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颗糖 ...
-
31.
被绿意包围的洋馆静悄悄的，中原中也带着人从天而降，精准降落在门口。庭院草木的香气沁人心脾，洋馆里的气味更是熟悉得令人安心。
在玄关处换完鞋，中原中也牵着人来到柔软的游戏室。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有些可怕，柔软织物能安抚情绪。
他既希望江户川乱步能庆幸地意识到他的危险，又不希望看到那张恣意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正如他理智上知道普通人可能会害怕自己的身份，却又希望江户川乱步在知道一切后依旧态度不变。
“我是港口Mafia的准干部，异能为重力操纵，我在组织里是彻彻底底的武斗派……”
他隐去机密和具体的任务详情，将自己的工作类型告知，连复杂的身份都简单提及。
倘若听完这些还能接受，那他自然不会放手。
而答应之后，他也不会给对方反悔的机会。
湛蓝的眼睛盯着盲眼的青年，随着他的讲述，江户川乱步也逐渐神色凝重，这让中原中也感觉不妙。
虽说是把选择权交给对方，可他当然还是想听那个答案，在这点上，他倒是和江户川乱步一样。
江户川乱步有没想到他会交底得这么明白。
他本想借着中也隐瞒身份的事情骗取一个承诺，避免中也发现自己的身份后生气，再找个好时机告知身份。
结果现在面对这份诚挚，原计划是进行不下去了。
“中也太犯规了！”江户川乱步叹了口气嘀咕着，将手伸进中原中也的手套里。
和平时不一样，从工作中匆匆赶来的中原中也穿着往常那一身行头，手上自然也带着黑色的皮手套。
江户川乱步不喜欢隔着手套牵手，却也没有直接摘下来，而是把自己的手挤进去，也抢着要在手套里占据一席之地。
皮质手套本就服帖，他的手一点点往里蹭，直到指尖触及中原中也的手指，顿时扣住，可怜的黑色皮手套被撑得鼓起来，直接形变，从外面看起来奇怪极了。
这一如往常的小动作让中原中也放松一些，他不解地问：“我哪里犯规了？”
“中也什么都告诉我了，我却还有隐瞒中也的事。”
中原中也想起之前事，他上次也是在这里，问对方是不是有事瞒着自己，江户川乱步还是以拐弯抹角的暗示来回答，这回竟然愿意坦白了。
也许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认为可以帮他解决掉背后的人。
他了然道：“有人安排你来接近我，还监视我们的事？告诉我是谁，我会解决掉。”
江户川乱步奇怪地“看”着他：“没有这样人啊，是中也误会什么了吧。”
中原中也一懵：“不对啊，应该没弄错，我昨天还感觉到有人监视我们……”
江户川乱步回：“那些绑匪说就是他们，只是在街上无意中看到你了而已。”
中原中也沉默了，努力回忆起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误会。他确实有一些先入为主的猜测，可是江户川乱步那时候特别反常。
他询问那天的情况。
“你突然愿意用盲杖了，不和我牵手，还表现得怪怪的……”
“木头中也，都说了那是为了追求你。”江户川乱步理直气壮，“我明明是在以退为进。逼得太紧了也不好，我要是一反常态突然不理你了，和你站得远远的，你肯定觉得不对劲，反过来注意我。我想要你的注意！”
咳，确实，他刚才神色突然凝重起来，自己心里也跟着一紧。
不过听到对方直白地说出攻略自己的方法，中原中也不服气了。
“这种小伎俩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哼，笨蛋中也，那就试试看。”江户川乱步抽出手，竟然直接摸索着走出房间，只留下中原中也一个人。
哈，都提前说了，怎么可能有用。
中原中也信誓旦旦，他觉得江户川乱步肯定就站在门外，等着他焦躁起来呢。
这对自己没用，每次都是江户川乱步主动贴着他，他才没那么黏糊糊的。
说不定还是乱步坚持不下去，先跑回来认输。
中原中也的眼睛忍不住瞟向门缝。
门缝外并没有人影？
他皱起眉。
乱步不在门外，那去哪儿了？
他侧耳倾听。
江户川乱步没穿拖鞋就跑出去了，穿着袜子走在木地板上，蹑手蹑脚地几乎没有什么动静。
手机铃声突然惊到他，中原中也还以为是他打来的挑衅电话，直接接起。
“乱——”然而那边一开口，中原中也就发现自己弄错了。这是他旗会的朋友，负责组织里一些交通工具和路线的阿呆鸟。
“哟，中也，听说你休假结束了！”热情洋溢的声音传来，“怎么样怎么样？有去冲绳玩吗？或者北海道？哈哈哈哈哈，该不会你哪里都没去吧？本来还想在你休息的时候一起来开个惊喜派对的，老地方，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结果你突然就上班了。”
