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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永恒自我14 ...

  •   “阿兄……”也许是因为声音和身体都在前尘中沉睡,许久未动连她自己都不习惯了。第一声只是尝试,再开口就是惊惶的喊叫:“阿兄!阿兄!”

      项述哪像叶参朔那样有着刻在dna中的绅士风度,一听响动大了,就飞身上前捂住了女孩的嘴。

      叶参朔还托着她的脸:“亲,轻点,她脖子没接上,待会断了。”

      “……”项述瞥他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这个“亲”还是女孩的脖子。

      “阿兄在上面睡觉,来,我们带你出去……”叶参朔哄人确实不需要思考。

      项述小心翼翼地放了手,女孩呜咽两声,啜泣起来:“阿兄要杀我——”

      “什么?”他缓缓蹲下身,才发现她身上一丝不l挂,于是想都没想就脱了自己身上的孝服,掩盖在女孩的身上,另一头叶参朔顺手用系带固定住了这个小丧尸藕断丝连的脖子。

      “不要!”女孩既不敢大声喊,又因为羞怯无法推拒那件衣服。三人扯来扯去,女孩一挣扎就把壁龛内一些细碎的东西扫到了地上,叮叮当当碎成一堆。

      原来是一些粗糙的空心土娃娃,眼鼻口具齐,但还是丑得没有“人样”,碎掉的流出一滩滩黑色的油,粘稠得像鼻涕,还混合着碎块,怎么看都像是那些丢失的内脏。

      几人听到声响都愣了几分,孝服最后还是盖在了女孩身上,不过她捏着鼻子不愿意闻到味道。

      项述低头看了看衬衣上花里胡哨的血渍,大概能想象到血和汗混合的腥臭酸臭究极叠加臭,可这又不是他的错,应该怪长徒和李迟简这两个鸟人,他真是好心喂了狗。某人脾气一上来,狐狸眼轻挑着就冷哼道:“嫌弃?那别穿了。”

      “不……”女孩委委屈屈地抓着大了几号的孝服,“阿兄说这种草害人,用了都该死……”

      “阿兄骗你的,这是治病的草药。”叶参朔柔声道,“只是吓唬,因为小孩子不应该碰药,毕竟是药三分毒。”

      舒富甲照例躲得很远,但依旧爱好隔空加入另外两位的二人世界,冲着项述嘘道:“你就不能对女孩子有耐心一点吗?”

      “你给我闭嘴。”
      项述刚捡起一个还没碎的土偶,想来自己确实不该对一个小女孩这样粗鲁,自责也不过是自生闷气,一会就好,可舒富甲又上来添了一把火。

      “看人家小网红多会说话,简直是父慈女孝……”舒富甲看过去,叶参朔屈膝一只手撑在壁龛外,一边还保持礼貌距离扶着脆弱的断脖小女孩,项述蹲在边上灰头土脸的,完全没了一开始贵气逼人的样子。

      “你给我闭嘴。”这下是叶参朔下封口令了。

      项述悄咪咪地抬眼:“小网红……”脸上半笑不笑似乎还有点歉意:“哦,之前,是因为……”

      “你想叫什么行。”叶参朔几句话之间语调千回百转,对舒富甲是严词声明,对项述又成了柔情似水风的闲谈,抱起女孩说,“我们先回去,刚才响动太大,留地窖里容易被发现。”

      舒富甲最怕长徒下来索命,没什么怨言便率先钻出了小洞,拿着烛台在外面照明。

      项述拿着土偶不便爬行,只怕捏碎了粘在手上,可想到叶参朔还抱着孩子又不好意思抱怨了,嗫嚅几下没说什么。

      那位高他许多,爬出来后两人大眼瞪小眼,叶参朔的眉眼笑起来,低了头小声靠近他,竟然还停留在上个话题里:“项总,我们现在这关系——是不是该改口叫点别的?”

      “小……小叶,小宝贝,辛苦你了。”项述扣住他的手腕。

      叶参朔由着人牵着:“怎么听都有种被使唤的感觉。”

      项述笑得轻松:“大概是因为不该随便给你加‘小’。”

      “对了,你刚刚看到壁龛里面了吗?”

      “里面?”项述虽说就蹲在跟前,但绝没有叶参朔靠得那么近,昏暗的地窖中,壁龛里只是一片阴影,大部分空位都被女孩的尸身遮挡住了。

      叶参朔还抱着人,朝他手上的土偶扬了扬下巴:“这东西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地窖四面都有壁龛,每一个都放着这么多,说明死了不少人。”

      “数量这么多的话,那只有可能是那些死去‘贡品’的器官了。”项述钻出地窖口,和舒富甲确保周围没人后,接过了女孩让里面那位钻出来。

      女孩还怯生生地往叶参朔那躲,项述眉头一皱就让人噤了声。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扫视着小僵尸说:“她的内脏也被取走了,但其它身体部位又没用,怎么没被埋进坟里而是放在地窖呢?”

