过舌头，脱离出口腔的时候留下了一路微微发痒的感觉。
木棒的顶端带有浅浅的牙印，和一层薄而透亮的唾液。从她嘴边拿开的时候，拖出来一小点唾液丝。
“……”
“谢谢。”
等海堂回过神时，他已经完成了把木棒拔出并丢掉的动作。在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之后，海堂瞪大了双眼。
“还有一个路口我就到家了，就此道别吧，海堂君。”重海看起来无事发生一样，对着还在原地的海堂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海堂好像很艰难地憋出一句话：“……不用谢。”
“那，再见。”
“……”
重海没等到海堂回话，便自己向着路的尽头走去了。海堂望了一眼，对面是个标准的高层独身公寓。
海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他有点浑浑噩噩地洗澡，洗衣，收拾房间，然后躺到床上去。关掉灯的屋内，灰暗的天花板映着一丝窗帘缝隙透过的月光。
他直直地瞪着那条光线，银白的细线，和木棒从重海嘴边拖出时如出一辙。
——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重海终于接了电话。
“你到家了吗？”电话那边响起天上院重华的声音，“我问了郁子，你还是去上课了。”
“是这样。”
重海脱掉皮鞋，揉了揉被磨得肿痛的脚后跟。
“如果不是父亲这边临时有事，我本该陪你一天的。”
“这种事无所谓。”她把袜子团起来丢到鞋子里。
“抱歉，小海。”
这之后天上院重华很长时间都没有声音，重海把手机按免提丢到一边，自己缩进沙发里打开电视，吵闹的综艺节目立刻驱散了公寓里的寂静。
也许是听到重海这边正看电视，过了一会免提里传来天上院重华的叹气声，他哑着声音道：“早点休息吧，晚安。”
然后只剩电话挂断后断断续续的嘟嘟声音。
——
重海的位置只空缺了一天。
那种女中学生常用的挎包又和平时一样挂在桌边，遮住了桌子侧面贴的那些小猫贴纸。
今天她应该还是那个书包上什么挂件都没有的无趣女同学。
只是“应该”，因为重海今天居然痛快地露出了校服下的光腿，阳光下的肤色让人目眩神迷。
并非在教室中才注意到，晨跑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她在便利店门口买早餐。
海堂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在看向天上院的方向，他立刻收回视线，紧盯着桌上随意翻开的英语课本。
空白一片，还是没学过的部分。他盯着书上的插画，画里男学生女学生正坐在樱花树下用英文对话，男学生一身立领校服，女学生是黑白的水手服，裙摆下是相似的腿部曲线。
海堂干脆闭眼，装作休息眼睛。
膝盖以下凉飕飕的，习惯长袜的重海不动声色地把腿并在一起搓了搓。
上课的铃声轻飘飘地响起。
重海的头还埋在臂弯里。台上那个老师的口语不知该说是随意还是好笑，台下的学生们按他的样子重复着朗读，仿佛把一个滑稽的读音塞进了扩音器，一遍又一遍播放。
写写划划了一会，自动笔的铅芯因为重重的落笔而崩断。她看着一团糟的英语课本，不知怎么地噗地笑了出来。
过后，在头发的遮掩下，重海打起了瞌睡。
“……free you.”
蹩脚的英文和下课铃一起响起，在铃与人声的轰鸣中，半睡半醒的重海抓住了随着铃声飘走的最后一句。她虚着眼睛在书上翻了翻。
什么free you？
她顺着行距适中的文字相下扫视，在粗浅的对话中，不意外地看到了一个放飞受伤鸟儿的烂俗故事。
重海盯着那对印刷得油亮的free you，为害过不少英语课文的自动铅笔再次嚣张地胡乱涂画，一整句的i will free you被发灰的石墨盖住。
——
重海的一整天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要么趴在桌上要么直接打起瞌睡，老师们因为病假的事情也没有苛责。虽然说是昨天大病了一天才会这样，其实她早就想试试课上主动睡觉的感觉。
似乎把早上跟班主任说的不会勉强的保证给抛到脑后去了，班主任借由班长来问候她的情况，重海对她轻轻点头。
“真的吗？如果难受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我带你去医务室”矮个的女孩子一脸的担心，“千万不可以勉强。”
重海对她真诚的担忧有些意外，毕竟这可能算是班长和她第一次正经的对话。
“不会勉强。”她今天对第二个人说了同样的话。
“真的？”班长可爱的圆眼睛睁得大大的，重海不习惯这样被人看着，侧过头嗯了一声。
真的？
班长的声音还停留在重海的耳边，直到午休的时候，教室里外的喧嚣和各种各样便当的香气逼去了她脑子里重复着的质疑。
她揭开便利店买的速食寿司，捏了一个放进嘴里，蛋黄酱盖去了一切食材的味道，与干掉的米粒搅拌在一起。重海放空双目地嚼着，难以下咽的时候便用水冲下去。
垃圾一样的味道，她想着，如果天上院重华吃到这个会吐出来的吧。
她喝了很多水才把嘴里蛋黄酱的油腻给冲干净。米和水在胃里发涨，只需三四个寿司，重海便饱了。
装寿司的塑料盒子被哗地一声压瘪扔进垃圾袋里，听到动静的人纷纷转头看面色不佳的重海，只见她拿起一把黑色折叠伞，大步地走出了教室。
——
“天上院？”正在和人闲聊的桃城从椅子上转过身来，“诶？只休了一天就来上学了？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重海的手指扫了扫漆黑的伞布。
她能感觉到桃城周围的同学在偷偷打量她。重海换了个让自己更放松的站姿，但裸露的小腿仍让她感觉不自在。
穿什么短袜……简直自找罪受。
“不要勉强自己，”桃城一脸正色，然后悄悄说道，“倒不如说，趁着这个机会多放几天假啦……”
“不会勉强的，”这是重海今天第三次说这句话，她说着，把手里的折叠伞放到桌上，“伞还给你。”
“诶，你是7组的天上院对吧？”桃城身侧的男生突然对她说到，那个终于想起来什么的语气顺利把重海准备脱口的谢谢给噎了回去，“我啊，之前在校刊上看见过你的名字。”
重海把视线移向那人的附近。
“我啊，”他一脸激动地凑过来，“有仔细读过你写的英文诗歌，真的非常非常的——”
难以置信，重海几乎有些狼狈地看向那个自说自话的男生，他那些溢美之词语速快到重海都快听不见，她惊讶于这所学校里居然有人记得她。
而且，她的名字本不该出现在布校刊那样显眼的地方。
或者说，她根本没写过什么英文诗歌。
“什么诗歌？”重海把语气压得冷冷的，等着那人脸上的兴奋散去，“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说啊，伊藤，你也太热情了吧，”桃城把那马上就要贴到重海面前的男生拉远，“对方可是不熟的女生哦？”
“你真的不记得你的投稿了吗？”伊藤甚至有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明明那么……”
“喂，差不多可以了。”桃城看到重海明显不适的表情，把伊藤悄悄挤到后面去，“重海，是还有话要说对吧？”
“嗯，”重海的手指搅到了一起，盯着他的双眼认真道，“谢谢桃城君的伞，真的帮大忙了。”
“啊啊这种小事——”这回轮到桃城手忙脚乱，重海突如其来的郑重让他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总之，总之……如果需要的话……随时都……”
他究竟在说什么啊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