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故纵》公路飞行

51、第 51 章

　　当陈宇觉得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时，吴振峰总会给他出点难题。
　　先是吴振峰白天经常去村里找其他的老头打麻将，很快和人家混熟了，附近有经营民宿的，他还跑去打杂，从洗菜切菜上菜，到偶尔也跟着厨房大师傅学习着搞几样小菜，和顾魏陈宇不同，他上手非常快，厨艺每日精进。但是他会突然控制不住脾气和人吵架，有一次甚至和民宿老板打起来。
　　因为喜怒无常，这份小工也丢了，但是他又想出去工作，陈宇只好把房子挂出去，收拾了他所有工作相关的资料，买了新的床单被褥，让吴振峰试着经营民宿。
　　“答应我，不跟客人吵架，更不能动手打人。”
　　吴振峰乖得不得了，连连点头。
　　平时民宿里没什么客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经营着生意，吴振峰百无聊赖出去溜达，把和他一起打麻将的老头们也给打了，这样更没人跟他来往了。都知道这家民宿有个神经病老板，前一刻还笑嘻嘻地跟你说笑，就为了停车没按规定停好，他能拿搬砖拍碎人家宝马车的挡风玻璃。
　　每次犯了错，吴振峰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揪自己的头发，跟陈宇道歉。
　　陈宇说：“你还病着，不用勉强自己。”
　　吴振峰抬头看他，眼睛里红通通的，“你不能这么惯着我，我就是错了，我就是错了！”
　　他知道错了，但是下次还这样。
　　有一次来了一个漂亮的女客人，两人互留了微信撩骚，一来二去就搞到床上去了。因为自己那一屋有监控，他还是去顾魏陈宇那屋睡的。没两天女客人的老公来了，带了人抄了家伙，差点把吴振峰打残。
　　陈宇赶到医院的时候，顾魏正帮他办理住院手续，吴振峰身上穿的是陈宇的皮夹克，好几处撕破了，半张脸上都是血。
　　皮夹克是顾魏掏钱买给陈宇的，好几万，家里的床上更是一片狼藉。陈宇知道，长此以往，顾魏肯定要有怨言。
　　顾魏郑重告诉陈宇：“从专业角度来说，他现在很没有安全感，分寸感，边界感，我知道那不怪他，但是作为朋友，你应该知道那个边界在哪里。精神科的医生早就提醒你了，你不能代替他生活，不能永远和他捆绑在一起，这非但不能使他好转，连你自己也会被他拖入泥沼。”
　　陈宇第一次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而他不用和吴振峰谈，因为吴振峰完全知道自己错了，错哪儿了。
　　陈宇和顾魏都有晚班，每周至少一次，他们商量好了错开时间，这样可以保证晚上的时候家里有人。
　　吴振峰道：“十岁以下的儿童才需要这种照料，真没必要这么盯着我。”
　　陈宇觉得他比十岁以下的儿童还不如，十岁儿童不会突然跑出去找毒贩，十岁儿童很怕死，不会突然跑到公路上飙摩托。
　　当陈宇和吴振峰在家的时候，吴振峰会告诉陈宇，他跟顾魏睡过。
　　陈宇不屑，“你对着男人不是硬不起来吗？”
　　吴振峰耸肩，“啊，对啊，所以是他1。”他看着陈宇，笑得满不在乎，仿佛在说他跟顾魏一起吃过煎饼果子，“那时候我比现在好看多了，你应该知道的。他喜欢我，我有求于他，就……那样了。他技术不错，我虽然不喜欢男人，也觉得挺舒服的，后来跟女人在一起都觉得不得劲。其实我那几年也找过男人，你说我这种算什么？”
　　陈宇冷静地回复：“你这种叫BI，BISEXUAL，双性恋，也没什么，你自己高兴就好，注意防护，安全第一。”
　　“我跟顾魏的事，你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都是过去的事了。他长得好看，他不主动，也有的是人扑上来，他也不是只有过你一个。”
　　吴振峰见没有拱出陈宇的火气，并不气馁，继续问：“你还没被顾魏那个过吧？”他的眼睛里发出闪闪的精光，仿佛能看穿一切，“你应该试试的。我总觉得男人么，要是真的全身心的爱一个人，总是会想……”
　　陈宇很想扑上去揍出他满头的包，不过没必要，“你是直男，你不能理解我们。”
　　吴振峰起身，拍拍他的肩，“试试，不亏。”然后提着啤酒瓶扬长而去。
　　。
　　陈宇知道顾魏爱自己，也并不全然相信吴振峰的鬼话，他甚至不想去顾魏那边求证。
　　没意思，陈年老醋，何必呢？
　　不过他还是和顾魏商量了，以后他们夜班尽量排一起，要让吴振峰学着独处了，两个人都夜班的那天晚上就可以试试，循序渐进。
　　顾魏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几次下来，相安无事，监控里的吴振峰一个人躺在床上，背对着镜头睡得安安静静。
　　当然他未必睡得着，他仍然在吃药，有时候他会突然回头，睁着眼睛盯着监控的方向。黑夜里看不清楚他的面部表情，但是陈宇觉得他盯着摄像头里的自己。他知道有人在监视他，他用这种挑衅的目光仇视的目光看着摄像头，和面对面的吴振峰判若两人。
　　微信群里的人是看不到摄像头里的吴振峰，但是陈宇和顾魏手机里装了监控软件。
　　有一次顾魏半夜打电话给陈宇，让他看看监控。
　　顾魏很少打电话，陈宇一看，屋里灯火通明，吴振峰对着镜头在自渎。
　　陈宇立刻把监控软件卸载了。
　　“他有没有骚扰你？”陈宇比较在意这个。
　　顾魏摇头，“不算骚扰，不过他就是有本事让你不舒服，他故意的。”
　　陈宇真的有点儿不太想管吴振峰了，他安慰自己，又不是我让他去做卧底的，又不是我诱使他吸毒的，跟我没关系了。他真的有点儿过分了，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就这样吧。
　　他开始约顾魏在医院旁边的小家过夜，在这里比在乡下更加轻松愉快，顾魏也乐得回自己这边睡，他简直松了一口气。
　　吴振峰在家里砸东西，对着摄像头用刀割自己的手臂。
　　顾魏和陈宇只好三更半夜赶过去，不过没把他送医，顾魏亲手给他缝了，连麻药都没用。
　　缝伤口的时候，吴振峰仿佛不觉得痛，抱着酒瓶在那里一边喝一边咒骂。
　　“你们不要我了，我知道我烦，你们开始烦我了。人家爸妈都是离婚才不要小孩了，你们倒是挺恩爱的，□□爱了，嫌我碍事了是不是？”
　　陈宇坐在他们对面，看着顾魏给他一阵一阵缝伤口，他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无计可施。
　　最后他只能哭着说：“你以前不这样。”
　　吴振峰也开始哭，涕泪横流，“我知道啊，我就是吸坏了脑子，那我也不想的啊！你说你会救我的啊，你现在又不想管我了是不是？那你让我死了吧，我死了干净！我也不想折磨你们的，我自己更难受的好吗？是你不让我死，你让我死了吧，求求你了好不好？”
　　顾魏剪掉线头，试着同时安抚两个人，“好了，都别哭了，老吴你去把药吃了，睡一觉，就什么都忘了。”
　　吴振峰拉住顾魏的手，“你们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顾魏抽走了手，“今晚可以，但是明天开始，我们就要住城里去了，我上班很早，住乡下赶过去上班要一个小时，还得路不怎么堵的时候，所以我想住在医院附近。我们已经陪你很长一段时间了，医生说了，要开始试着让你学会独立生活，你不能太依赖我们。其实情感上，你知道的，我们一直关心着你，你永远是我们的朋友，但是一直三个人住一个屋檐下，对你的康复反而不利。”
　　吴振峰恶狠狠地看着顾魏，冷笑，“你敢说你脑子里没想过咱们三皮吗？”
　　顾魏翻了个白眼，摇着头上楼了。
　　陈宇把脸埋进了手掌里。
　　。

