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巨]献给爱丽丝的花束》二分

4、Heartbeat

　　距离周末越近，我越觉得度日如年，每分钟都仿佛被拉长成了光年。在约定的咖啡店等待那辆破旧马车时，我甚至不自觉地喝完了三杯黑咖啡。

　　今晚怕是不用睡了。

　　侍者展示给我账单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想到。

　　这一次马车上接应我的是那位极具威胁感的矮个子士兵——利威尔兵长——我听到营地内的士兵是这么称呼他的。

　　他见到我时皱着眉头解释了一句，“韩吉有事出去了。”

　　而后在马车行驶的整个过程中，他一直望着窗外，没有吐出任何一个音节。

　　当然，我也没有开口寒暄，毕竟我至今还记得没多久之前，他曾握住一把可以割开我的喉管的尖利匕首。

　　只是在马车摇晃着停止前进，离开车厢前，这位兵长突兀的开口：“伊文.克劳德。”

　　他看向我：“你参与过巨人化实验吗？”

　　我摇头，轻声道：“没有，完全没有接触过。”

　　“你知道那些注射药剂是从哪里来的？”

　　“从巨人的脊髓抽出脊髓液后，通过军工厂量产的。”

　　现在的巨人研究学会早已经被边缘化了，整个学会里保有的注射药剂数量甚至还不如负责看守艾尔迪亚人的士兵。

　　我恭顺地解释道：“马莱现有的技术可以调整巨人的米级，以及生产使巨人短暂持有特殊能力的药剂。”

　　其实，这些关于巨人化药剂的大部分资料都可以从历史教科书或者公开的论文刊物中找到，如若有意搜集也并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我只不过是总结这复述了一遍。

　　“比如铠甲巨人的硬质化能力？”

　　我回答他：“是的。”

　　这位兵长提及的硬质化能力，在现如今中东各国研制的反巨人炮前，威胁性已然减弱了太多了。老一辈的科学家已经逝去，新一辈的巨人科技研究者被排挤，巨人科技止步不前太久太久，飞机大炮与枪械的制造反而隐隐成为了马莱研究者着重的新方向。

　　作为研究者，我曾经无比崇敬这些研究巨人的科学家前辈们。他们为巨人科学奉献了时间，金钱，甚至自己的生命，研制出的科技也不孚众望地让马莱跻身为世界强国之列。只可惜，他们无法跨越时间的洪流，预想到这些科技逐步应用后所带来的战争与种种灾难。

　　半响，走神的我才听见他嗤了一声，“知道了。”

　　.

　　地下室中，我再一次见到了这位被研究的巨人，不，也许应当称呼她为爱丽丝。

　　我远距离地端详着这张古黄色的面容——她的脑型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比例，只是眼窝依然深陷，无机质的眼球仍旧凸出，嘴角拉开，不自觉地保持着弧度不变的微笑。

　　我试探地与她进行交流：“你好，爱丽丝。”

　　爱丽丝没有反应，只是睁大着眼睛。她的身体蜷缩，双手双膝搅在一起，一动不动地侧趴在那里。

　　带领我进入地下室的技术兵轻声解释：“伊文博士，现在可能是爱丽丝的休眠状态，需要开启聚光灯吗？”

　　大部分无垢巨人在没有光照的环境下，即使进入休眠（即夜晚），也不会闭上眼睛。但经过实验发现，强烈的灯光刺激可以促使巨人苏醒。

　　我点头，伸出手遮挡住眼睛。

　　刺眼的白光顷刻间填满整间地下室，

　　即使做好了准备，仍旧有生理盐水溢出了眼眶，在什么都看不清的同时顺着眼睑向下流动，我的嘴角甚至可以舔舐到了咸湿的泪珠。

　　不知为何，一种无意识的兴奋感侵袭向大脑，于是就在恢复视力的那一瞬间，我立刻看向爱丽丝。

　　她有了反应。
　　滑稽且巧合的是，她也在流泪。

　　明明眼睛被强光刺痛到泪流满面，我却激动到想要大声欢呼尖叫。可是周边满是调查兵团技术员，众目睽睽之下，最终我还是抑制住了油然而生的冲动，再一次呼唤了她的名字。

　　“爱丽丝。”

　　那无机质的眼球竟然转动了，她似乎看向了我。

　　我恨不得越过那条象征安全距离的白线，解开她身上沉重的锁链，即便被一口咬掉脑袋也无所谓——好吧，这种想法只持续了短短一瞬，我又不是什么疯子，理智也促使人惜命。

　　接下来，我和她说了很多很多废话，从“我是伊文，是巨人协会的研究人员”再到“今天喝了三杯黑咖啡好苦啊睡不着”等等。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从吊诡逐渐变为麻木，我恨不得把自己祖宗十八代的事迹全部抖落出来，可是说到口干舌燥，她对这些言论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只有我在提及“爱丽丝”的时候，她的姿势会缓慢改变，虽然改变的动作依然是一顿一顿的，非常迟缓，也足以令人深感欣慰。

　　身旁技术班的负责人挂着深重的黑眼圈——我估计自己也差不多——他可能怕打扰到我与巨人的对话，所以选择举着一张纸向我传递信息。

　　[ 明天再来吧，伊文博士。]

　　可能是咖/啡/因起作用了，大脑皮层太过兴奋，我毫无困倦感，于是便强硬地拒绝了他们的建议，在纸张上写到。

　　[ 不，我要继续待在这里。]

　　[ 呆多久？]

　　我甚至想幽默地回答他们——直到死亡。

　　但最后我还是定了一个期限。

　　[ 再呆一天。]

　　地下室看不见日升日落，无法探知时间的流逝，手头也没有钟表，我在观察的同时，通过旁边技术人员的换班次数模模糊糊地猜测着剩余时间。

　　就这么时不时地对爱丽丝喊着“爱丽丝”，她终于改变了原来蜷缩侧趴的模样，缓缓用上肢支撑起身体改为坐姿，最后双手垂放在了腹部。

　　腹部......等等。

　　我突兀地发现她的腹部有不自然的凸起。转头看向了旁边黑眼圈浓重的技术人员，我抢过了他正在使用的纸张与炭笔。

　　[ 你们检测过她的腹部吗？]

　　技术兵他点头。

　　[ 在恢复药剂生效后，你们检查过吗？]

　　他在纸张上写。

　　[ 检查过，大小没有变化。]

　　一般来说，人类变成巨人后，胃部却无法消化任何事物。无垢巨人食/人后，被吞进去的事物会被暂时存放在胃中，导致腹部的凸起，同理吐出后，腹部也会因此陷落。

　　如果在巨人恢复成人的过程中，腹部一直保持不自然的凸起，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的肠胃中仍然残留肉块，二是她在变成巨人前腹部就已经是凸起的。

　　无垢巨人一般很快就会清空胃里的事物，她在前几个星期的观察中也没有呕吐的表现，所以暂且不考虑第一种情况。

　　那么只剩下第二种情况了——综合考虑下，要么她曾经肥胖，要么......

　　我将纸张再一次递给技术员。

　　[ 请监听一下她的腹部是否有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