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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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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纸袋静静地靠在一堆网球杂志旁边。
晚饭过后,越前本来打算看盘影碟。等到DVD吐出光驱,提醒要换碟的时候,越前才发现自己已经发呆发了十几分钟了。
他没去彻底拆开纸袋里面的包装,面对南次郎的调笑他也没有回应。纸袋明明只是个沉默的物体,越前却总感觉到一种与天上院学姐当面对话时的无话可讲。
可脏衣物还晾在阳台上没有干,网球部总共就发了两套正选运动服。越前要是不去拆开,明天可就没有队服外套穿了。
趁着换碟的动作,越前还是起身去把外套从袋子里拿了出来,透明的pvc袋子上印着黑色的花边,越前将它翻了过来,袋子的底部刻印着小小的商标。
【Leslie.】
越前认得这个商标,这是家位于东京湾附近的洗衣店。
家中昂贵的留袖和服需要打理的时候,姐姐就会特意坐半个多小时的电车到湾区去,专门送到那去清洗。
袋子的封口人性化地设置成了可多次使用的自封形式,并用硫酸纸垫着衣服表面的刺绣,很轻松地就能把里面的衣物取出来。外套涤纶的面料被清洗地鲜艳发光,原本应沾上咖啡渍的内衬现在全无痕迹。
竟然……越前看着手里似乎散发着奢侈馨香的正选外套,眼里有几分震惊。
竟然送到了那种地方清洗吗。
——
18:30。
重海睡了快三十分钟了,甚至有一半时间都歪在海堂身上。她睡得很沉,几次打雷也没有将她吵醒,好像周围发生了什么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不过也好过她睡翻到地上去,右肩有些酸麻的海堂这样想到。
他最后一次看了表,电子屏在夜色中泛着绿光,秒数栏静静地跳动着。重海的呼吸很平稳,又轻微得几乎没有,外面的雨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维持着一种刚好让人无法冲出雨幕的状态。
雨声连绵不息,合着重海的呼吸声,快要化成这个世界本就应存在的背景音。海堂自己的困意也马上要翻涌上来,胡思乱想的脑袋慢慢坠入了旋涡一样的境地。
眼皮将要粘连在一起的时刻,重海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即使铃声经过了压缩处理,变成了仅剩音调和节奏的mid音乐,海堂还是立刻就听出来,她的铃声是很多年前放得满大街都是的plastic love。
“天上院,”海堂把她的肩膀推起来,“天上院?”
他晃了晃她,重海的脖子没有支撑似的,跟着一起东倒西歪。
就在海堂心里生出一股异样的时候,重海终于醒了。
人醒的时候总会有一段迷糊的时间,但终于听到铃声的重海好像瞬间重启的机器。海堂见她迅速地直起了身体,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在后门的小路上,”重海的声音很清明,一点听不出来像刚睡过觉,“自动售货机亭。”
“海堂,你的住址是?”她挪开电话又问他道,海堂一边回答一边悄悄低头看她,她的左脸上还带着睡觉时压出的红印子。
他明白应该是重海的哥哥来了。很快,一道远光灯照进昏黄的小路,灯束下照亮的雨丝细密地反光,海堂比重海更早地站了起来,左手略显无措地抓着自己的球包带子。
他应该说什么呢?他需要避免重海被家人误会的情况吗?海堂盯着那些被照亮的雨点,脑内刮起了思维风暴。
“海堂,帮下忙。”重海在身后闷闷地说道。
海堂本以为她要自己拉她一把,没想到伸出右手后,被重海用力地抓住。
她手指细而有力,以一种不由分说的态势挤进了海堂五指的缝隙当中。等到海堂反应过来后,重海的手已经和他的扣在一起了,肉挨着肉骨头挤着骨头。
海堂震惊地看向她,却只得到了重海意义不明的笑容。
远光灯的灯束不断放大,然后停了下来。接着响起了车门关上的声音。
“哥哥!”
重海忽然面带喜悦地冲了出去,没反应过来的海堂被她拖着踉跄了几步。他能感觉到自己心在砰砰乱跳,通过两人攥地紧紧的手指,海堂能感觉到重海的心跳也很快。
在售货机亭的小门外,海堂首先看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然后是车左侧站着的一名举着防风雨伞的男人,高而清俊,与重海相似的眼睛前架着一副半框眼睛。
海堂的视力很好,不需要作冒犯的凝视,只需一眼瞟过就能看清楚别人的模样。
他把视线移到那人的沾着雨水的皮鞋上。这就是她的家人吗,海堂想,顺便庆幸了一会没在她的兄长脸上看到什么生气的神情。
“哥哥?这是我的朋友阿薰。”
见天上院重华没什么反应,重海的声音好像有点难耐的颤抖。第一次被重海这样称呼的海堂不由瞪大了眼睛,感觉脊骨深处一阵抽动。
“你好,我是重海的哥哥,可以叫我重华,”天上院重华对海堂友好地微笑,把伞往他们那边移过去:“雨太大了,快先上车吧。”
重海死死地盯着天上院重华的表情,不想错漏他面部肌肉任何一个异常的瞬间。等到坐上车的后排,眼睛也未曾从后视镜上离开过。
“阿薰原来是是青学的正选队员吗?真厉害啊。”从后视镜里看到海堂正放平自己的网球包,天上院重华真情实意地感叹道。
被喊了两次亲密称呼的海堂顿时红了耳朵,他想搓后脑勺,做点缓解尴尬的动作,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重海攥着。
但毕竟重海没告诉重华自己的全名,海堂只能硬着头皮回到:“啊,谢谢您。”
“训练很辛苦吧?这么晚才放学。”
车子转入主干道,向着海堂薰的住址方向驶去。
“也还好……”
正当海堂思考怎么说明他们一起回家的情况时,重海前倾了身体,把头靠到了副驾驶的椅背处,“因为我受伤了,走不动路,打你电话也不接,我才拜托阿薰送我回家的哦。”
她如愿以偿地看到,天上院重华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抖了一下。
——
重海等到海堂下车才彻底松开他,在车上的十几分钟里,面对着重华不时地亲切寒暄,和重海时有时无的撩拨,海堂的脸颊和耳朵就没有正常颜色的时候。
后来的事情和寻常没有什么区别,把海堂薰送到门口,和他的家人道谢并致歉,接着就是重海再被送回去。
“你没有什么话要讲吗?”
问话的人是重海,她半躺在后座,撕开了一点点纱布,端详着自己开始渗液的伤口。
“……抱歉。”没有重海想象中的沉默,天上院重华几乎立刻回答。他按下了转向灯,继电器咯哒咯哒地响,“更糟糕的是,我只能对你说抱歉,小海。”
伤口的深处已经和纱布粘在了一起,再往下撕会很疼,于是重海合上了纱布的一角。
“除此之外呢?”
终于明白过来妹妹问的是什么,天上院重华在红灯前停下了车,回头看向半闭着眼睛的重海,“小海,我不会反对你交朋友,但是你……不可以用这样置气的方式。”
“哦。”重海随口敷衍,“我还听说你要订婚了?”
“是的,在下个月。”
“你是在和你的订婚对象吃晚饭?”
“……是的。”
天上院重华终于回答地有些迟疑。
“——那你还骗我说在会议?”她的音量提高了些许。
虽然重海知道那时他确实是在开会,但又实在想欣赏天上院重华被误会后的表情。果不其然,天上院重华刚刚病愈、稍显正常的脸色又苍白了起来。
绿灯已经亮了好几秒,后面的车子开始鸣笛催促起来。
天上院重华转了回去,重新发动了车子。
“……我永远都不会骗你,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