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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悼念 ...

  •   这个地方和杰洛特记忆里一样,冬天的凯尔莫罕被连绵不断的白雪覆盖,古老的石堡矗立在群山的峭壁之间威严又孤僻。
      很久以前这是精灵一族在大山里的城堡,在精灵们输掉战争之后,凯尔莫罕也就被遗弃了,可是精灵一族的建筑保留了下来,虽然只是断壁残垣却足以让人联想最初时期的宏伟。
      推开古老的木门,高耸的天花板上挂着几盏吊灯,橙色的火光照耀在狭长的大厅中,原本空无一人的大厅现在稀疏坐着几个人。
      猎魔人们都回到了凯尔莫罕过冬。
      几个熟悉的身影印入眼帘,兰伯特最先发现了他,高举起酒杯兴奋地大喊:“白狼!”
      狼派的猎魔人们立刻将头转向大门,看清来人那一头银白的头发后发出阵阵呼喊:“wolf!白狼!他回来了!”
      杰洛特拥抱了几个走向他的兄弟们。然后走向举着酒杯正摇摇晃晃朝他走来的兰伯特。
      “我猜我欠艾斯克尔两个金币了!告诉我,什么让你这头倔驴打算回凯尔莫罕过冬?”兰伯特打着酒嗝。
      杰洛特挑眉,“你和他打赌了?”
      “你还带了个小跟班?”兰伯特直接略过了他,冲上去抱住了还在门口掸雪的亚斯克尔,“吟游诗人!这个冬天我们不会冷清了!”
      “兰伯特!就算我也很想你,但是你闻起来糟糕极了,请放开我。”亚斯克尔皱着眉头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背。
      “冬天才刚开始,他已经喝光了自己的存货。”一个声音从背后接近杰洛特。
      “艾斯克尔。”杰洛特张开双臂拥抱他。
      黑发的猎魔人拍了拍他的背,问道:“见到你我也很高兴,但我们的女术士在哪?不得不承认我有些想念她了。”
      “她说她不是术士。”
      艾斯克尔掏了掏耳朵,“是是是,她能做到一切术士能做的,但她不是术士。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相信这些的,但在我看来就是鬼话。”
      “哼……”杰洛特打算扯开话题,“她会在几天后达到,她有一些事需要料理。”
      “什么!?你让她自己去了!”兰伯特惊恐地声音传来,“我以为你们从不分开?”
      杰洛特看着他故作惊讶的脸抿起了嘴唇,走向餐桌,“蒂亚是个成人,她能保护好自己。”
      “我想兰伯特不是在质疑她的能力,而是在问为什么你放心让她自己一人去,毕竟你们的确很亲密。”
      杰洛特无奈地看向说话的老猎魔人,“别连你也这样,维瑟米尔。”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行吧,行吧。”老猎魔人耸耸肩端起酒杯朝着另外一桌走去。

      琴弦被亚斯克尔拨得咿呀作响,太阳才刚下山,但这位吟游诗人已经醉得不清,靠着长桌翘着腿唱着一些说不出名字的小调,好在他的声音不算刺耳。
      猎魔人们点上了壁火,驱赶了古堡里的阴冷。几个猎魔人举在桌边吵闹地打着昆特牌,还有几个安静地坐在另一桌喝酒,酒力不胜的半靠着石墙打盹。
      杰洛特和艾斯克尔、兰伯特两人坐在最边缘,他们聊了很久一路上遇到的怪物和异事。
      “告诉我,是什么让你今年决定回凯尔莫罕过冬?”兰伯特显然对自己输掉的几个金币还耿耿于怀。
      “我们正好在附近。”
      “我以为自从那一年你们吵得所有人一晚上都睡不着之后,你们会想要些私人空间?”
      艾斯克尔疑惑地抬头,“我错过了什么?”
      “哦,那年你不在凯尔莫罕,杰洛特和我们的红发小姐一整晚……”
      “咳咳!”杰洛特警告兰伯特。
      兰伯特翻了个白眼,“是不是太晚了?你们在释放自我的时候就该记得猎魔人拥有超人的听力。”
      艾斯克尔像是知道了什么大消息,戏谑地侧头喝下一口酒。
      “再过一周,大雪就会封住山间的路,希望她能在那之前赶到。”兰伯特提醒道。
      “她会的。”杰洛特点点头。
      从维吉玛到这最多只需要四天的时间。

