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寿，岁月如花》汜斐

3、第三章

　　常焱这边形势有点严峻，会没开成，倒是被常家的保镖请上了车，出了市区，直奔郊区的常家老宅。
　　常焱深知自家爷爷的作风，此去怕是有点麻烦了，本欲给温玉发个短信大致说明情况，却才发现，手机已经被保镖代为“保管”了。
　　真是……
　　进了老宅，常家老爷子正在正厅泡茶。
　　“小焱啊？来，坐，喝茶。”
　　常焱打小有点怕这个古板的爷爷，因此即便此时心中不满，也只能乖乖坐下，喝茶。
　　“最近学习怎么样？”
　　“毕业论文早做完了，在创业。”
　　常家老爷子一手遮天，怎会不知道他近况如何，不过是象征性问问罢了。
　　“哦……那创得怎么样了？”
　　“托您的福，正要开会散伙呢。”
　　“你这是在怪我？”
　　“难道孙儿要感谢爷爷强迫投资人撤资？”常焱其实并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所谓温柔和耐心，不过都是只给温玉一个人的。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一个男的都住一起了！我还能让你安安心心谈恋爱不成？”老爷子被他怼得吹胡子瞪眼的。
　　常焱早把对老爷子那一丢丢害怕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宁可不要这个公司，我都要安安心心谈恋爱。”
　　“你休想！”
　　“我就要！”
　　于是，在一旁充当隐形人的保镖们就震惊地目睹了大型爷孙斗嘴现场，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你要干嘛都行，但就是不能跟一个男的谈恋爱。”
　　“行，我们不谈恋爱，明天就去国外注册结婚！”
　　“你也不能跟一个男的结婚！”
　　“你管不了我！”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到底哪里好了？你看看白雨熙那丫头，又能给你投资长得又好看又乖巧讨人喜欢，你但凡多看她一眼也不至于喜欢一个男的！”
　　“就是多看了她几眼才更喜欢男的！我媳妇比她好看比她温柔比她讨人喜欢！”
　　“嘿！你小子！”常老爷子气得直接拿拐杖招呼上去了：“就知道沉迷美色不务正业！还跟我顶嘴！”
　　“我的公司明明就是你害得倒闭的，你还说我不务正业！”常焱拔腿就要跑，不期被专业的保镖们逮到了，摁在地上被老爷子的拐杖捶。
　　事已至此，事情当然谈崩了，常焱骂骂咧咧地被几个保镖锁在卧室了。
　　“你就好好面壁思过去吧你！”常老爷子气得直翻白眼，一个人坐在那儿想了想，稍微冷静下来以后，吩咐道：“去！把常焱那个小情人的照片弄几张过来，各种角度的我都要，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比白丫头好看。”
　　半个小时后，常老爷子震惊地发现，白丫头确实没有一个男的好看……
　　但是！这不是常焱能跟一个男的谈恋爱的理由，他还是不会允许的！

　　温玉被温妈妈一通开导，加上温爸爸锦上添花，吃过晚饭后，他已经完全想通，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常焱聊一聊的。
　　但是常焱居然就没回应了，被他挂了电话之后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温玉纠结再三，还是说服了自己主动打个电话过去，嗐，谁叫对方是自己男朋友呢。
　　但是……常焱没接。
　　听到“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busy now,please redial later.”的人换成了是他。
　　温玉低骂一声，再度拨过去，仍旧没接。
　　温玉耐着性子一连拨了七八个，还是没接，当即感觉到了事情不太对劲。
　　看了眼时间，七点多，温玉跟父母打了个招呼，开车直奔常焱的公司。
　　“常哥？他不在啊，他出差去了。”
　　“白雨熙呢？”
　　“白姐在办公室。”
　　温玉想也不想，扭头进了白雨熙的办公室。
　　“常焱呢？”
　　白雨熙好像也遇到了什么麻烦，正焦头烂额地处理文件，电脑键盘被敲得噼里啪啦的。见温玉进来，她收手上动作不停，冷笑道：“常焱？在出差啊！”
　　温玉见这人就来气，眼下正着急找人，白雨熙不配合，他更生气了，走到白雨熙办公桌前，一把拍在她键盘上，强迫她正面回答自己问题。
　　“按行程来看，他应该已经到J市了，但是人却不在，我给他打电话，但是他不接。”
　　白雨熙拗不过他，没法办公，只得停手，打量温玉一番，道：“他为什么一定就要接你的电话？我说过，常老爷子不会同意你们的事情的，可能他突然想通了吧，你们之间也早就应该断了。”
　　“他已经回来了。”温玉双眸紧紧地盯着白雨熙，眸中带上了平日从未见过的锋锐，看得白雨熙一阵心悸。
　　“是！他回来了，那又怎样，你见不到他的。”说罢，白雨熙挑衅地看着温玉：“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的，居然让他拒绝了我。”
　　温玉蹙眉思索一瞬，旋即想到：“他去见他爷爷了。”
　　“是！那又怎样，”白雨熙嗤笑道：“你甚至连爷爷住在哪都不知道吧？”
　　温玉得到答案，当即撤手就要出去。
　　“温玉！”白雨熙叫住他，哏哏道：“你凭什么去见他？就因为你，投资人撤资，公司倒闭只在一瞬，如果他创业不成，就是你害的。你就知道依赖常焱，作为一个男人，没有自己的追求，也难怪老爷子不同意你们！”
　　常焱冷哼道：“我们之间怎么样，轮不到你这个第三者来管。”顿了顿，接着道：“追求？他就是我一生的追求。”说罢，径自出了门。
　　白雨熙愣在了原地。
　　温玉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白雨熙尖锐的指责顺着身后的走廊传来，“你就会拖累他！”回音在狭窄的走廊中久久不散，直击心头，温玉微微阖眸，步子加快了些许。
　　常老爷子住在哪，白雨熙不告诉他，温玉不知道，但是肯定有人知道。
　　“嗯？谁啊？”常母慢吞吞地开了门，眼中映入温玉的身影：“小玉？”