      外面的空气实在太清新,内外相差过大让舒富甲猛咳了一阵:“师,师兄不是去拜她的坟了吗?那他拜了个啥啊?空坟?”

      “也许师兄不知道自己的妹妹被取出来了?”项述随口道。

      “阿兄说我已经死了……”女孩的声音轻盈得像一阵风,夜里突然开口让人寒颤,她嘤嘤呜呜地抹着眼泪,“我没有死,我活得好好的,可是阿兄说我是怪物,不认我,还要杀我,呜……”

      “她的脖子是大徒弟砍的啊。”叶参朔目光低垂,沉郁的眉目不笑便有些冰冷。

      “我刚醒来就看到了阿兄,他说‘活了,真的能活’,然后又改口说我已经死了。”女孩抽泣着,“阿兄为什么要这样,我害怕。”

      叶参朔终于放软了表情,柔声安慰:“因为你生病了,你的阿兄也害怕,他太害怕了,做了噩梦,分不清现在还是不是梦,所以他把你当成了梦里的怪物。来,我们闭上眼睛睡觉吧,等天亮了以后,大家就不会害怕了。”

      这家伙哄小孩睡觉也有得一手。项述在苦恼中没什么想法,只是看着他给人掖了被角,揉了太阳穴,竟自己也有了一丝困意。

      也许是现实的时间也过了很久,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睡了。

      三人各自在炕上寻了空位,倒下不久,舒富甲那里就传来一声比一声响亮的呼噜声。睡觉时的响动如此风光,宛如崭新的马达,内里却是病入膏肓的器官,喧嚣的呼吸声简直像短命人最后的挣扎。

      项述在灭了烛光的黑暗中看身边人,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平静地共处。很多年前也有类似的夜晚,常谅和叶定厘出去谈事,他在叶家的书房地毯躺着,拖延做作业的时间,叶参朔拿一本闲书坐在他边上,无言,但令人心安。

      平淡得过分,本不该是值得怀念的相处模式,但恰达好处的陪伴总是在此后无数个徒留他一人的夜里被想起。自此珍贵到让他想念。

      叶参朔往他的方向挪了位置,低声道:“我在想,长徒弟和她说的话,有点‘做实验’的意思——好像他不知道那种草有什么作用,所以特地把妹妹取出来看。也许是往她身体里添了草,结果人复活了,只能强行斩断。”

      项述点点头:“之前带路的路人说他本来不是长徒,不知道这些也正常,如果在哪发现了草的作用,想在早上那场‘大戏’上活下来,肯定要实验一下是不是真的。”他眨了眨眼,望着他问道:“可是——妹妹既然已经活了,为什么要再一次砍她呢?”

      “因为那只是草牵动身体的‘活人’。”叶参朔喃喃,“可能对于他来说,死去的人还是留在过去更好,换了一种方式出现反而是亵渎。”

      项述困倦地眯了眼:“你也是这样想的?”

      叶参朔毫无征兆地吻了他的额头,轻声回答:“不。爱的人死而复生难道不是一种幸运吗?”

      “这样也能算是‘复生’吗?”说到底女孩依旧是尸体。项述想到叶家排满一整面墙的瓷偶,有的和真人太过相似,好像那栋房子里真的挤满了人。

      所谓怪癖,也许只是在寻找象征性的陪伴。

      11年前他们都不过是高中生,无论如何也不会太快接受至亲的离去。他不像他有常谅的巨额遗产,得不到太多人的簇拥,独自一人在空房子中,会不会幻想已经遗忘的人死而复生?

      项述微微皱眉。

      “别想太多了。”叶参朔勾住他的小拇指:“平安夜可不常见。”

      他浅淡的眉头舒展开,又是一副轻佻的表情,淡笑道:“你的意思是要享受吗?”

      “未尝不可,只要你不介意被隔壁两位发现……还有,研究所实时监控心跳变化。”

      “……其实我认为,我们两个现在算是刚认识不久,别太急了。”

      ‘

      深夜的寂静死村是睡觉圣地,项述模模糊糊中听见脚步声,四处转头却不见人影。

      “走的时候你没来看我。”那人说。

      项述全身僵了僵,终于在余光里瞥见一个身影朝自己走来——长袍马褂,脚步沉重。他望着那张脸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坟场的草该收了。”

      “那不是一座秃山吗?”他望出去,后山的黄土被风挥起,漫天昏黄的颜色,看不清路和河沟,坟堆上似乎有草,但本来就和发丝无异,混在天色和灰土中更难以分辨。
      “你是什么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永恒自我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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