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妆上门女婿》顾夏末

43、第四十三章（蝮蛇案）

　　隆阳长公主脸色阴沉，众人也不敢说些什么，匆匆散了，王氏更是心中忐忑，赶紧带着薛可艾和杨韫回府。
　　隆阳长公主回到公主府依旧是脸色铁青，身边几个涂脂抹粉的男人立刻围了上来，看见隆阳面色不好，心中都有了几分惶恐不安，一人犹豫开口道：“长公主不是去马球会了吗？怎么看起来不甚开心，难道是谁得罪了长公主？”
　　隆阳怒火中烧，说道：“还不是那个宋月华，今年的马球会皇后不知抽那门子风跑过来看，宋月华在打马球时使一些阴谋诡计胜过了我，当着皇后的面落我的面子，这个老妇心中还不知要如何得意，本来想教训教训她，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个姑娘帮她挡住了，真是可气。”
　　一人也气愤道：“这是哪家的姑娘这样不知死活，居然敢和长公主作对，定要给她颜色瞧瞧才是。”
　　隆阳没好气道：“庆国公府薛家的四姑娘，也不知她家怎么教养的好女儿。”
　　另一人谄媚道：“长公主看不惯的人，自然要叫她不好过，咱们想个主意替长公主出气。”
　　隆阳冷哼一声道：“本公主自然不会放过她。”说着又想起杨韫和薛可艾言笑晏晏，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隆阳嘴角上扬，说道：“见她似乎和她相公恩爱得很，你过来，吩咐他们帮我做一件事。”
　　一人附身过来，隆阳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笑道：“本公主倒要看看，出了这种事情，她还怎么和她相公琴瑟和鸣。”
　　其余人都低头不语，心中想到：“得罪长公主果然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其中一人缓缓道：“长公主先不说这个了，眼下还是那笔银子最重要。”
　　隆阳撇了他一眼道：“怕什么，多少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这点事情倒把你吓着了，只要本公主在一天，就不会出事。”
　　众人忙称是，有人讨好道：“这是自然，咱们长公主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
　　另一边王氏带着薛可艾和杨韫回了府，马球会上宋月华表现最为出色，带着她们队赢下了比赛，只是薛可艾救了宋月华让她心里感激，玉如意便赠给了薛可艾。
　　见薛可艾兴高采烈地抱着玉如意，王氏忍不住数落道：“你呀，怎么一点心计都没有，你看看，旁人都知道对长公主让一让，你怎么毫不相让，直直的就冲过去，我告诉你，长公主输了比赛面上可很不好看。”
　　薛可艾却满不在乎道：“不就是一场比赛嘛，我们光明正大地赢了，长公主身为公主不会那么小气吧，母亲你也太小心了。”
　　作为对长公主行径略有耳闻的王氏心中叹道：“她还真就那么小气。”口中说道：“反正啊，你凡事都给我小心一点，都已经是大姑娘了，做事别这么没心没计的。”
　　薛可艾随口答应着，杨韫听了王氏的话却心中一紧，她看见可艾垂头丧气就忘了梁晋对长公主的评价，一时给可艾出了主意，现在可艾得罪了隆阳长公主，也不知长公主心里会不会有恼怒可艾，这么想着口中道：“可艾，母亲说的是，这次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反正你这段时间注意些，没事就不要出府了。”
　　薛可艾狐疑地看了杨韫一眼，说道：“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说啊，好吧，我知道就是了。”
　　杨韫仍旧不放心，回了院子后又细细叮嘱了春莺等才稍稍安心。
　　第二天梁晋又找到杨韫道：“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杨韫问道：“什么地方？”
　　梁晋面不改色道：“抱香馆。”生长在京城，抱香馆的名字杨韫还是知道的，鼎鼎有名的风月地，杨韫口中的茶差点喷出去，忍不住吐槽道：“你一个公公，怎么这么喜欢逛青楼啊？”
　　梁晋无奈道：“你想到那里去了，我是那种人吗？”
　　杨韫咬牙道：“怎么不是，认识你之后，你都带过我去两次了，俗话说事不过三，这都是第三次了。”上次在青楼发生的事情杨韫还历历在目，每次在脑海中回想起来都能尴尬一阵子。
　　梁晋笑嘻嘻道：“那还不都是为了公事，说明我们两感情好啊。”说完他拍了拍杨韫的肩膀，杨韫嫌恶地打掉。
　　梁晋正色道：“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是为了正事，李佑林倒台后牵扯出一片官员，中间涉及到的钱财数目众多且下落不明，皇上命我彻查此事。”
　　杨韫有些犹豫道：李佑林不是说，这些银子有一部分送往了……”
