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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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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军中,但环境是纯粹的自然好风光。
温锦端已经坐在地上,背靠着树睡着了,她的身上盖着江华年的披风,江华年就靠在树的背面,闭着眼休息。
阳光洒在树上,光影透过树叶落在温锦端的身上。
风吹拂过枝叶,嘻嘻索索的响声中混合着怯懦的士兵离开的发出的动静。
“醒了?”
温锦端刚睁开眼,就听见江华年温和的问候。
温锦端看着江华年眼底淡淡的青色,有些担心,“嗯,你昨晚没睡?”
“休息了一会。”江华年随意的整理了下头发,不太在乎这破事儿。
温锦端见他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无奈的瞪了他一眼,“你可别因为没休息好,胡人来时发挥不好,做了谁的刀下魂。到时候我就红盖头一挂,换个人嫁。”
“我家温妹妹自然是要我来娶的……”
江华年话还未说完,程思清就跑了过来,指着远处,“那边有一小波胡人,约五十几人的样子,估计是来探路的,他们走的谨慎,大约还要半个时辰到。运送粮食的大队伍还不知要多久到。”
“你去和留下来的那些人说,胡人马上就要到了,每杀一个胡人我江华年单独赏他五十两银子。”江华年摩挲着别在腰间的佩剑,淡然开口。
“是。”
程思清得了话就跑远了。
“江华年,你好阔气啊,一出手就给这么多。”温锦端从背后抱住了江华年,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相拥。
江华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别怕。”
温锦端说:“我们一定都要平平安安啊!”
“嗯。”
他们站起身,程思清已经带着人埋伏好了,等着那波胡人的到来。
许是因为有奖钱的缘故,剩余的战士积极性都很高,一个个都是眼冒绿光,看胡人的脑袋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白花花的银子一样,其中的渴望另与他们对战的胡人愣住了。
这一战,赢了。
“你们运送粮食的人还有多久到?”江华年刀剑抵着胡人中一个会汉语的人,逼问。
那人瑟缩了一下,“说说说,我全都说,我们走的快,剩余的人大约还要一天才回会到这来。”
江华年有些不信这人就什么老实的交代了:“当真?”
“绝对是真的……”
刀锋划过脖颈,血喷涌而出,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挺挺的躺下去了。
“将军,您过去看看温小姐吧,她人在昨儿您们呆的地方,腿受伤了,我们一群大老爷们也不方便照顾。”程思清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属下会将这儿整理好的。”
“有劳了。”江华年快步往程思清说的地方走去。
江华年一开始还在想温锦端这人跑哪去了,怎刚打完人就没影了。感情是受了伤躲怕被骂,跑边上去了。
在搏杀胡人时,温锦端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直接与她认为最强的那个人打,堪堪赢了,右腿也因此不慎受了伤。
“江华年,这真的没什么事的,我还能走的,你们打仗时必须带上我。”温锦端单脚跳着,跟在江华年身后。
“你给我好好的呆在这,坐好。别乱走乱跳的。”江华年看着走在后面的温锦端,头疼。
“这人腿伤到了还要去打,简直是胡闹。”
这就是江华年此时的想法。
温锦端道:“又没事,战场上谁不受伤?”
江华年扔了一把弓箭给温锦端,“你给我安心坐着,明日你呆在这,看准时机,用火箭射胡人的粮草,行吗?”