      猎魔人喜欢把他们的金币花在女人身上,当然,不是给她们买漂亮的衣服或者首饰,而是为了爬上她们的床。大陆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猎魔人是妓院的常客,传言说是因为青草试练让他们的性|欲也变成了常人的数倍。
      well,传言不假,就连维瑟米尔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有不少韵事。
      但是他们是猎魔人,他们和女人们睡上一觉,然后第二天他们上路把她们忘在脑后。可是有一个例外——杰洛特。
      维瑟米尔一直知道杰洛特是特殊的,只有他经历了两次青草试练还活了下来,只有他的歌谣传遍北方大陆,只有他作为一个猎魔人却总是插手人类的琐事。
      他太在乎了。
      可是即使这样,维瑟米尔也没想到,有一天杰洛特会带着一个女人来到凯尔莫罕。凯尔莫罕是猎魔人的巢穴,是他们最后的栖息地,杰洛特知道这些。所以维瑟米尔对这个女人充满了好奇。
      蒂亚斯蒂来到凯尔莫罕的那天下着小雪,他正在训练场和兰伯特切磋,两匹马从风雪中走来。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警惕地看着这个藏在斗篷下陌生的身影。
      她轻松地下马,看着一院子的猎魔人,然后又抬头看向石堡,摘下了自己的斗篷,露出一头火红色的头发。
      猎魔人不是最友善好客的类型,更何况凯尔莫罕已经几十年没有来客了,每一双看向她的眼睛都充满了敌意。但是她没有一丝胆怯,抖掉了头发上的雪,摘下了手套,斟酌了一会回头对着正在整理马鞍的杰洛特说:“我以为你说凯尔莫罕的冬天很美?”

      蒂亚斯蒂是特别的。她不像大陆上的人那样唾弃或者惧怕猎魔人,她把他们当做普通人;她的剑很快很锋利,动作干净利落,就连兰伯特和艾斯克尔都不是她的对手;大部分的晚上她和所有人一起喝酒,最后却总是她把他们送回房间;大家都很喜欢她,让猎魔人们喜欢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她给这个老旧又死寂的地方带来了一丝活力。
      她像她的头发那样燃烧。
      白天大多数的时候她和杰洛特待在一起,有时候他们在训练场里打上一天,谁也不肯退步;有时候他们会顶着风雪抬上一些泥和砖去修北边的围墙;天气好的时候他们就坐在二楼的露台上晒太阳。
      杰洛特很快乐。

      春天到来的时候他们离开,冬天的时候他们又回到凯尔莫罕。
      他们很亲密但又不够亲密。
      直到某一天晚上,他们喝完了酒,某个蠢货从仓库里找出了几瓶矮人烈酒。维瑟米尔从没在杰洛特的眼睛里见过类似的东西——he cares for her, he cares for her deeply.
      而几天之后的晚上,他们被吵醒,又在寒冷的冬天感受到夏日的海风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已经过去七天了,杰洛特,如果她不在接下来的两天穿过山谷,我们今年就只能和吟游诗人一起过冬了。”兰伯特甩了甩剑,对着坐在干草垛上休息的人喊。
      杰洛特没有吱声,看着逐渐被白色覆盖的山体皱起了眉毛。
      她应该已经到这了才对,难道在特莉丝那出了问题?
      “你是打算坐在那还是打算训练?”兰伯特等不及了。
      杰洛特站起来,转身朝着山谷走去,“我出去一会儿。”
      兰伯特手一垂,剑尖叮地在地上,他喊道:“我以为你说蒂亚斯蒂能照顾好自己?”
      杰洛特没有理会他。
      “如果你不在晚上之前回来,你也会被拦在山谷外的!”兰伯特看着他的背影喊道。

      杰洛特没有带上洛奇,只是拿上了自己的两把剑和一个火把,他告诉自己只是出去走走。
      山上的小道被积雪覆盖,植被也被压弯了腰,除了风穿过山谷的声音,就只有他的靴子踩在雪上的嘎吱声。他这是在做什么?如果蒂亚斯蒂不在附近,他根本不可能找到她;如果她就在附近,那他更不需要去找她了。
      她也许只是在路上修整了两天,或者她马上就会出现在山谷里,或者……她不打算来凯尔莫罕过冬。
      杰洛特停下脚步注视着毫无一人的山谷,然后转身朝着古堡走去。
      经过训练场的时候兰伯特对他喊:“我以为你出去找我们的女术士了?”
      “闭嘴!”
      兰伯特勾起嘴角,低喃着:“多愁善感的白狼。”

      接下来的两天蒂亚斯蒂都没有出现,就连亚斯克尔也放下了他的鲁特琴,缠着杰洛特说:“我们得出去找她,或者有没有其他的路通往这里,我们不能把她就这么留在鬼知道什么地方,我们就不应该答应分开!”
      杰洛特只是磨着剑不说话。
      “杰洛特!说点什么?”亚斯克尔喊道。
      “……”
      “好吧!我自己去找她!也许她正在山脚下寸步难行呢?”亚斯克尔背上自己的小包愤怒地说。
      聚在大厅里的猎魔人看着吟游诗人的动作疑惑地互相张望,只有靠着墙站着的艾斯克尔提醒道:“现在出去,你会冻死在外面的。”
      “蒂亚斯蒂也会!”亚斯克尔没好气地说。
      “她是个女术士。”艾斯克尔从没听说过女术士被冻死。
      亚斯克尔抓上木门的把手,斜眼瞪着他,“你就和杰洛特一样!”
      “这算什么意思?”艾斯克尔摊手。
      吟游诗人推开木门,顶着风雪冲了出去。
      一位猎魔人看着远去的背影问道:“你们不拦着?他会死在外面的。”
      坐在他一边的兰伯特抽出一张牌,毫不在意地说:“吭,不会的。”
      猎魔人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位无动于衷的伙伴,然后听到木门又再一次被猛地拉开,传来吟游诗人的咒骂声。
      “God dammit!你是对对对,的,外面太冷了!完全没有路,我会,我会冻死在外面的,蒂亚斯蒂能照顾好自己,让让,让让,让我到火炉边上去。”