　　梁晋知道他的意思，答道：“那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就算是真的，我总不能大剌的去抄检公主府吧，我知道兵部侍郎万庆绪与李佑林交往甚密，他此次却全身而退，想来能知道些各中细节，此人最好女色，我若想从他嘴里套出话来，自然要请他往抱香馆里走一遭，所以特来请你相陪。”
　　杨韫听后点点头道：“那我随你走一趟。”
　　梁晋将他带到抱香馆，万庆绪还未到，梁晋犹豫道：“一会儿，你身边或许也会有个姑娘，要不然就太奇怪。”
　　杨韫有些无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梁晋又道：“那你可千万别让她在你身上乱摸啊。”
　　杨韫听了这话不动声色在梁晋身上拧了一把，梁晋吃痛，正要说话，有人进来了，万庆绪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双方见过礼后，坐下喝酒。
　　酒过三巡，杨韫发现万庆绪虽然外表看起来粗犷，但城府不浅，每当梁晋想要套话万庆绪就巧妙地将话题移开，此时他身边坐着两个姑娘，左拥右抱好不快活，更是丑态百出，杨韫只感坐立难安，偏偏身边的姑娘此刻又黏了过来叫人应付不了。
　　梁晋看出她的不自在，朗声道：“既然杨公子不胜酒力，不如去外面透透气。”
　　杨韫听了这话心中感激梁晋，飞似的逃席出去，走到外面游廊上，呼吸到新鲜空气杨韫才觉得自己好过多了，这时候游廊一边一个女子依靠在栏杆上，抱着一把琵琶低头吟唱，杨韫好奇走过去才发现女子唱的是白居易的琵琶行，女子琵琶技艺显然很是高超，歌声娓娓动听、余音绕梁。
　　待女子一曲歌毕，杨韫拍了拍手道：“乐天大概也没想到他诗中的抑郁愤懑和缠绵情意在后世真有人能演绎出来，并唱得如此优美和谐。”
　　女子似乎不知身后有人，惊了一下，随后回身看到杨韫，行礼道：“微末技艺不值公子如此高赞，南漪见过公子。”
　　这时杨韫才看清女子容貌，只见女子姿容秀美、清丽脱俗，方才房里那些女子虽也好看，若论气蕴风姿远远不及眼前的女子，她周身气质更是与周围旖旎的暧昧完全不合，只是出现在抱香馆谈琵琶的女子又怎么会是其他身份呢，杨韫忍不住在心中叹惋。
　　这时来安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件青色披风，过来对杨韫笑道：“杨公子，厂公说现在仍是早春，外面风寒露重，大人该加件衣服的。”
　　杨韫接过笑道：“你家大人想得真周到，替我谢谢他。”
　　南漪颔首道：“原来是杨公子。”
　　来安在一旁笑道：“姑娘，你面前这位杨公子可是了不得，他就是随着我们梁厂公在并州风州连破大案的杨郁杨公子。”来安见杨韫向南漪答话，又见南漪生得貌美，以为杨韫对她有意，在欢场女子面前最吸引人地自然就是吹嘘自己，把自己捧得高高的，来安觉得自己做得真对。
　　因为梁晋的不吝赞美，杨韫在京城也渐渐有了些名气，南漪也双眼突然放大，惊讶道：“居然是杨郁公子吗？”
　　杨韫有些无奈道：“也没有说得那么夸张了，在下不过是尽了微薄之力。”
　　来安很有眼色地离开了，南漪态度果然大有转变，感叹道：“想不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杨公子。”
　　见两人都在抱香馆里，杨韫颇有些心虚，南漪眼神转向长廊之外的一树只露出花骨朵的桃花，叹道：“听闻杨公子博学多识，南漪有一句诗想念给杨公子听。”
　　杨韫好奇道：“南漪姑娘请说，看在下能不能解。”
　　南漪缓缓道：“旧香残粉似当初，明月何时照我还。”
　　杨韫心中失笑，这位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只是在这诗词上就差点火候了，上一句还是晏几道的阮郎归，后一句怎么又成了王安石的泊船瓜洲。”
　　杨韫正准备说话，突然心中一紧，“等等，此女能将琵琶行一字不落地唱出来，泊船瓜洲更是名篇，按说不会犯这样的文字错误，旧香残粉似当初，明月何时照我还，首字相连，就是救命，救命。”
　　想到这里杨韫忍不住看向南漪，后者依旧在看院里的桃花，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杨韫脑海里转过几个念头，想到：“一个青楼女子，有什么危害到她性命的事情呢？”
　　在外面站了许久，里面的酒席也快散场了，梁晋正准备带人离开，却见杨韫颇为不好意思地向他问道：“我想要带一个人走，可不可以？”
　　梁晋听了这话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杨韫有些羞恼道：“你别这么看着我，到底行不行？”
　　梁晋诧异道：“我没听错吧，你要从这里带人走？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杨韫点点头，郑重道：“我知道。”
　　梁晋先是吃惊，随后有些不解道：“你想带走就带走啊，跟我说什么？”
