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是僵尸》竹子夭夭

1、僵尸小姐

　　“青石桥畔，桃花树下，才子佳人，情定终身。”
　　“只可惜，造化弄人，利剑剜心，断情绝爱，悔恨终身。”
　　白素怀说这句话的时候，卫鸢正坐在路旁的歇脚亭中看着刘大姐家门口里的小鸡仔流口水。
　　正午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小巷子的石路上行人极少，拐角处的酒馆里人倒是比往常都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喝酒划拳，好不热闹。
　　清水镇是个不大的北方小镇，镇上只有几百口人家，时日里正逢鬼祟作乱，民不聊生，所以镇上并不繁华，只南市有间客栈兼酒馆，沿官路两侧排开，开着胭脂铺、典当铺、茶铺......
　　彼时日头极盛，卫鸢坐在酒馆对面的歇脚亭，恹恹地半眯着眼，她一向不喜白天，更不喜日光，要不是白素怀非把她推出来，她宁愿一辈子躺在床上......
　　想到此处，卫鸢不悦的砸了下身下的轮椅。她前几天刚刚和白素怀吵完架。
　　白素怀这个小人！卫鸢恨恨的想：我不就是把吴老头家的小鸡不小心给玩死了嘛，用的着发这么大的火！
　　她嘴不能言，愤恨之时只能偶尔发出几声哼声。
　　窝在一旁的小毛听见声音凑过来，戳戳卫鸢的脸，咬着手指道：“卫姐姐说话了，我刚刚听见了。”
　　“小毛你别傻了。”一旁正在玩泥巴的常宁眼皮抬也不抬，道：“白大哥说了，卫姐姐这辈子都不可能会说话的。”
　　小毛是村里屠户卢大的三儿子，常宁是常秀才的独子，两人年纪相仿，都不过四五岁的年纪，所以常在一齐玩耍。
　　小毛跌跌撞撞地跑回去，天真地眼睛里盛满了伤感，“那卫姐姐岂不是很可怜？不能说话，也不能走路，受了欺负也说不出来......”他无限伤感的抬起头，看着卫鸢。
　　小鬼头！别让我抓住你！要不然我一定撕了你！卫鸢心中恶狠狠地想着，脸上却微微浮起几丝微笑。
　　谁让白素怀告诉她：看着别人地时候一定要微笑，这叫伸手不打笑脸人。
　　好吧，虽然她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不就是笑吗？笑谁不会。
　　这不笑还好，这卫鸢对着小毛一笑，像是黄土高原来了泥石流——奔流直下啊。小毛“嗷”地一声直接就哭了出来，鼻涕眼泪四甩，身子一边往后挪一边叫道：“阿娘我看见鬼了，小毛以后不敢不听话了，阿娘，我要阿娘......”
　　卫鸢：“......”慢慢收了笑容，卫鸢又恢复了那张死人脸。
　　常宁跳过来，不管正眼泪奔腾如流水的小毛，只摸着下巴，像个小大人似的，仔细端详卫鸢，半晌才道：“真丑。”
　　卫鸢如遭雷击。
　　其实卫鸢也算不上丑，只是全身上下瘦的有些过分，骨节突出，像是皮包着骨头，除了皮便是骨头，又加之卫鸢脸色泛青，唇色苍白，一双咕噜噜地大眼便向嵌在眼眶之中，不笑之时十分严肃冷漠，一笑之时露出那口锋利异于常人的牙齿，显得十分阴冷可怖。
　　常宁道：“小毛，你说卫姐姐这么丑，为什么白大哥愿意娶她？”
　　小毛犹自抽搭，道：“我阿娘说白大哥人好，觉得卫姐姐身世可怜，所以才娶了她，愿意照顾她一生一世。”
　　常宁点点头，表示赞赏。
　　卫鸢翻了白眼，撇过头去不在看他们二人。
　　常宁又道：“我前几天去找白大哥拿驱邪的符咒，听见白大哥称呼卫姐姐为女儿，而卫姐姐似乎并没有坐在轮椅上。”
　　小毛用袖子擦擦鼻涕道：“那肯定是常宁你入了鬼祟的道了，卫姐姐怎么可能站的起来？我听阿娘说这几天镇上死了不少人，我们还是快回家去吧。”
　　常宁点点头，两人一齐走出亭外。
　　卫鸢心中郁闷，眉头微蹙，正百无聊赖的看向亭外，突然有一人吸引她的注意。那人是个青年汉子，卫鸢认得他，他是酒馆薛掌柜的独子，名为薛青，平日里仗着自己身上有几个铜板，平日总是和一堆杂碎横行乡里，做了不少恶事，惹得村中人嫌恶，今日他脚步虚浮，面色潮红，双眼无神，衣服脏污，显然又是喝了不少酒，路上人见他走来，都远远避开。