      她比预计地迟到了整整三天。
      就像杰洛特说的那样,蓝山山脉被大雪覆盖,刺骨的冷风吹在脸上像是刀子一般,她的公马早就懂得停了下来,她不得不牵着缰绳在小路上蹒跚前行。
      她知道这里离凯尔莫罕不远了,但在漫天的大雪中,她甚至看不见峭壁上的那座石堡,这让她本就糟糕的心情更加低落。
      七天前蒂亚斯蒂和杰洛特、亚斯克尔两人在波达分开,他们向北前往凯尔莫罕,她向南去到维吉玛寻找特莉丝的帮助。
      她需要特莉丝的帮助,她的耳朵又变回了仙灵的样子——至少这是她告诉杰洛特的。而她没有告诉杰洛特的是,她还打算去辛特拉。
      两年以前,辛特拉幼狮降生了,上古之血的传人,猎魔人的意外之子,公主希瑞拉。杰洛特似乎是打定了注意遵守自己的诺言,他完全没有要去领取报酬的打算,这让蒂亚斯蒂毫无办法。
      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的意图,这片大陆上的人对上古止血知之甚少,更没有人知道公主希瑞拉是上古止血的传人之一。她更不能让杰洛特发现她的目的,所以她从不在他面前提起希瑞拉,她需要谨慎。
      直到公主帕薇塔和她的丈夫在前往史凯利格的途中遭遇海难身亡的消息传遍大陆,蒂亚斯蒂意识到这也许是她接近辛特拉王宫的唯一机会。
      整个国家的人都会为了他们的死去的公主而前往王宫外悼念,人群是最好的掩饰,士兵们会盯着公主的仪仗队而不是她,没有人会发现她的存在。

      离开维吉玛之后,她日夜兼程前往辛特拉城,就像她猜测的那样,全国上下都在忙着丧礼,就连入关文书的检查都变得草率,她藏在斗篷下混进了人群。
      人群乌压压地聚集在王宫外的广场上,蒂亚斯蒂穿梭在人群中,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她需要一个能看清希瑞拉的角度。
      公主的遗体从城堡的大门中被抬出,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蒂亚斯蒂低下了头,在斗篷的阴影下注视着仪仗队后方的卡兰瑟。只不过两年不见,她就苍老了许多,丧女之痛让骄傲的雌狮失去了光芒。
      蒂亚斯蒂的目光在穿着华丽的王室中穿梭,她要找到是一个小孩,一个两岁的女童,哦!她在这里。
      一个白□□孩被侍女抱在手里,她洁白的小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她不懂什么是葬礼,也不懂什么是悲痛。她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乌压压的人群,蒂亚斯蒂皱起眉头,突然,女童的眼睛对上了她的。全身的血液迅速流向了脚底只留下冰冷的躯体。蒂亚斯蒂看着那个平平无奇的女孩,接受了上古之血跳过了这个女童的事实。
      她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她的体内没有一丝魔法。

      “你们两个就打算坐在这吗?”维瑟米尔瞥了一眼沉默的两个男人。
      昏暗的灯光下猎魔人们零散地聚在一起共进晚餐,食物并不丰富,过冬的土豆和一些干牛肉,还有令人愉悦的麦酒,但至少他们不需要在寒冷的冬天饿肚子。
      每个人脸上都若隐若现地带着一些惬意的表情,没有笑容,因为大家都说猎魔人不笑。
      只有长桌最远处的两人皱着眉毛,盯着自己的空盘子没有要吃饭的意思。
      兰伯特嗤了一声:“你别管他们了,这两人已经这样一整天了。”
      ……
      “你得去找找她,杰洛特。”亚斯克尔压低了声音。
      “如果她想来,她会出现的。”杰洛特答道。
      “雪封住了路。”
      “你知道她有魔法,大雪拦不住她。”
      亚斯克尔突然站起来,拍着桌子,“你是怎么了?你听上去完全不关心她!”
      “……”杰洛特抬眼看着烦人的吟游诗人,慢慢道,“她不在这里的唯一原因是她不想来。”说完,他头也不回朝着幽长的走廊走去。
      杰洛特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直觉,有一个声音在心里不停地低语——蒂亚斯蒂不会来了,因为她不需要他。
      可是他每走一步,低语的声音就越来越轻,终于他的脚步声和某个声音重合。大门被推开,狂风夹杂着雪粒停到了他的脚边。
      他回头看去,一个白色的身影对上了他的目光,说道:“看来你们没等我就开始晚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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