两人闲聊几句，中原中也提起那个派对：“今晚？”
“原本是今晚，但是我这边遇到麻烦的事了，钢琴师说改时间，之后再通知，到时候中也记得带几瓶好酒来哦！”
中原中也笑起来：“少不了你们的，我的收藏一半都进到你们肚子里。你那边的事要我帮忙吗？”
阿呆鸟拒绝了：“一家和警方合作的异能组织里丢了个重要人物，惹得军警、市警都开始戒严排查，原本计划的线路全乱了，就是麻烦点，重新安排就行。”
对于掌管组织交通工具，工作涉及运货、偷渡、走私、人员调度等多方面事情的阿呆鸟来说，确实有点麻烦，但只要不是针对组织的，问题不大。
倒是不知道到底丢了什么人物，闹出这么大阵仗。
中原中也想到爱丽丝的画作，爱丽丝很少画不相干的内容，这次就好像是在暗示什么。
“该不会是被哪个邪恶异能者抓走了？”
不会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件了吧？
又聊了几句，中原中也挂断电话。
如果真的又要出什么事，那他肯定也要忙碌起来，没办法陪乱步了。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左边，却没有熟悉的身影，而是空空如也，手上也什么都握不住。
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起身走到房门旁，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向外看去，他只是想看看江户川乱步到底在干什么。
门缝一开，外面的声音更清晰了。
中原中也听到了玄关大门轰然关上的声音，接着，室内一片寂静。
等等！
中原中也瞪大眼睛，一下子打开门走到走廊上。
可江户川乱步没有带着洋洋得意的胜利表情跳出来。
测试也没必要出门，乱步该不会是真走了吧？
听了他的身份后感到害怕，找了这个借口迂回逃走？这种猜想让他紧紧皱起眉，心绪翻滚起来，一步步朝着玄关走去。
谈恋爱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威逼利诱。
玄关空空如也，门口的鞋子也消失了。剩下的鞋子七零八落，可以想象当时江户川乱步乱摸一通，慌乱离去的模样。
中原中也的心情更糟糕了。
他也想过江户川乱步可能不接受他身份和沾血的行为，原以为那就是最糟糕的结果，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不辞而别。
他甚至有点说不出的生气。
明明说好了喜欢他的。
混蛋，撩了就跑吗？！
“咚。”
就在他气恼之时，边上的衣帽间里传来声音。
家里没有别人，那只有可能是……
中原中也反应过来后，眼睛一亮。
快步走进衣帽间，江户川乱步捂着小腿坐在短绒地毯上，“看”着他露出气鼓鼓的表情，显然刚才被旁边的换鞋凳撞到了，还撞得不轻。
“笨蛋中也，这么简单的捉迷藏都不会。”他露出自己预想中的那种得意表情，“一下子就跑出来了，你分明就很在意我。”
中原中也拉开窗帘，打开灯，蹲下来准备查看他的撞伤，但江户川乱步抱住他的脖子，挡住了光线。
“好吧，你赢了。让我看看你的伤，要不要上药。”那个实木换鞋凳非常重，造型是个复古的箱子，边缘不是很锋利，但是有一些突起的锁扣，撞得位置不好掉块皮都有可能。
客厅房间里的一些危险家具他都换掉了，江户川乱步不曾踏足的一些房间还没来得及处理。
他拉出一个急救箱，这个房间里原本藏着一个武器库，当然也配有医疗物资。
江户川乱步用额头贴着他的额头，鼻尖贴着鼻尖，不依不饶：“中也先承认你很在意我。”
太近了。
中原中也眼神飘忽：“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想听你亲口说。”江户川乱步认真地说。
中原中也看着这样认真起来格外帅气的脸，轻轻吻上去，同样认真地说：“我很在意你。在意你的安危，在意你是否在我身边，在意你是否和我牵着手，在意你会不会害怕我。”
“我喜欢你，乱步。”
江户川乱步眉开眼笑，不仅没有松开手，还拢紧手臂，将中原中也压在地毯上，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挤进手套里扣住，继续刚才那个浅浅的吻，并缓缓加深。
“我也好喜欢你，中也。”
等两个人结束这昏天黑地的一吻，完全躺到一起，解开衣领大口呼吸后，中原中也还没挖忘查看他的撞伤。
江户川乱步坐在换鞋凳上，中原中也撩起他的裤腿看了看，松了口气。