“行吧,那边祝我们明日好运吧。”温锦端接过弓箭,一蹦一跳的到树下休息去了。
仲夏的夜晚,凉风习习,拂去了正午时的燥热。
山间,一片静寂。
翌日清晨。
刀锋碰撞,打破了宁静。
江华年用佩剑挑了不知几个人的脑袋,深黑的衣服露出淡淡的猩红,不知是胡人的雪,还是他的血。
直到真看见了敌人,他们才知道他们之前大意了,每辆运送粮食的车旁都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丝毫不管前方战事的激烈,只是静静的守在车旁,每辆车都盖了一层布,辨别不出哪几辆车是真的用来运粮食的。
温锦端藏在树冠中,手里窝着弓箭,等待着时机。
她仔细的盯着那几辆车,辨别他们的区别。
“找到了。”温锦端一喜,她看见了车辙边零落的几粒麦粟。
“咻——”
箭破空射出,尖端带着火苗。
箭射中目标,火苗点燃了布,越烧越大。
温锦端趁着胡人慌乱,趁乱又射了几箭,也不知有没有射中。
江华年用箭撑着地,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火舌缠上了他的衣角,江华年没有逃窜,看着温锦端所在的位置,动了动嘴,似是说了什么话,奈何实在是虚弱,与其说是讲话,倒不如说是呢喃。
江华年看着眼前的烈焰,笑了起来,笑得明媚,笑得灿烂,眉眼间的忧愁,烦闷都一扫而空。
他不舍得看了温锦端藏身的那片树冠最后一眼,随后,转身踏进了火焰。
火舌缠上了他的头发,炽烤着他的皮肤。
他与火焰融为一体。
温锦端趴在树上,她看清了江华年最后对她说的那几句话。
他说,温锦端,好好活下去,我爱你。
敌人的箭羽射中了她的肩,温锦端摔下了树。
她忍着脚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跑向远处。
“冷,好冷。”
温锦端停下了脚步,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走了多远,唯一能确定的是她跑到了胡人找不到的地方。
她面前是一条小溪,水流清澈,水中偶尔有岩石,水流分散成为水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溅到岸上。
温锦端用着最后的力气撑着拔出了箭,撕下布条包扎好,然后就靠在一块石头上晒太阳。
阳光明明很温暖,她却觉得越来越冷,她快要睁不开眼了。
迷迷糊糊中,她突然就想起了她第一次见江华年的时候。
那是是三年前的武举,她央求她大哥温玉臣带她去看,温玉臣开始时不同意的,可耐不住她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同意了。
那日,她一袭男装,跟在温玉臣身后。
前面几个比试的人都是三脚猫功夫,还比不上她。
她盯着比试台上的人的动作,心中些嫌弃。
正当她犯困时,轮到江华年了,他出手干脆利落,三两下便击的对手落与下风。
温锦端的目光被他吸引了。
江华年轻巧的挑落了对手的佩剑,他赢了。
他习惯性的看了一圈周围,看到温锦端的时候,目光顿了一下,应当是认出了那是一位女子。
温锦端当时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霸王,就被这一眼看红了脸。现在想来,她应是那时便心动了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锦端醒来了。
她感到脸上有些痒,习惯的撇了撇头,“江华年,别捏我脸。”
刚说完,温锦端就愣住了,她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就像少一块东西一样,少了一块很重要的东西。
“江华年,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啊。”温锦端不觉就哑了声,眼眶慢慢的变红了,泪珠从她的脸庞划过,滴到草地上。
“江华年,你还没娶我呢,你怎么就走了呢?”
她坐在地上,一个人呢喃,一个人流泪。
不知何时,她来时骑的马竟又在她身边了,温锦端平复好了心情,翻身上马,不小心扯到了伤口,渗出些血来。
回京的路上,一切都很太平。
有妇人看见温锦端一身脏,好心的请她进家洗漱一番,都一一被她笑着拒绝了。
此时恰是夏末,暖风习习,树梢微动,稚子游玩溪边,妇人纺织家中,丈夫种作田中,一切都安宁有序,美好恬静。
“爹,娘,哥,我回来了。”温锦端踏进温府,明明才几日未回,却像是许久没曾来过了。
温玉臣顾不上仪态,从堂内冲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明明已经平复好心情了,但在看到家人的瞬间,温锦端还是忍不住啜泣。
一个月后,胡人因粮食短缺,不得不放弃了侵略,此后几十余年,国内一片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