　　陈宇要出外勤一阵子，他破获大案的事迹被大会小会地表彰，而吴振峰的名字一直被“线报”二字代替，这让陈宇很难受，甚至还有了情绪。
　　所以外面都把他夸成一朵花的时候，其实私下里祁连山和卢正平已经轮番地给他做过思想教育了。他们说陈宇现在的想法很危险，要纠正过来，他没有大局观，不讲底线，不讲原则，意气用事。
　　正好西双版纳出了个涉毒案件，分局的一个局长都被举报了，上面调陈宇过去负责彻查次案。他年轻，屡破大案，根正苗红，没有弯弯绕绕盘根错节的关系，派他去最有说服力，西双版纳那边也比较认可他。
　　陈宇出远门，最不放心的就是吴振峰，他怕吴振峰寻死觅活，也怕他骚扰顾魏。
　　于是他开诚布公地和顾魏谈了，“吴振峰说你跟他睡过……”
　　顾魏愣了愣，“你没信他的鬼话吧？”他看着陈宇，怒不可遏，“吗的，你怀疑我？”
　　“没有！”
　　“你敢说你100%信我不信他？”
　　“我信你，80%，不，90%。”
　　顾魏解开围裙狠狠地扔地上，翻着白眼把料理了一半的鱼丢砧板上了，连手上的鱼鳞都还没来得及处理干净。
　　陈宇也恨自己这个说话太直的毛病，他哀求，“这个我不会弄啊！”
　　顾魏现在哪有心情看他撒娇，他去卫生间用洗手液狠狠把手洗干净了，然后回到客厅坐进沙发翘着二郎腿打开电视。
　　陈宇全程跟屁虫一样跟着他，“哎……我又没吃醋，就算你们真的睡过，那也是过去的事了，我计较啥？”
　　“我跟他就没睡过，你不信是不是？”
　　“我信我信，我现在100%信了！”
　　“我这个人是这样的，要是分手了就做不成朋友。”顾魏掐陈宇的脸。
　　陈宇赶紧点头。
　　顾魏眼睛一瞪，“所以你也一样，我要是跟你分手了，咱俩老死不相往来！”
　　陈宇撒娇，“我不要和你分手，我一定会死缠烂打的。”
　　“滚开，老子现在没心情哄你。”
　　“那换我哄你也一样啊。”
　　顾魏把电视机音量放大了，陈宇伏低做小往他怀里钻，顾魏突然狠狠打他，“你就是怀疑我跟他有一腿，才提议我们回城里来住的是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完了，你怀疑我跟他过去有一腿我还能忍，你竟然还怀疑我现在跟他有染！你是不是觉得男人都是没节操的动物？随时随地能发情？嗯，就你纯洁无瑕，你跟我在一起的还是小处男呢，哈！”
　　陈宇双手举起做投降状，“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没错，我就只有你一个，以后也只有你，就算咱俩分手了，我觉得我也缓不过来了。至于你，你长得好看，你有魅力，你招人喜欢，你就是跟别人真有个什么，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只求你可以做到外面彩旗飘飘的时候，家里红旗不倒，行不行？”
　　顾魏愣了愣，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生气了，他清了清嗓子，脸上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收住自鸣得意，“就……就这么卑微？”
　　陈宇点头，“嗯，这卑微的爱情。”
　　顾魏敲他爆栗子，“你抖音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