“没事，就是撞青了一点。”对中原中也来说，这几乎都算不上伤，帮他涂了点药处理，等待药力吸收的时候，他也坐到换鞋凳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漂亮的窗格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
“你的眼药水大概不在身上，不过我另外准备了一些，一会儿去客厅拿给你。”中原中也期待着这双无神的双眼出现神采。
眼睛啊……
江户川乱步侧过身来抱住他。
“我也要把我的事都告诉中也！”
于是，他也开始娓娓道来。
他说起他的父母，说起他的童年，以及看穿一切的能力。
听到格格不入的童年，中原中也握紧了他的手。
听到父亲是警察……
嗯？警察？
中原中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等听到父母意外身亡后，江户川乱步来横滨读警察学校，中原中也感觉非常不对劲。
想想自己交代的那些违法乱纪的事……他该不会和一个警察恋爱了吧？！
他倒是无所谓。
自己本来就和横滨刑警和国际刑警关系不错，组织的律师也很厉害，就算进了拘留所也不要紧。就算真进了监狱，也没人有能力将他关进去。
可作为警察的江户川乱步能接受他的所作所为吗？会不会陷入正义与恋人的抉择？
不过……他还是难以想象江户川乱步会是个警察，而且他并没有从对方身上发现那种绝对的正义感。
抱着他的江户川乱步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胡思乱想：“中也一定在胡思乱想！”
中原中也轻咳一声，心虚地承认了。
“该不会在怀疑我是被派来接近你的警察吧？”
“这倒没有。”中原中也同样想到自己之前的误会，摸了摸鼻子，“如果是那样，你在录下我的证言后，刚才就可以离开了。”
“而且……”他顿了一下，“如果你真是为了把我抓进去而接近我，从头到尾都在欺骗我，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听到这里，江户川乱步一脸好奇：“中也会怎么做，把我关小黑屋吗？”
中原中也嘴角抽抽：“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为什么还很期待的样子？我可是危险的Mafia啊！”
“嗯嗯，危险的Mafia中也先生，如果要关我小黑屋，请把你自己也一起关进来。”江户川乱步笑容灿烂，“只要有中也在，我就不会寂寞啦。”
“这不就和现在差不多么……”中原中也吐槽着，“难不成你真骗了我？”
江户川乱步危险地眯起眼，咬住他的脸颊：“我喜欢你是事实，是真相，质疑真相的中也真是超级大笨蛋！下不为例哦！”
“啊，我相信你，就算在误会有人让你接近我的时候，我也不曾怀疑你的感情。”
炽热且真诚的好感，那样的情感是真切的，是令触动到他的存在。
江户川乱步继续说这他的过去，他在警校没待多久，又因为揭穿了一些事情被赶出来，过了一阵打杂工的日子。
然后，他就遇到了他口中的大叔，获得了可以控制自己异能的黑框眼镜。
听说那位大叔原本是杀手，再联系到江户川乱步眼中世界与常人不同，中原中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害怕自己的身份。
“之后我和大叔见到了夏目老师——”
说到这里，中原中也突然站起身来，打断了他的话。
并不是因为他认识什么夏目老师，而是因为他听到屋外传来的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在他认识的人里，阿呆鸟偶尔会不由分说地开着直升机来找他，但是他们前不久通过电话，阿呆鸟现在根本没空。
来者不是阿呆鸟，那会是谁呢？是之前绑匪的同伙吗？
他警惕地走到窗边，见到一名持刀的银发武士在从直升机上跳下来，凶狠的眼神已经和他对视上。
来者不善。
“乱步，你在这里等我。”中原中也将这里原本存放武器库的小密室告知他，让他有危险就躲进去，自己从大门出去，迎接这位不速之客。
直升机的螺旋桨刮起大风，将衣服吹得哗哗作响，中原中也直面那凌厉的杀气，精神一振，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这是个强者！
银发男人在看到独自走出门的中原中也后，却突然气势一减，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刚才还蓄势待发，现在却没有第一时间将佩刀拔出。
中原中也有些迷茫，这时停在院子里的直升机上又下来三个人。
