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听见她的祈祷》三七四六

4、克服

　　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心细，哪怕今天才第一天认识，但在这一刻感觉到与自己相握的人骤然放松了紧绷着的身子，戚望主动松开了手，笑意明亮，“不好意思，我耍赖了，不过你赢了是事实，接下来的一个学期还希望学姐手下留情。”

　　第一次没有介意这带着温暖的身体接触，乔微的目光里含了深思，打量着戚望清澈的眼底，这人倒是真的没什么别的想法。

　　只是……希望自己好罢了。

　　或许是因为容貌，也可能是性格方面的因素，乔微从没有遇见过如此纯粹的人，每个与自己接近的人，都带着些许目的性。

　　曾经，也就是大二下学期的时候，也有一个人信誓旦旦和她说不会换搭档的，乔微虽然心底不信，但在第八周被通知只有自己一个人时，还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被背叛感，那种心灰意冷的感觉并不好受。

　　被伤害过一次的人会长出坚硬的铠甲，乔微撑着台面站了起来，面上没有表露丝毫情绪，似乎同意了戚望的话语，“我会锻炼身体的，如果后面实在不行，第八周……”

　　很是无奈，能感觉到经过金子那件事情后，学姐对自己的抵触少了许多，这会儿应该只是性格里面的不愿麻烦他人在作祟，生怕连累到自己，然后……

　　被抛弃。

　　“抛弃”这个词出现在脑海时，心跳都停了一瞬，戚望在此刻也起身站着，几厘米的身高差距足够她看清乔微浅浅拧着的眉，优越的眉骨下是一双清绝冷郁的狐狸眼，明明是增添娇艳的形状，内里却灌满了冰霜，隔绝着外界。

　　急切了一些，戚望神情笃定，“我不会换搭档的。”

　　不知道有没有相信，或许连乔微自己都无法分辨，毕竟，出于理性，这样的漂亮话已经听过了无数次，她怎么会重蹈覆辙？

　　可是，感性上面对那双仿佛沁满了星光的桃花眼时，心里好像有了些许的松动，怂恿着说：“万一这个人不一样呢？”

　　大不了，也只是再修一学期体育罢了。

　　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想法，乔微拿起自己放在一边的羽毛球拍，回避了这个话题，“先练习吧。”

　　也就是这个时候，缺根筋的脑子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戚望瞪大了眼，“糟了，我忘了带羽毛球拍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自己产生了这个人很温柔很可靠的错觉？

　　或许是因为刷到“金子”的那个视频时日日夜夜看着里面拦在车前的清瘦身影，让乔微把对这个人的感谢与想象代入在了戚望身上。

　　但说到底，这个人真的很冒冒失失啊，一副还没长大的小屁孩模样。

　　揉了揉太阳穴，乔微向来都只会带自己的那一只羽毛球拍，她看了看戚望尴尬到站着都不自在的样子，居然觉得有些想笑，实在是这个人吃瘪的表情太可爱了。

　　之前还信誓旦旦显示着可靠，下一秒就现出原形了。

　　人都麻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乔微的，为什么每次丢脸都是在她面前？

　　戚望都快委屈成河豚了，像被欺负了的大狗，“学姐，你别笑了。”

　　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浅浅的笑意在唇角漾开，伴随着眼尾也泛起淡淡的柔和，乔微看了看四周，“你去问一下有没有同学带了多的球拍吧。”

　　自然还是有的，算不上社牛，但也不社恐，戚望问了几个人后就借来了一个球拍，她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得意忘形，“学姐，我借到啦。”

　　明明只比自己小了一岁，却喜怒全都挂在脸上，单纯明朗的少年意气，乔微点了点头，莫名被感染了，步伐都轻盈了一些，“走吧，去那边场地打。”

　　“好。”

　　乖巧地跟在了她身后，两人来到了最偏僻的角落，隔着一张网面对而立后，戚望没有羽毛球，就只能乔微先发球，只见她犹豫了许久，甚至捏着羽毛的指尖都有些发颤，却仿佛有心理疾病一样，无法顺利打出去。