　　“这……”夫妻两人，对视一眼，神色间有些为难。
　　常母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小焱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爸他住在老宅，但是老宅的位置……老爷子叮嘱过，不让我们告诉你。”
　　“你也知道现在我们家是老爷子当家，既然他老人家特地叮嘱了，那必然是不能告诉你的，但是能保证的是，常焱肯定没有危险的，老爷子不会拿他怎么样，”常母和丈夫对视一眼，继续道：“这他们爷孙的事情。我们也管不了，只能说看小焱能不能说服老爷子了，虽然这有点难，但是你放心，小焱向老爷子妥协是更不可能的事情。”
　　据说常父年轻的时候是个纨绔，常母也是爱玩的性子，两人待常焱上学之后直接跑出去环球旅行了，常老爷子也没法把公司交给两个靠不住的，只能再多劳累几年，等孙子成器。
　　家中事务常父常母做不了主，原先温玉没觉得，现在是真的深刻体会到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死缠烂打还撒娇，统统没用，夫妻两人不说，温玉也不能把他们绑起来严刑拷打，最后折腾到半夜，也只能万般无奈地回家。

　　确认了常焱没有危险，温玉微微定了心。既然找不到人，那姑且就先不找了，做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你就知道依赖常焱，作为一个男人，没有自己的追求，也难怪老爷子不同意你们！”
　　先前白雨熙的话仍旧萦绕在温玉心头，久久不散。虽然温玉理直气壮、神色如常地怼了回去，但是，要说白雨熙的职责对他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自己的回答固然没错，但是，白雨熙的指责好像……
　　常焱不在身边，现在静下心来回顾过往，温玉才发现，好像自己确实是被常焱护得太好了。自己依赖他，他不介意，自己不介意，但是别人呢？常焱的父母心底会怎么想？常焱的爷爷怎么想？
　　常焱的男朋友什么都依赖他，没有自己的追求，就像个……废物。
　　思及此处，温玉心头一震，或许……这也是个突破点，待得自己不用依赖常焱了，爷爷对我们的反对会不会少一点？
　　对！我要有自己的事业！
　　唔，事业从哪里入手好呢……温玉想了半晌，沮丧地发现，自己还是先好好学习吧，过一段时间还有个竞赛呢。

　　当然了，没等到温玉同学有自己的事业，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常总请您去一趟。”
　　对方会主动上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关乎常焱的事情，温玉毫不犹豫地跟着来人上了车。
　　车没开往老宅，开到了市中心的一家私人医院。
　　温玉也曾经设想过自己或者常焱会用什么办法让常老爷子妥协，常焱和他私奔、他用自己的事业说服老爷子、常焱说服了他爷爷……很多很多啊，假设了很多很多，但是，他万万没想到……
　　“常焱，你居然用这种手段！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待得周围的人都出了病房，温玉直接开骂：“你脑子长坑了还是怎么回事，方法那么那么多，就用这烂方法，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绝食？你可真想得出来，怎么不饿死你算了！爷又不是不等你转头就跟别人好了，你至于这么着急？”骂着骂着，又忍不住哽咽了。
　　他到了医院才知道，常焱被爷爷关起来以后就不肯吃饭，老爷子派人强塞都塞不进，爷孙两人都是倔脾气，要说常焱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只剩一口气那是毫不夸张。
　　“哎哎哎，是我错了我错了，”常焱连忙把人搂到怀里，低声哄道：“我这不是想你了嘛，老头子又不肯放我，我只能这样啦。能三天解决的事情咱不拖到五天，我这不是还没死嘛。我要是饿死了宝宝可就要守活寡了，我怎么忍心？来来来，别哭了别哭了，亲一口，这几天可想死我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温玉眼泪哗哗往下掉，止也止不住：“你还说！我也好想你呜呜呜，我都找不到你，他们也不跟我说你在哪……”
　　常焱搂紧怀中的爱人，细细地吻描摹着温玉好看的脸庞，细细碎碎地舔走让人只看一眼就心疼的眼泪，低声哄道：“现在这不是找到了吗，别哭了别哭了，宝宝，老公的心都要碎了。”
　　“呜呜呜，心疼死你算了。”
　　回应他的是又一个绵长的吻。
　　要个屁的事业，爷偏就要依赖他了，一边毫不示弱地回应着常焱，温玉一边想到。
　　能跟这个人在一起，这辈子还要奢望点别的什么都是世界上最大的贪心。

　　午后的阳光照进病房，洒在相拥在一起的两人的身上，温暖而恬淡。
　　“我以后一定要比你早死。”刚刚哭过一场，温玉的声音中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为什么？”常焱没有直接否定他，反倒是耐心地问道。
　　“情深者，不寿。如果我比你早死，那就证明我爱你比你爱我更多一点。”
　　“这是哪来的歪理，”常焱忍俊不禁：“我爱你比你爱我多一点不好么？”
　　“不好，我不管，就是我爱你多一点，当初可是我追的你！”
　　好像确实是，常焱当初是真的没想到，温玉这样的人会跟自己表白。
　　“可是，是我先喜欢你的呢。”
　　“我不管！”
　　“好，我承认，你爱我更多一点就是了。”
　　良久，温玉又小小声地道：“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啦，要是你比我先死，我肯定活不下去的。”
　　常焱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那我争取比你多活一会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