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引》喻黛青

7、第 7 章

　　天快黑了，裴瑾他们到达目的地。裴邵炜开门下车，他抬眼望去，“裴府”两字映入眼帘。

　　“十多年了，我还是回到这里了。”

　　裴瑾扶着陈红霞下车，他们朝里面走去，却发现门半敞着。裴瑾上前查看，门锁明显有损坏的痕迹。

　　“会不会是进贼了?”陈红霞焦急地说道。

　　裴瑾淡定地说：“这门年久失修，锁也生锈了，很容易就能踹开，有贼进去也很正常。”.

　　“我一会儿找人来修好，我们先进去吧。”

　　裴邵炜进门脱下帽子，这些天经历了太多事情，以至于他的头发都白了一些，眼睛沉静而忧郁，他对裴瑾说道:“瑾儿，我一会同你去陆家，把婉兮接回来。”

　　裴瑾把窗户打开，透一透气:“天快黑了，屋子还没收拾，明早上再去接她吧。”

　　“对啊，这屋子再不收拾，今天晚上我们都没地方睡，就不要把婉兮接过来受罪了。”陈红霞走向裴邵炜耐心地对他说。

　　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若非裴邵炜害怕陆婉兮将事情真相告诉陆炳锋，他也不会这么着急。但他要镇定，不能让裴瑾看出破绽:“也好，明早再去吧。”

　　陈红霞将东西放好：“我出去雇些人来收拾一下屋子吧，新宅里的佣人明天才能到呢。”

　　吃完晚饭，陆淮航送江语瑶回了家，一直都没回来。周颜琳看了看天色：“淮航今晚应该不回来了吧。”

　　沈安冉温和地笑着，她上前给周颜琳披了一件外套：“妈，外面天冷，进去休息吧。哥哥他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毕竟是去岳父家，他哪舍得回来呀。”

　　周颜琳慈祥地笑着，她将沈安冉额前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婉兮，母亲能有你们俩做儿女，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只希望，你们以后平安顺遂就好。”

　　沈安冉眼含热泪，她抱住周颜琳。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还未能尽孝，就叫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她只想替陆婉兮好好活着，做她未做之事。

　　天微亮，裴瑾房间的门被叩响，是裴邵炜的声音：“瑾儿，你起来了嘛?”裴瑾睁开双眼，他知道裴邵炜又来催他了。他起身收拾好，同他出了门。

　　在去陆家的路上，裴邵炜一直神色紧张。裴瑾却没有关心他，只问道：“叔父，您为何这么着急去陆府，昨晚收拾了一夜，您不累吗？”

　　裴邵炜像是被戳穿了谎言，解释道：“你与婉兮毕竟是夫妻，她一直待在娘家也不像话，况且这对你名声也不好。知道的，说你裴大少爷贵人多事。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裴家苛待她呢。”

　　裴瑾转蔑地笑了一下：“但愿如此吧。”

　　不一会，两人到了陆家，进门拜访。人上了年纪，睡眠也少，陆炳锋戍时便已起床。陆炳锋见裴邵炜朝他走来，他有些惊讶：“哟，裴老爷你怎么来了?”

　　裴邵炜上前握住他的手:“这不是瑾儿不懂事嘛，婉兮回娘家都好几天了，还没回来，我只能亲自登门谢罪了。”

　　陆炳锋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谢罪倒谈不上，你们先坐，我让人去叫婉儿起床。”

　　说着，熙蕊上楼叫醒了沈安冉：“小姐，快起来啦，裴瑾少爷来了。”

　　沈安冉还没睡醒，她打了个哈欠：“这一大早上的，他来干什么。”

　　熙蕊给沈安冉梳妆打扮着:“不知道，咱们还是赶快下去吧，老爷催得有些紧。”

　　熙蕊给沈安冉梳了个简单的发型，看上去些小清新。沈安冉走下楼，裴瑾抬眼望去，一阵微风吹过，沈安冉的头发飘起，看上去是那么美。而裴邵炜，从沈安冉下楼，一直到走到他面前，他都一直在注意她的神态。他连忙上前，假意询问沈安冉，其实是想套她的话:“婉兮，你伤好些了吗?可还记得以前的事?”