　　眉心敛了起来，戚望耐心地等着，却见乔微本就不稳的指尖越来越抖，直到松了力气，羽毛球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个时候，再迟钝也会发现她的不对劲，几步就跑到了乔微身边，戚望皱紧了眉，眼含关切，“学姐，怎么了？”

　　喉咙都紧张到吞咽了一下，脑子里不断回放当时第八周老师和自己说要换搭档的场景，脑袋都低了下去，乔微的声音很轻，仿佛经历了千万般阻碍才发出来，“我不敢。”

　　啊？

　　不敢什么？发球吗？

　　有些奇怪，戚望却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学姐拒绝了自己那么多次，就是害怕拖累自己，原因可能不是她力气小，而是因为……

　　心理方面的问题？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有一件事，让乔微连发球都做不到，所以她压根儿就没有考期末考试，才会挂科。

　　可是这一切，自己都不知道。

　　颇有些满身力气无处使的无力感，戚望看着那只垂下后仍然在发抖的手，声音低了些，也温柔了一些，“学姐，你不敢发球吗？”

　　被深深的自我厌弃感包围，明明身边有很多声音，但似乎只能感觉到戚望的存在，尤其这个人比自己高了一些，压迫感也更重，乔微后退了两步，声音比起初见更为冰冷，似乎连她自己都能刺伤，“你现在去和老师说换搭档吧。”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确实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从小就因为乖巧可爱的长相和乐观爱笑的性格获得了身边所有人的喜欢，戚望这会儿着实是有些无力，话语里带上了赌气的成分，她抱起了双臂，“学姐，你干嘛一定要换搭档呢？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现在大家都选好了组，我说不定还能加入别人，可是你呢？你都不敢发球，能和谁一组？”

　　那一瞬间是解气的，但是说完后，看到乔微抬起的，有些红、甚至些许恨的眼眸时，戚望又后悔了，明明是想好好对待她的，怎么就没忍住气呢？

　　少年人总是爱面子的，戚望却咬紧了唇，先行抓住了乔微的手腕，“抱歉，我不该这样说学姐，我只是不想你一直推开我，我们一组不好吗？我们住的近，晚上也能一起在小区打球，总比学姐再去认识一个陌生人强。”

　　在老师那里拿到戚望的资料时，出于严谨的性格，乔微事无巨细地看了一遍，也知道这个学妹的星座，狮子座，大家印象中最爱面子且要强的大猫，一般来说，她是不会主动道歉的。

　　诚然，那句“你都不敢发球，能和谁一组”触碰到了乔微的雷点，因为这句话，和当时背叛了她的唯一的朋友的话语很相似。

　　「你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表达，永远憋在心里、口是心非，谁愿意和你一起？」

　　每次想到这句话，心里都会迟钝地感觉到疼痛，乔微却还是绷着一张脸，什么想法都没有露出，嗓音平淡道：“多次拒绝你，是我的不对，可是我不敢发球是事实，我只是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

　　很冷静的话语，看得出来乔微比起自己的情绪把控能力要强很多，戚望这会儿真的很后悔自己之前冲动的赌气，却确定自己后面一定不会后悔和学姐一组，原因吗？

　　她自己也不知道。

　　唇角缓缓绷紧，戚望发觉自己还抓着乔微的手腕，力度并不大，但娇嫩的肌肤上已经染上了两道红痕，有些愧疚，她低下了头，不知道是赌气还是坚定地嘟囔着，“我不会后悔，说不会就不会。”

　　有些笨拙的人，她的真心反而很是明显。

　　乔微看了一会儿戚望低垂着的眉眼，明明皱起时带着锐利，这会却毫无棱角，像低头认错的大狗狗，带着一身温暖与毛茸茸的味道。

　　莫名其妙的，她捏紧了球拍，掩饰着紧张问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发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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