　　卫鸢只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酒馆的薛掌柜看见他，急忙奔出来，冲着他喝道：“孽子！你又去哪了？弄得这一身酒气！”
　　薛掌柜已过知天命的年纪，膝下只有薛青这一个儿子，所以平日里对这儿子极尽溺爱。只不过这薛青实在不争气，几个月前这薛青看上了临镇一家的闺女，偷偷把人掳了来，对这姑娘百般羞辱，等到那姑娘家里人找来之后，那姑娘竟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薛掌柜起初认为儿子虽犯了错却也不是无法补偿，只叫儿子娶了那家姑娘便是，可薛青却死活不肯娶她，薛掌柜看着儿子支支吾吾的表情，心下觉得事情不妙，仔细盘问才知，这姑娘怀中的孩子不一定是他的，那日他众人把那姑娘掳了来，竟是一齐......
　　这娶是娶不成了，十里八村的都传遍了，那姑娘家人来闹过几次，不过薛掌柜一口咬定是那姑娘自己不检点，暗中又使了些银钱与当地县官，这件事便是石沉大海，翻篇揭过。
　　那姑娘家见得如此，只好让女儿把孩子打掉，只是外人流言蜚语，背刺他家女儿作风不检点，那女儿父母只因承受不起这镇中人言语，三尺白绫让自己女儿自尽于梁上。
　　薛青浑浊双眼并不看他，只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
　　薛掌柜满脸悲痛，一瞬间竟是苍老几岁。
　　隔壁茶馆的王老太婆吃了颗瓜子，啐道：“这薛掌柜是个好人，怎么生出来的孩子却这般不成器？”
　　卫鸢摇头晃脑伸了个懒腰。
　　王老太婆见没人搭理她，眼睛骨碌碌一转，看见卫鸢便哎呦呦叫起来：“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白先生的浑家，白先生近日来可好？”她一边叫一边走来，活像只招摇的母鸡。
　　“哎呦，我怎么忘了白先生的浑家是个哑巴！”她坐于卫鸢身边，手不住的往卫鸢身凑。
　　“哎呦，看看这料子，触手丝滑柔软，一看就比老身身上的好了几十倍，老身的男人窝囊，一辈子都没往家里挣半个子。”说罢，她还不忘往瞪了一眼在茶铺里蜷缩的男人。
　　那男人缩坐在角落里，接触到她眼神，竟是一个不稳差点栽倒。
　　王老太婆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所说无非是她年轻时的风流韵事，她小时家里贫穷，兄弟姐妹众多，父亲是个不干事的，养活不了她们，就把王老太婆卖到了青楼，换了三两银子。后来年老色衰，鸨母也不再肯留她，又把她卖给了厨子王老三的儿子，王荣。那王荣是个市井混虫，吃喝嫖赌样样都占全了，王老太婆刚进他家几年，每日里少不了一顿毒打，只可惜天道轮回，那王荣欠了赌坊一大笔银子，被人把左右手全部砍断，至此，王老太婆与王荣便是翻了个个，平日里王老太婆稍有不顺便对王荣打骂，王荣也像当年的王老太婆一般不敢还手，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王老太婆说了半晌，口干舌燥之际见卫鸢一脸呆呆地望着远处，心中微的腾起一股怒气，却对着茶馆里喊道：“你是瞎了么？看不见老娘口渴？还不快给我端一碗茶来！”
　　王荣一骨溜滚下来，用双腕夹着一碗茶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王老太婆一口气喝光了，把茶碗重重地摔在石桌上，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王荣低着头，不敢回话。
　　卫鸢不想听她们夫妻之间吵闹，微微蹙眉，一脸不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