　　沈安冉有些心虚，她本不想让陆婉兮的父母担心，可谁想裴邵炜非要提一嘴，她怕陆炳锋询问她以前的事情，只得解释道：“父亲，对不住，本不想与你说，怕你担心。我出事醒来之后就忘记了以前好多事情。”

　　“我想，我应该是失忆了。”

　　“什么！失忆！你为何不早些与我说?”陆炳锋焦急地说道。

　　沈安冉安抚道:“爸，您别生气，我不是不与您说，您年纪大了，我怕您担心。”

　　裴瑾看着沈安冉，心想：失忆，难怪这女人变了这么多。

　　人在说话时，眼神里的神情是不会骗人的，裴邵炜觉得，陆婉兮要么是真的失忆了，要么就是她在演戏，演给他看。

　　他刚准备上前，沈安冉被他吓到，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裴邵炜觉得不对劲，他继续问道:“婉兮，那你还记得是谁撞了你嘛？那人长什么模样?”

　　沈安冉摇摇头，因为她是真的不知道，她怎么会晓得陆婉兮身上发生的事情。她连她自己是被谁撞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觉得裴邵炜有病，即便陆婉兮是他侄儿媳，也用不着这么过分“关心”吧。

　　裴邵炜还想套沈安冉的话，陆炳锋拦住了他:“裴老爷，小女已经说了，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你又何必逼问她呢?还是让他们小两口说说话吧，我们还是去书房聊吧。”

　　眼看进退两难，裴邵炜也不好多说什么，便随陆炳锋去了书房。沈安冉看着他们离开，她转身看着裴瑾:“你来干什么?”

　　“来接你回家。”

　　裴瑾说这句话时，语气里带着一丝丝恳求的韵味。沈安冉挑屑地说道：“怎么，裴大少爷的事情忙完了，居然有空来接我。我可告诉你，我偏不走。”

　　“为什么?”裴瑾不解地问道。

　　沈安冉淡然地说:“舟车劳累，我不想回去。况且，你家布行现在什么情况你难道不清楚？你让我跟你回去，回去干什么？跟着你饿死啊。”

　　裴瑾无话可说，毕竟沈安冉说得都是事实，但他还是要反驳：“陆婉兮，我家虽没你陆家有钱，但也不至于饿死你。”他略顿，决定还是告诉沈安冉，“叔父他把房子和布行都卖了，把布行欠得债都还了，我们昨天晚上才搬回老宅。”

　　“搬回老宅？”沈安冉有些惊讶，毕竟她昨天上午才把人家门踹了。

　　裴瑾点点头:“嗯，这下你走路都能到家了，回去嘛？”他以为依陆婉兮的性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肯定会答应。

　　但沈安冉可不是陆婉兮。本来她觉得裴瑾好声好气地求她回去，她再不答应就不礼貌了，可她却说:“老宅？那房子都多少年没人住了。你们才回来一个晚上，收拾好了吗？”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裴瑾有些不耐烦了:“陆婉兮，你到底想怎么样?”

　　"谁想回你那门一脚就能被我踹开的破家呀！”

　　沈安冉脱口而出，才发现不对，她看着裴瑾的眼睛，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与震惊，他开口说道：“陆婉兮，那门居然是你踹开的！你的胆子和你的力气还真是不小啊！”

　　沈安冉自知理亏，果然说话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得道歉:“对不起嘛，我也不是故意的。”

　　事情已经过去了，裴瑾知道吼她也没用，他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去老宅什么?”

　　完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谎都圆不起来了。沈安冉左思右想，只得拿江语瑶来当挡箭牌。她心想:语瑶姐姐对不住了。

　　“是我让江语瑶带我去的。”

　　听到“江语瑶”三个字，裴瑾便冷静不下来了:“你怎么会遇到江语瑶，还让她带你去我家?”

　　沈安冉本来还想与裴瑾好好解释，但看到他的神色，便决定好好刺激他一下：“我之所以遇到她，是因为她马上就要与我哥成亲了。”

　　“什么？！”裴瑾皱着眉，震惊地看着沈安冉。

　　沈安冉倒是淡定：“你可别生气啊，这可是你问我的。我本来还想晚些告诉你，没办法，计划提前了。”

　　她拍了拍裴瑾的肩膀：“我知道你喜欢她，但也不至于这么伤心吧?况且她与我说过，她不喜欢你，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裴瑾冷静下来，他询问道：“他们什么时候成亲?”

　　“三月十五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