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人]白狼之羽》月亮杀手

8、权利

　　冬去春来，杰洛特骑着萝卜走在林间的小路上，他的身后挂着两把可怕的剑，马鞍上挂着的刚刚砍下的狮鹫脑袋，值两百个克朗。
　　如果不是他眼下的两个青黑眼袋，蒂亚斯蒂就要以为他一切都很好了，不过这几天和臭脾气的猎魔人一起生活的人是她，她知道杰洛特离“好”还差得很远。
　　蒂亚斯蒂踢了踢马肚子，追上了前面的人，再次提议道：“我说……”
　　“不可能。”
　　“我甚至还没说是什么呢！”蒂亚斯蒂翻了个白眼。
　　杰洛特眯着眼睛皱着眉头，没好气道：“我不会去找术士帮忙的。”
　　“我不是说你一定要找个术士，你只是需要一些沉睡药水。”
　　杰洛特冷哼一声：“我能找到其他办法。”
　　“你一周前也是这么说的。”蒂亚斯蒂说，“可你到现在一觉都没睡过。”
　　“我会找到办法的。”杰洛特头也不回骑着萝卜向前飞驰而去。
　　固执的猎魔人，蒂亚斯蒂在心中骂道。
　　她追了上去，悠悠开口，“那今晚就租两间客房，我可是想好好睡一觉。”说完，她朝着已经渐露模样的小镇骑去，完全不顾后面还在骂骂咧咧的猎魔人。

　　逐渐听不到身后的马蹄声后，蒂亚斯蒂落下了嘴角，风声刮过她圆润的耳廓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
　　自从凯尔莫寒那荒唐的一晚后，已经过去了四年——她和杰洛特已经结伴而行四年。
　　她不记得具体的细节了，前一瞬她还在和兰伯特比赛谁能先喝完三杯酒，后一瞬她就失去了知觉，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处在火焰之中，她的思绪是一把燥热的篝火，她的身体是一场无法控制的野火。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蒂亚，蒂亚……
　　她应该反抗的，只是矮人烈酒的作用，只是铁的作用，她应该反抗的。可是杰洛特就在那里，他抚摸着自己汗湿的额头，手掌干燥而凉爽，嘴上还在喊着她的名字。
　　在那一瞬，她分不清什么是后悔，老天，她根本不后悔，她吻了他。
　　即使是处在混沌中，蒂亚仍然能记得无处安放的羁绊像是终于找到了栖息地，如同拥有无数触手一般抓住了那些白色的发丝，身体里的火焰似乎在那一瞬间有了宣泄的出口，倾倒着她的感情。
　　哦，她的杰洛特，她的猎魔人，她的灵魂伴侣。

　　不，不是她的灵魂伴侣。蒂亚斯蒂勒紧了缰绳，牵着马走进了小镇的广场，零星几个商贩坐在围墙边吆喝。她任由探索的目光从身上经过，缓缓向前走着。不是她的灵魂伴侣。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害怕极了，害怕杰洛特睁开的会是一双充满爱意的眼睛，更害怕他的目光和之前别无两样。灵魂伴侣的契约缔结始于一场性/爱，可不仅仅只是如此，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契约，早于任何生物的魔法，早于时间本身，完成缔结需要一些更强大的仪式。她不希望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迈出无法回头的第一步。
　　但当杰洛特睁开眼睛的时候，蒂亚斯蒂知道什么都没有变，她依然不是他的灵魂伴侣，这场床事也只是□□的游戏。
　　“四年。”她喃喃道，把马栓到了药草店的门口，她沉溺在这场游戏里四年了。
　　蒂亚斯蒂推开门，走进这间草屋，屋子里被阳光充斥着，空气中浮着草药的气味，散发出阵阵清香。她皱紧了眉头，走向背对着自己的女人。
　　“我能为您效劳些什么，年轻的女士。”女人转过身来，她扎着一个粗糙的麻花辫，系着一条麻布围裙。
　　蒂亚斯蒂不知道哪不对，试探性地问道：“有沉睡药水吗。”
　　“啊！”女人会心一笑，指着身后的几个瓶瓶罐罐说，“薰衣草，有安神的功效，配合乌鸦眼一起效果更好。”
　　“不，我说的是沉睡药水。”
　　女人依旧笑着点头，“对啊，我们这的薰衣草——”她突然打断了自己，上下打量起眼前的黑衣女人，她的红发从兜帽下露出几缕，白皙的脸庞上沾染了灰尘，鞋子上也是泥泞不接堪，“抱歉，刚刚没有注意到你是个赶路人，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在林德都不会找到你想要的。”
　　蒂亚斯蒂被冒犯地看了看自己的服装，她知道这不是理想的华服，可并不影响她买些沉睡药水不是？
　　“如果你担心的是钱……”
　　女人再次打断她，“哦不，如果让您误会了的话请原谅我，我相信女士您有足够的金钱，只不过我们这没有任何魔法药物，市长在几年前就禁止了魔法的使用。”
　　就是在这个瞬间蒂亚斯蒂终于知道了这间药草店的奇怪之处，这里没有被割开的动物尸体，没有难闻的液体，没有奇怪的符咒，有的只是一些草本植物。
　　“你是说林德没有术士？”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在这片大陆上，不论是兄弟会的术士，还是黑暗的巫医，还是仅仅只能点亮蜡烛的门外汉，蒂亚斯蒂去过的每一个城镇都有术士，每一个。
　　女人为难地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市长前些日子把镇里最后一个女术士关在了他的府邸。”
　　“为了什么罪行？”
　　“逃税。”