　　杨韫诚恳道：“这位姑娘姿色出众，更是弹得一手好琵琶，所以身价也很高，我没有那么多银子。”说完直勾勾地看向梁晋。
　　梁晋暗自好笑，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替这位姑娘赎身？”
　　杨韫眼神越发殷切道：“权当我借你的。”
　　梁晋叹气，“你知道这里一位姑娘需要多少银子吗？你有钱还吗？况且你带到那里去，带回薛府？你确定薛姑娘不会大发雷霆把房子掀翻？”说虽是这么说，梁晋还是将银子给了杨韫，替南漪赎身，将她带回去。”
　　京城旁的太湖泊着一艘极尽奢华的大船，占了颇广的水面，只是没有一艘船只敢靠近，也没人敢说什么，因为京城的人都知道，这是皇上的掌上明珠隆阳长公主的船只。
　　梁晋被带到船前，侍从道：“长公主就在船上等着厂公。”
　　梁晋登了船，船舍之中布置精致华丽，内设家什俱是精心打造，墙上挂着的字画，桌子上摆着古玩，都是价值不菲。
　　梁晋心中暗暗想到：“隆阳长公主果然富有，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等了没一会儿隆阳长公主从内室出来，笑道：“叫梁厂公久候。”她向来对宫中内侍不屑一顾，只是梁晋颇有手腕，不似一般舍人，况且他生得又好，隆阳乐意给他几分好脸色。
　　梁晋自然是微笑道：“等待长公主是奴才的本分。”
　　隆阳笑意更深，道：“其实本来也用不了这么久，只是我想着厂公要来，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梁晋道：“长公主今天的装扮果然是别出心裁，叫人眼前一亮。”
　　女孩子精心打扮后被人夸奖的确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隆阳也不例外，梁晋又道：“只是不知长公主召奴才前来有什么事吩咐？”
　　隆阳道：“本公主的吩咐厂公真的会听吗？”不待梁晋回答，隆阳又道：“今天叫你过来是本公主听闻厂公善弈，不置可否与本公主对弈一局。”
　　梁晋道：“奴才荣幸之至。”
　　隆阳命人取来一副白玉棋盘，梁晋道：“请公主执黑子吧。”
　　隆阳也不相让，拿起一枚墨玉所制的黑子先手下棋，两人一时无话，下了半晌，梁晋才发现隆阳棋力不弱。棋盘上黑子已经杀出一片，将白子打得溃不成军。
　　隆阳脸上又浮现出笑意，道：“厂公和本公主下棋不专心啊，难道厂公有心事？本公主自回到京城就听闻皇后对厂公十分冷待啊。”
　　梁晋苦笑道：“这本就是奴才的真实水平，至于皇后娘娘冷遇，底下人事儿做得不好，主子生气是应该的。
　　隆阳接着道：“皇后喜怒无常，厂公应该也时常为难吧。”
　　梁晋不为所动，只看着棋盘说道：“为主子做事，只论尽不尽心，又怎么会有什么情绪。”
　　隆阳忽然放下手中棋子，看向梁晋，眼神幽深，“良禽择木而栖，梁厂公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皇后能给你的，本公主都能给你，甚至更多。”
　　梁晋挑了挑眉，反问道：“喔，是吗？”
　　隆阳悠悠道：“怎么你不相信？
　　梁晋也看向隆阳，两人对视，梁晋道：“长公主不妨说来听听。”
　　隆阳靠上背后软枕，口中淡淡道：“皇后如今看着权重威高，实际上只是一只纸老虎，一戳就破了。”
　　梁晋笑意温柔，道：“何以见得，皇上对皇后鹣鲽情深，皇后娘娘地位稳固，不可撼动，赵家也是如日中天。”况且赵家还有一张谁都动不得的王牌。
　　隆阳亦是柔情带笑，道：“可是皇后不可能永远是皇后，皇后无子，所以将楚王抱在膝下抚养，楚王看起来能与太子分庭抗礼，朝廷上两党相争，可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父皇心中清楚得很，太子占了长的身份，又有名份，是名副其实的储君，楚王虽然在皇后跟前长大，但毕竟不是亲子，就算皇后说她是嫡子也名不正言不顺。”
　　梁晋似笑非笑，道：“可是赵家还在，程大人亦是全力扶持楚王，他们难道看不清眼前局势。”
　　隆阳哼笑一声，讥讽道：“的确，赵家在朝中颇有根基，皇后有皇上的宠爱，她们是有本钱去争一争，可太子也不是吃素的，而且对于楚王继承大位这种事情，本公主绝不许发生。”
　　梁晋暗暗想到，“自己怎么忘了，楚王虽不是皇后所出，可他母亲也是出身赵家，隆阳长公主可是恨毒了赵家，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有赵家血脉的皇子继承皇位呢。”
　　梁晋眼神微沉，淡淡道：“世事难料，何为良木，奴才心中有数，棋盘上胜负已定，奴才就先退下了。”说完就转身离开船舍。
　　隆阳再去看棋盘上，不知何时白子将隐隐对黑子形成包围之势，黑子却已经无力回天，她狠狠将棋盘往地上一掷，棋盘与地面相撞，发出清脆响声。
　　隆阳眼神阴沉，恨声道：“好个梁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