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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在海堂薰每天的训练计划中,早中晚三次的十公里跑步必不可少。

      十公里足够他绕着几个街区的外围跑上一圈,因此遇到一些熟人也在所难免。尽管再不情愿,他还是习惯了用“嗯”跟别人打招呼。

      但今天因为区赛的缘故,他回家先换了衣服,好好修整了一顿。出来跑步的时候已经比平时晚了一些。路上的人没有往常那么多,散步的人大多都已经回去了。

      海堂薰保持着规律的呼吸,抬手甩掉了滴落的汗水。闷热的天气和剧烈的运动让水分的流失格外迅速。

      全国大赛的赛程安排的非常紧密,下个月紧接着就是都大赛。他不敢懈怠,将自己的训练量再次提高。夜晚静谧的街道上,渐渐只剩下夏虫的鸣叫,和海堂薰坚实的脚步与喘气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快到六公里的时候,海堂薰忽然感到一阵难耐的口渴。

      他很少一边跑一边喝水,一般都是结束十公里后,再休息一下补充水分。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也许是天气真的太热了,那股口渴的感觉搔动着他的喉咙,连带着气管和食道一起,紧紧缠绕住他本该放空的意识。

      又坚持了不到两公里后,海堂薰放弃了,决定找到便利店或者贩卖机之类的就停下来。

      只是海堂薰的运气有时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以某天举例,他在街上好端端的被逃窜的小偷撞倒三次。至于最后还被人当成小偷这件事,海堂甚至根本不愿回想起来。

      平时看着满大街都是的便利店此时居然找不到一家,唯一路过的冰饮店居然还关门了。想起之前自己路过的一排又一排的贩卖机,海堂的脸色越来越臭。

      算了,他转过弯往回跑,就当折返跑了。

      跑步时的喉咙本该分泌出相当多的粘液,可此时他的嘴里干得仿佛沙漠。

      在这夏日燥热的夜晚,在这水分不断离他而去的体能训练中,海堂觉得自己像个毛巾,不断地被拧到干瘪。

      “嘶……”

      明天跑步他一定会带上水杯!

      他甚至用了模拟比赛时,幻想对手和球场的本事。他模拟自己拿出一瓶保鲜柜中的冰水,摸着带着水珠的宝特瓶,用力旋开盖子,然后全部倒到嘴里。

      一番想象之后,海堂薰更口渴了。他的脸快皱到一起去,步伐也烦躁地变快。

      贩卖机究竟在哪!

      ——

      重海吃光了冰淇淋,剩一根木棍含在嘴里。香草冰淇淋的香甜散得一干二净,只剩点带着甜味的木头味道。

      快九点了,路上的行人渐渐变少,还有零星夜跑的人。重海靠墙慢慢地走着,一阵阵的脚步声靠近她又离她而去。

      重海讨厌跑步,无论何时。她讨厌自己变得上气不接下气,更不如说讨厌自己失去掌控。她无法理解以跑步为乐趣的人。

      舌头搅着木棒在口腔里面转了一圈,木头的边缘轻轻刮过上牙膛,让重海联想起看牙医时的感受。

      又一阵脚步渐渐靠近,但是这串脚步声听起来格外用力而沉重。在静谧的夏夜里,脚步跺地的声音简直都要有了回声。

      重海想忍下回头察看的欲望,但当她透过十字路口的凸面镜往后看,她看到了扎绿色头巾的海堂。

      海堂也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天上院,他本想就这样沉默着路过,因为按照天上院平常的性格根本不会和人主动打招呼。可天上院竟然回头,在海堂略微讶异的眼光中,她说道:

      “啊,是海堂君。”

      这是海堂第一次清晰地听到天上院重海的声音,但他没空在乎这个,他这会震惊到几乎要怀疑天上院是不是换芯子了。

      但海堂还是停下来,硬着头皮回应了:“天上院。”

      海堂的声音本就低沉,经过长跑又经过口渴的磋磨,海堂自己都没想到他的嗓音已经变得跟砂纸一样干涩。

      但凡此时听到海堂说话的人,都会知道他现在十分缺水。海堂为自己这样明显的失态感到有点羞赧,好在夜幕遮去了他脸上淡淡的红色。

      重海当然也听出来了。

      她手里有瓶未开的饮料,单纯买来降温的,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大概是水果汽水之类的。刚买来的时候当然是冰的,但此时好像已经被重海给捂热了。