　　“一间客房和洗澡水。”蒂亚斯蒂摘下自己兜帽对旅店的老板说。
　　老板递出钥匙，看到她的面容后又说，“午餐会一并送上去。”
　　“我没说要午饭。”她和杰洛特早上才吃过鹿肉。
　　“是免费的。”老板露出了几颗黄牙。
　　蒂亚斯蒂挑起眉，犹豫了片刻后说：“那便恭谨不如从命了。”她笑道走上楼梯，又半道折了回去，趴在桌子上，摆弄着自己的红发，有些犹豫地开口道，“或许你知道市长的府邸怎么走吗？”
　　老板立刻把牙齿都收了回去，一脸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蒂亚斯蒂直起身来，微眯起眼，这个镇上的人怎么一提到市长的府邸都变得奇怪了起开？
　　“你就当我有一个魔法相关的事物要处理吧。”说着，她抽出自己的短剑放到了桌子上。
　　老板立刻正色起来，“你要去杀了她吗！”语气里的迫切汹涌而出。
　　蒂亚斯蒂再次挑起了眉毛，这事儿逐渐变得有趣了起来？

　　蒂亚斯蒂跟着旅店老板的指示来到了小镇的边缘，不远处能看见一座灰白色的房子，它的周围除了干枯的野草什么都没有。
　　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附近了。
　　她绕着房子走了一圈，窗子都被封上了，什么都看不见，只好又来到大门口叩响了门环。
　　嘎吱——木门在她松手后立刻弹了开来，让开一条漆黑的道路。
　　蒂亚斯蒂看着头顶的太阳，又看了看昏暗的屋子，缓缓走了进去，看来这位市长并不喜欢阳光。
　　屋子的黑暗并没有困扰蒂亚斯蒂，仙灵的视力远好过于此，真正让她的毛发竖起的是这安静的走廊。
　　这里没有佣人，没有守卫，更没有所谓的市长。人都去哪了？
　　突然她的眼角处一个人一闪而过，蒂亚立刻跟了过去，可刚走到拐角就突然感觉到什么东西爬上了她的脖子，她的手臂，她的脸庞，她的嘴唇。
　　“Fuck！”她乘着嘴唇空袭的瞬间咒骂道，试图推开身前继续试图索吻的男人和女人们，可他们就像是水蛭一样又粘了上来。吻落到了她的头发上，她的手指上，甚至有人解开了她的披风，手掌落到了她的腰间。
　　“停下！”蒂亚怒吼道，这可不是寻常的待客之道。
　　可他们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对她展开攻势，当蒂亚意识到身前的男女不着寸缕的时候，她终于忍无可忍，手掌汇聚能量将人震了出去。
　　突然有道声音从她的不远处传来，“别这么生气嘛。”
　　下一秒原本还漆黑一片的屋子突然亮了起来，橙黄色的火焰布满了整个客厅，蜡烛在每一个角落燃烧，可蒂亚更希望自己还处于黑暗之中什么都没看到。
　　这间屋子里充斥着身躯，互相交缠的身躯，男人，女人，每一个人都沉浸在快乐之中，仿若在无人之境，他们的嘴巴一开一合，仿佛在叹息，可却没有一丝声音。
　　屋子的最远端坐着一个黑裙黑发的女人，女人紫色的眼眸此刻也正在打量着她自己。
　　她面罩下的红唇突然勾起了一个角度，“你是免疫的。”
　　而这让蒂亚斯蒂反应过来，“你是那个应该被关起来的术士。”
　　“well，那老头看见我递上的双手想都没想就把我带走了，却没思考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女人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掌。
　　下一瞬喘息声几乎要冲破屋顶，蒂亚斯蒂皱起了眉头，抬手又将声音屏蔽了出去，她第一次发现这种声音还能让人心烦。