组织叛徒太宰治、组织叛徒织田作之助、还有负责驾驶飞机的金发眼镜男，最后一个人他不认识。
可他知道，只要有太宰治参与就准没好事。
“太宰治？”中原中也恶狠狠地看过去，“你又有什么诡计，想带着这些人攻击组织吗？”
太宰治无辜地摊摊手，露出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另一个金发男却一副瞳孔地震的表情。
“有什么好笑的？”中原中也厉声喝问。
太宰治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中也，你脸上，还有嘴上……哈哈哈哈，小矮子竟然真的恋爱了。”
前不久，在侦探社里，他发现中也每天早上都会将乱步先生接走，下午再送回来。而织田作则透露，有一名很像乱步先生的青年周五在游乐园和别人约会，没有遇到危险，至于另一方是谁，因为一些缘故织田作没有透露。
这样已经足够了，综合两条信息，他们得出中原中也在和乱步先生恋爱。
这个答案令整个侦探社的人都难以置信，有的人怀疑这是港口Mafia趁着乱步先生眼睛失明故意弄出的阴谋。
他怎么知道的？
脸上？嘴上？
中原中也摸了摸脸上，什么都没摸到，但他想起刚才江户川乱步咬在了他脸上。
那力道不重，不会留下印记，些微的一点红痕也会很快淡去，可这里的人眼力都不错。而且还有刚才的接吻，他嘴唇微微红肿，衣服凌乱，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中原中也恼羞成怒，忘记这回事，质问道：“你们为什么出现在我家门口。”
答复他的是银发男人。
“我们来接乱步的。”
中原中也打量着他，周身的肃杀之气，但是和普通杀手感觉不一样。他想到刚才江户川乱步提的前政-府杀手。
他迟疑着询问：“你是……大叔？”
“大叔！”此时江户川乱步也从洋馆里走出来，笑眯眯地和大家打招呼。
他慢吞吞地走向声源，中原中也干脆直接站到他身边，两人习以为常地牵起手。
福泽社长神色纠结地看着两个人的动作。原本听说乱步突然恋爱了，他是不相信的，可是眼见为实，他心里有太多的疑惑。
他面上依旧沉稳：“太宰，麻烦你把乱步身上的异能解除掉。”
“异能？”中原中也疑惑。
太宰治欣然答应，上前碰了碰江户川乱步的手腕，人间失格生效。
江户川乱步就算之前不认识他，不知道他的异能效果，但光听社长那句话也能明白，这就是之前提及过的新成员。
他颤着睫毛，缓缓睁开眼，眼睛接受到刺目的光线，带着一片水雾睁开眼。
中原中也怔怔地看着这双恢复神采的翡翠双眼。
比他预想的更加灵动。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灼灼目光。
江户川乱步眨眨眼适应光线，从头到脚，细细地端详中原中也的模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中也的头发和眼睛原来是这个颜色。”他欢喜地玩起了中原中也的发尾，眼睛始终没有转移过眼前这个人，专注地看着，连余光都吝啬分出一丝注意力，就好像要将这些天没看到的全部补回来一样。
“你失明只是因为异能影响？”中原中也问。
“嗯，失明的原因，还有我现在的身份，本来是想一点点告诉你的。”然而被打断了。
江户川乱步重新自我介绍，这一次，他的笑容坚定又自信，没有人会质疑：“我是江户川乱步，武装侦探社的世界第一名侦探，异能力是超推理！”
武装侦探社。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的名侦探是真的。
中原中也想到阿呆鸟之前带来的那个消息，一个和警方合作的异能组织里丢了人，原来丢的就是自己眼前这个人。
原来，带走他的邪恶异能者就是自己。
“不过我对中也的喜欢没有变哦！”
江户川乱步直接亲上去，看着中原中也的脸上泛起红色，在极近的距离看着这双漂亮的蓝瞳，他将中原中也的一切反应收入眼中。
果然还是睁着眼接吻最棒了！
一旁的社长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个人，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
他开始深思：自己为什么要过来？
在他思考的时候，侦探社的其他调查员和与谢野晶子一起，乘坐一辆面包车疾驰而来。
当看到门口这一幕，他们险些忘记停车。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颗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