      于是海堂薰便看到,面前的天上院向他举起了手中的易拉罐。没有犹豫很久,干渴的痛苦就压过面对异性的不自在,趋使着海堂伸手接过。

      海棠薰觉着自己可能只说了半句谢谢,就掰开易拉环痛饮了好几口。

      是气泡水,它迅速侵占了口腔的每个缝隙。干涸的舌头以及喉咙瞬间被气泡酥麻的体验灌满,海堂薰清晰地感觉到了水流顺着食道流进胃里。

      直到最后一口,他才察觉到嘴里那股浓郁的桃子甜味。

      “谢谢。”

      海堂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谢谢。

      “不用谢。”重海看见海堂脸色缓和下来,于是抬脚继续走。“海堂君每晚都要这样训练吗?”

      什么情况?海堂心里再次荡起一阵震撼,天上院在跟他搭话?为什么?

      重海在慢慢地向前走,海堂只得跟上。

      “啊,是这样。”

      海堂跟她并排走,但重海的步伐实在太慢,海堂薰跟得相当别扭,稍微迈开步子就走到她前面去了。

      “真是辛苦。”重海淡淡地回完话,就继续沉默地咬着嘴里的木棒。

      两个话少的人注定不会有什么交流。海堂面上还是那副紧绷的表情,心里实际乱作一团。他一方面觉得这样冷场很不应该,另一方面又不知道如何挑起话题。

      该死,要是有桃城那家伙的那张嘴就好了。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海堂君,你不继续训练吗?”

      终于等到重海说话,海堂几乎要松一口气。“其实已经,结束了。”

      加上找便利店的功夫,今晚其实已经差不多十公里了。

      海堂薰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九点五十。对一个国中女生来说,这个点有些太晚了。他想问天上院需不需要他送她回去,毕竟居民区里时常有灯光昏暗的小路。

      明明很正常的事,为什么这么难开口。

      “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结果出口就变成了这个。海堂薰在心里深深捂脸。

      “我?”重海抬头,海堂的表情还未见任何的放松。“我刚下课。”

      明明郁子老师说要送她回去的,她却拒绝了。明明公交车可以坐到公寓门口的,她却选择半路下车。

      “……我送你回去吧,天上院。”海堂挣扎之下还是说出口了。夜路太暗了,深夜里单独行走的女生,听起来就很让人担心。“时间很晚了。”海堂又补充道。

      “那你呢?”重海没有回应,转而问起海堂,“现在的确很晚了,你的家人不会担心吗?”

      “……没关系。”

      海棠的家人早已习惯他出去夜跑,今晚会晚一些他也有提前告知。

      重海再次按断口袋里即将响起来电的手机。

      “那就,”她不动声色地迈大了步子,好让海堂走得轻松些。“拜托你了,海堂君。”

      如果说路上之前还有零星的夜跑者,现在的话就是真正的,只剩他们两个了。

      确认送她回去之后,海堂找不到别的话可以说,重海也紧闭着自己的嘴。

      身边传来和之前公交车上类似的,运动过后的身体散发出的热量,和微微汗水气味。海堂同样能闻到天上院洗发水的味道,他只要侧一点头,就能看到她的发顶。

      手中空掉的易拉罐不知道被他拿了多久。海堂像个攥个扶手一样紧紧握着它,仿佛当做自己那些尴尬和不自在的落脚点。

      也许走过了快一整个街区,海堂也不知道。他没觉得自己到如坐针毡的地步,但脑子里幻灯片一样,回放着他至今为止与天上院为数不多的交际经历。

      “海堂,”很长时间不说话,再次张口的重海声音里带着一丝嘶哑,“那边有垃圾桶。”

      意思是让他把空罐子丢掉。

      “哦。”海堂便伸手把易拉罐丢了进去,铁皮罐在空垃圾桶里撞了几下才到底。

      手里一下子空了,海堂那些尴尬不自在忽然又泛了上来。

      “另外,”重海的声音还是那样平淡。海堂看见她抬头望着自己,天上院那双遮挡在眼镜后,不常被人注意到的紫色眼睛在路灯下惊人的闪亮。

      “拜托你也帮我丢下吧。”她扬扬自己的下巴,于是海堂看到了她嘴边含了很久的木棒。

      “拜托了,海堂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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