　　一直端坐着的女人站了起来，缓缓走下了台阶，“啊……怪不得，原来你也是术士。”
　　蒂亚斯蒂一把扯掉了已经半垂在肩膀上的披风，冷哼道：“你语气里的是松懈吗？”
　　“怎么？你看不惯？”女人已经走到了蒂亚的面前。
　　蒂亚斯蒂将披风揉成了一个团丢在女人的面前，阻止了她继续前进的脚步，“我猜他们不是自愿在这里上演活春宫的吧？”
　　“well，只能怪他们没有想好条件交易条件。”
　　“呵，现在我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术士了。”蒂亚斯蒂冷哼道。
　　“你不也——哦，等等，看看我找到了什么？你是什么？伪装成人类的精灵？”女人的眼睛里突然闪烁起光芒，踩着披风来到蒂亚斯蒂的面前。
　　蒂亚斯蒂任由她的手指划过自己耳侧的头发，懒洋洋地抬起双眸说道，“如何？”
　　女人的手指在滑过她的耳廓后微微一愣，然后落了下来。
　　“对于一个随意掌控他人、不可一世、傲慢的人来说，一定很失望吧，怎么？我不是精灵失望了？”蒂亚斜眼看着她。
　　“你是谁？”女人眯起眼睛看着她。
　　“你又是谁？”蒂亚问道。
　　两人的视线都在试图找到对方身上的痛苦和弱点，终于在片刻后，女人错开了目光，答道：“温格堡的叶奈法。”
　　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从蒂亚斯蒂的口中逃了出来，她突然放松了身体，“我还以为特莉丝是夸大其词呢？”
　　“你认识特莉丝？”叶奈法猛地转头。
　　“而你就是她口中那个不择手段的女术士叶奈法。”蒂亚斯蒂无视了她的问题。
　　“听上去像是那个小肚鸡肠的女人会说的话。”
　　“哈！”蒂亚斯蒂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叶奈法脱下了面罩抬起下巴，“还有你，不觉得是时候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蒂亚蒂斯，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

　　“那么现在告诉我，蒂亚斯蒂，你来这里的理由。”叶奈法又走上了高台。
　　蒂亚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无法控制地开始抵触这个女人，“你猜怎么着，忘了这件事吧……不过，我确实有其他的请求。”
　　叶奈法挑挑眉，“是？”
　　“放了这些无辜的市民。”
　　“做不到。”叶奈法拒绝地干脆，“他们被交易束缚在此，等期限过了，自然会离开。”
　　没人比蒂亚斯蒂更了解承诺的力量，如果双方同意了一种交易，那他们就是被魔法绑定的人，知道一方死亡或者交易完成，没有东西能打破他们的承诺。
　　不过这是仙灵的承诺，人类的魔法是有漏洞的，没有什么是不能打破的。
　　“是你不愿意，还是做不到？”蒂亚斯蒂质问道。
　　“这两者难道不是同一件事吗？”
　　而现在蒂亚斯蒂知道了自己抵触叶奈法的理由——对权利的渴望，以及不惜操纵一切的决心。这就是一切的开始，为什么意窦瓦会发起战争，为什么她会来到这个世界。

　　蒂亚斯蒂冲出了市长的府邸，不论叶奈法的目的是什么，她是否会对里面的人做出什么其他的事情，蒂亚斯蒂什么都不能做，除非叶奈法放弃契约，不然没人能干预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