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两冬季节》萧茵

2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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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很久，宇桥才悄悄地走了进来。关上灯，爬进被子里面。
　　尔奇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还不睡觉。”宇桥说。
　　“我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尔奇说，“我现在居然可以面对面地和你说话。”
　　宇桥笑了起来。
　　“快点睡吧，都这么晚了。”
　　房间安静了下来。
　　习惯性的失眠让宇桥一时无法入睡，只能看着天花板，听着身边的人的呼吸。
　　真是，奇妙的感觉。
　　微微偏头，看着身边的人。
　　嘴边浮起一丝笑容。
　　有很安心的感觉。

　　轻轻的闭上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宇桥突然听到尔奇的呼吸声急促了起来。
　　坐起来，打开灯。
　　睡得很不安稳。
　　皱着眉头，手握得紧紧的，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冷汗从额头滑落。
　　“尔奇，”摇了摇他，宇桥叫道，“尔奇！”
　　被叫醒，尔奇弹坐起来，手扶住头不住的喘息。
　　“做恶梦了？”担心地问道。
　　缓缓的转过头来，看向宇桥。尔奇突然把他揽到怀里，几乎要将宇桥的骨头揉碎。
　　被他紧紧的按在胸口，宇桥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一次又一次，跳得那么快，似乎要从主人的胸口蹦出来一般。
　　“还好……你没事……”他听到尔奇喃喃地说，指尖冰凉，“我快吓死了……”
　　“梦到什么了。”轻轻的问。
　　犹豫了一下，尔奇才缓缓的开口。
　　“我梦见，我一个人在黑暗里面跑着，一点光都没有。然后有人拉住了我的手，向前走。”“终于看到一点点光了，拉着我走的那人却越走越慢。等到光亮的地方时，他突然倒了下来，我接住他，发现，那是你。满身是血，胸口有一个伤口。怎么止也止不住。”
　　“然后，我听到琛哥对我说，你坚持这不回来，我只能干掉他。”
　　沉默。
　　“你放心，我没事。”宇桥抽出手臂，抱住了尔奇，“都那么久了，还是忘不掉么？”
　　尔奇苦笑。
　　“你不知道他对我的影响。我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看了多少次他对自己的手下兄弟手下无情。惹了他的人，真的是没几个有好下场。你又……”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我对他的感情很复杂。因为他真地对我很好。想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而且，如果没有他，估计我早就变成街头的混混了，根本不可能当上设计师。”
　　“但是我是真的没办法原谅他居然逼死我妈……我……”他一时激动，居然说不下去。
　　“把想说的都说出来吧，我听着。”
　　尔奇舔了舔嘴唇，开始说。
　　有些话，一说出来，就没办法停下来。
　　他说他爸是个酒鬼，在他九岁之前，每天回家面对的就只有堆积如山的酒瓶，和被爸爸打伤却仍然沉默工作的母亲。
　　九岁生日的那天，难得爸爸没有在家，妈妈偷偷买了一个小小蛋糕给他过生日。他舍不得吃，藏了一小块。他忘记了那个爸爸每天除了喝酒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在家里东翻翻西翻翻，希望可以找到一个金库，买喝不完的酒，然后多余的就可以去赌钱。
　　“有钱买蛋糕，难道没钱给老子买酒？”喝红了眼的父亲对着妈妈大吼，
　　再后来，自己被赌输给琛哥。悲愤之下，母亲拿刀杀死了父亲，然后自尽。
　　还有……
　　尔奇说着，宇桥安静地听。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尔奇放开了宇桥。
　　“强迫你听这些，很无聊吧。”
　　摇头，宇桥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觉得你很厉害，经历了那么多事，还可以这样善良，不去恨任何人。”
　　“那是因为，虽然伤害过我的人不少，帮助过我的人更多。”抓住宇桥的手，他说，“我长久以来，一直都在接受着别人的帮助，从琛哥，到亚斯费南度，再到你，还有很多很多人，我那个时候，没有办法去回报他们。现在，我可以，所以我要慢慢的学着付出自己的感情，去回报别人对我的好。”
　　宇桥笑了起来。“你这样子，活像是作保证的小学生，好了，快睡吧。”

　　又是一片沉静。两人背靠着背躺着。
　　过了很久，仍然没有睡的宇桥，感觉到尔奇小心翼翼的翻过身来，靠近自己。
　　装着已经睡了，宇桥没有作声。
　　然后，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环住了自己的腰，收紧，又收紧。
　　床往下一陷，尔奇微微撑起身体，看着宇桥。
　　闭着眼睛，宇桥有点紧张。
　　低下头，轻轻的吻落在宇桥的额头和脸颊上。最后他轻轻的碰了碰宇桥的唇，再次躺下。
　　宇桥知道，他现在一定笑得像一个偷吃糖没有被发现的孩子。
　　后背贴着他比自己略高一点的体温，出人意料的，有一种平静的感觉。
　　段宇桥不记得，有多久，自己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很难得，这一次，居然很快就睡着了，而且，没有做梦。

