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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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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祐四十六年,胡人不断发兵骚扰中原边界,使得安家在那的老百姓颠沛流离,家破人亡。
靖祐四十九年,胡人发动对中原的侵略。
“启禀皇上,臣江华年,愿领兵出战,恳请皇上批准。”
江华年身着朝服,立在朝廷中,眉眼中是几分掩饰不住的倦色。
愈发严峻的战况,却并没有引起天子的重视,弹了弹龙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厌厌的问,“爱卿有这般为国尽忠的心,甚好,甚好。”
许品贤顿了顿,双眼盯着江华年,慢悠悠的接着说下去,“就是不知爱卿有几分决心啊?”
这话问的随意,却带着十足的威压。
“臣定当将生死置之度外。城在,人在;城毁,人亡。”
江华年掷地有声,丝毫不惧怕端坐于明堂之上的帝王。
“好,爱卿有这份心,郑定当成全。爱卿明日便率军出征,郑期盼着捷报连连。——退朝。”
许品贤从龙椅上站起来,看着大臣们退出朝堂,嘴角泄了一丝不屑的笑。
生长环境使然,许品贤从小在宫中长大,身边都是一群被利益迷了双眼的人,唯利是图。他见惯了那些上一秒还对主子恭恭敬敬,忠心不二的奴才,下一秒就因主子的失势,毫不犹豫的投奔新的主子,将刀尖对准原主子的脖颈。
朝堂外。
“江华年,若有空,还请到寒舍小叙。”张步庭走到江华年身边,轻声说完这句话后便走远了。
江华年知晓他想与他说什么,无疑是领多少兵的事。
君王猜忌多疑,江家世代从文,只有他一个人中了个武状元,当了个武官。
兵是定不会给太多的,就算是有人暗中相助也不会与原先有太多差异。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再拉一个人入这滩浑水呢?
皇宫。
“日理万机的尚书大人怎么有空到朕这皇宫里小坐呢?”许品贤右手捏着一粒黑子,带着几分笑意看向对面的礼部尚书白九明。
“臣只是好奇陛下为何只打算派这么点兵给江公子呢?”白九明缓缓的在棋局上落下一子。
“一箭三雕罢了。”许品贤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局上,眉梢间都带着笑意,“你看,我赢了。”
白九明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人喜欢将权力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喜别人分权。
两天后,温府。
“二哥,江公子他要率兵出征?”温锦端对她大哥与她说的消息没有半分惊异。
温玉成道:“听到这个消息,你不惊讶吗”
“他要是不去,我才惊讶。”温锦端淡淡的说道,扬起的眉梢流露出几分笑意。
“你最近就老老实实呆在府中,别出去玩乐了。”温玉臣看着自家妹妹,心底是一万个不放心,他怕温锦端一冲动,跟着大军跑到前线杀敌去了,特地晚了两天才告诉她这个消息。
“那我想去佛堂为那些士兵祈福。”
“行,但身边必须有人陪着你。”温玉臣还有事要做,叮嘱了温锦端几句就走了。
当天夜里,湛蓝的天空初染上夜色,温锦端便遣退了下人,拉着木棉进了她的闺房,关上门,关上窗,然后就开始对木棉撒娇。
“我的好木棉啊,你就帮你家小姐这最后一次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跑出去了。”
“小姐,你上次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所以,没用!”木棉看着自家小姐恳求的神色,铁着心拒绝了。
温锦端见撒娇这套没有用,便端了一杯茶小口的饮着。
“小姐,现在外面不太平,万一您在外面出事了,奴婢是担待不起的。”木棉顿了顿,冲着温锦端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再说,小姐您也打不过我,对吧?”
温锦端当即送了一个白眼给她,很想怼木棉几句,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确实是打不过木棉。
“小姐,您老老实实的呆在府里,多安全啊……”
木棉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她的心灵鸡汤了。
温锦端认命地闭上了眼,她也不知道自己挑侍女到底是算幸运还是不幸运,她身边每个人都对她忠心不二,但也不知道她们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个个都是话唠。
“木棉,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乏了,小睡一会。”温锦端捏着眉心,木棉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木棉见她倦了,也不再多说,端着已经冷掉了的茶水就走了。
“姐妹们,今晚多几个人守在小姐门口。”木棉将温锦端的侍女都叫到了一起,,吩咐她们今晚的工作。
“木棉姐,小姐她又要溜出去玩啊?”童林嘴里还塞着半块没吃完的糕点,说话含含糊糊的。
木棉给自己倒了杯茶,点了点头。
“赶紧走吧,等会小姐见我们不在估计就跑了。”
“走吧走吧。”
“等我拿块点心再走哎,姐姐们。”
此时,她们口中要溜出去玩的温小姐正背着自己理好的包袱,穿着一身黑色的便衣,藏在庭院中靠墙的草丛之中,等着时机一到,就溜出温府,到战场上去找江华年。