　　第二天，啊，不，是这一天的下午。
　　这个小镇不是很大，两个人东走走西逛逛，倒也悠闲。
　　“你真会找地方啊。”穿过树林，尔奇不由得感慨道，“这么舒服的地方，我都不想走了。”
　　微微扬起嘴角，宇桥答道：“我哪里有那么好的眼光，这里是研浩帮我找的。很舒服吧。”
　　尔奇突然停下了脚步，望着走在前面的人，想问，又不敢问。
　　“前面是我在工作的学校，去看看吧？”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尔奇，宇桥笑着说道，看到他这样子，不由得有点疑惑，“怎么了？累了？”
　　“啊，不是……”尔奇摇了摇头，走到他身边，“走吧，我也很想看看呢。”
　　沿着小路走去，穿过幽静的走廊，宇桥带着尔奇上了顶楼的音乐教室。
　　拿出钥匙开了锁，宇桥走了进去。
　　很大的教室，一面是几扇巨大的落地窗，挂着浅色的窗帘。桌椅很整齐。
　　当然，主角是钢琴。
　　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走过去打开了窗子，让新鲜的空气进来，宇桥示意尔奇自己找地方坐。
　　“我蛮喜欢这里，感觉很干净。”自己坐到钢琴面前，宇桥说，“让人觉得很平静。”
　　尔奇看了看四周，笑道：“原来你喜欢空旷的地方，这下我算是知道了。”
　　瞪了他一眼，宇桥打开乐谱：“我要练琴了，你就在那里发呆好了。”
　　小声嘀咕着你真无情，尔奇却没有拒绝。

　　宇桥一首首的弹，尔奇一首首地听。
　　从肖邦，到巴赫。从理查德，到雅尼。
　　干净的声音流淌出来，仿佛清泉一般。
　　原来，他根本就不用看谱子的。微微闭着眼睛，面前的乐谱连翻也不翻一下，弹着的人完全忘记了一切，全心全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琴声突然沉重了起来。
　　尔奇的身体一震，仔细地听。
　　这是贝多芬的命运。原本是交响曲，后来被人改为钢琴曲。
　　厚重而有力的起音。一下一下，仿佛敲击在人的心上。那是命运的脚步，带着沉重而不可违抗的声音。狂风暴雨中，是人类与命运搏斗的激越。即使绝望，即使悲伤，即使痛苦，但是信仰不曾磨灭，斗争不曾结束。
　　人与命运的搏斗，是永远没有尽头的。
　　是你被命运踩在脚下，还是扼住命运的咽喉！
　　似乎可以看到那脾气暴躁而带着某种悲壮的英雄色彩的音乐大师对着漫天阴霾怒吼，不曾屈服。
　　宇桥突然停了下来。手悬在琴键上面，不住的颤抖。
　　他呼吸急促，低头注视着黑白相间的琴键，某种感情涌出来，控制不住。
　　他曾经站在擂台上，骄傲而又骄傲的对自己说：为什么要问命运给了我什么，应该问问自己，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什么。
　　他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
　　左手不能用，那就用右手。段宇桥是不会被伤痛折断翅膀的，永远都不会！
　　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到底还是不曾尝过世事艰辛。
　　两年不停的努力，最后，得到了什么。
　　原本坚定的信念，被时间，被现实慢慢的磨平。
　　自己不是那个音乐伟人，没有他那种坚定的信念。自然不能像他那样在耳聋之后仍然可以释放出那样的光芒。
　　段宇桥在某一天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不是什么事情，自己都可以做到的。要和命运对抗，最终结果只能是伤痕累累，成功的却只是少数。被命运碾踏得粉身碎骨的人，有多少，没人知道。
　　悬着的手，终于轻轻地放了下来，落在琴键上，发不出一点声音。

　　背后传来温暖的温度。宇桥茫然的回头，对上尔奇心疼的眼。
　　轻轻的叹气，宇桥看向一边，目光闪烁。
　　尔奇将他锁在怀里，静静的。
　　“别总是自己硬撑着，”他说，“我在你身边。”
　　鼻尖一酸，宇桥转过身去，抱紧了尔奇。

　　淡淡的阳光透过浅色的窗帘。映在两人身上。
　　温柔又温柔。
　　冬天，已经来了。
　　寒冷离去的日子，还会遥远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