温锦端听见木棉她们走进院子中发出的声响,然后乘着木棉她们排班,脚蹬着墙,轻快利落地翻过了围墙,顺利的从她院子里溜了出来。
从她院子里翻出来之后,其他的地方都没有特别严格的看守,温锦端迅速的翻出了温府,牵走了她之前寄养在别人家的烈马,将包袱搁在肩头,跨上马就打算走,然而却不知该去向何处。
“温小姐,还请留步。”白九明从夜幕中走出,将一卷图递给温锦端,“愿在下这幅图能给温小姐带来一点帮助。”
温锦端接过图,展开一角,是江华年他们走的路线。
“大人有心相助,小女子便谢过大人了。”温锦端向着白九明行了个礼,以示感谢。
白九明摆了摆手,立在暗处,看着温锦端骑着烈马离开。
飒爽的晚风扑面而来,带着聒噪的蝉鸣,携着不停的蛙声,吹拂在温锦端的脸上。
此时的江华年已经带着两百名半吊子的士兵来到了胡人运送粮食的必经之路附近的一个小村庄。
江华年看着眼前的士兵,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些士兵都是皇帝精挑细选的“精英”,都没受过什么苦,赶了两天的路,一个个都是叫苦连天,满脸的不情愿。
“你们中若是有人不愿意随我一起截了胡人的粮草,那么现在可以走了,回到军营中继续过你们的窝囊废生活。如果明早再不走,在行动之前害怕了,畏缩了,那么我一定会亲手取了你们的首级。”江华年擦拭着佩剑,漫不经心的补充了一句话,“毕竟杀鸡儆猴,如果鸡够多,我也是不介意多杀几只的。”
说罢,便留士兵独自立在空地上,自己一个人向着小溪边走去。
皇帝想让他死。这是江华年很早之前就认清的一件事。
许品贤是个有手段的人,先皇原先定的太子不是他,是当时才华横溢的二皇子。后来,二皇子的腿废了,几个能力比他优异的兄弟也都接二连三的出了事故,不是手断了就是腿断了。先皇是厌恶许品贤这个四皇子的,觉得他心机深沉,手段阴狠毒辣,当时的国家繁荣富强,民风淳朴,需要一个正直无私的好皇帝。
许品贤是怎么当上皇帝的,至今已无从得知——当年知晓此事的都被杀的干干净净。
“江将军,让他们走了真的没关系吗?”副将程思清跟了上来。
江华年停下脚步,抬头注视着夜空,皎月高悬,繁星闪烁。
“他们不走又能怎么样呢,在战场上溃不成军吗?还是头昏腿软走不动路?这不是扰乱军心么?”
程思清还是不能理解江华年的想法:“可多一份人多一份力不是吗?”
江华年转过头,认真的注视着程思清,无比认真:“程塬,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一战不论输赢,我都会死于他乡。赢了,那就病死在归途;输了,那便是胡人刀剑下的一个冤魂。你如果怕死了,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你若是今夜未走,那就是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
“我不会离去,战士么,为守护国家,人民,战死沙场是我们最高的荣耀。可将军,若是只有你我二人,必输无疑,那群病猫能有个什么用?”
江华年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头浅浅的笑了一下:“不会只有你我二人的,至少有三个能打的。”
“三个?还能有谁?”程思清满是不解,盯着身后那群得好吃好喝供着的大爷,想找出一个武力值高的人来,但一个也没发现。
“你转过身来,向前看,她来了。”
马鞭挥动,抽打烈马,伴随着马的嘶鸣,马蹄飞奔,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我说,你们走了那么久,怎么才走了那么点路,我一晚上就追上了。”
温锦端一袭黑色便衣,头发简单的捆了个高马尾,骑在马上,笑着看向江华年。
“谁叫那群人走的慢,要是我自己一个人走,你定是追不上的。”江华年也笑了,眼眸中满是温柔,没有丝毫的惊异与错愕。
“温小姐,您怎么来了。”夜幕中,程思清一开始没有认出温锦端,只是觉着声音有些耳熟,现在听到这对话,立刻就确定了马上那人是温家大小姐。
温锦端听见声音转过头,像是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声音里带着戏谑,“怎么,我不能出现在这里吗,程二公子。”
“温小姐误会了,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战场上刀剑无眼,伤到了温小姐。”程思清慌了神,这位主怎么就跑这来了呢,好好的温家大小姐不做,跑到战场来受苦。
“你先从马上下来,再说话。”
江华年走到温锦端面前,伸出一只手,想把温锦端抱下马。
温锦端丝毫没有平常女子的那些矜持,抬手便勾住江华年的脖子,借力翻身下了马。
“得了,你们是不是打算烧了胡人的粮草啊?”温锦端靠在树上,眉眼间带着倦色,快马加鞭的赶了几个小时,不累才怪。
“除了这个也没别的方法了,不是吗?”江华年立在温锦端的旁边,轻声道,“我料到你会来,但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温锦端显然不想说,两眼一闭,靠在树边装睡。
江华年道:“你这晚就在溪边靠着树睡吗,不到军中看看?或者说,你要我抱着你去?”
“走了走了,我还没娇弱到骑会马下来就要人抱的程度。”温锦端赶忙睁开了眼,嘟囔着向前走去。
江华年笑着跟在她身后。
他们就像是一对市井里的夫妻讨论着家常,从他们的神情中看不出来他们即将要面临一场九死一生的战斗,仿佛只是一场戏,一切都有着完美的结局,不需要他们费劲的去思考应该怎样制定战略。
至此,程思清已经被他们彻底的忘在脑后了。
程思清看着两人渐渐走远的背影,觉得自己仿佛不该出现在这。经过他的再三思考,他牵着马往另一个方向走回了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