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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一起住吧 ...

  •   清晨海水涨起早潮,海风卷着湿咸的气息将阳台前的窗帘掀开。房门口响起脚步声,两下叩门声后,酒店的服务员将早餐放在门口离去。

      何骅枼在被子底下被人搂在怀里,前一晚过于劳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也没能让他醒来,只是意识不清地往温热的胸膛凑了过去。

      几近午后,两人终于接连醒来。再次响起的敲门声变得格外鲁莽,一听便能分辨绝不是服务生的行径。

      代云帆的声音另外一头都能听见:“还没醒啊二位,太阳都晒屁股了,昨晚得累成什么样啊睡到现在...”

      放任她就这样在门口喊下去,指不定会从她嘴里说出什么来。何骅枼推推宛风,催促他去开门。

      宛风蹭下床,从椅子上拾起两人的衣服,挑出自己的那件,又把何骅枼的扔到床上给他。

      两人动作同步地将衣服套上各自的脑袋,何骅枼抻长了手臂,尾椎骨的那根神经被拉扯,痛哼一声顿住了动作。

      宛风靠过来,动作轻柔地将卡住的T恤拽了下去:“还痛?别穿裤子了,你把被子盖好了先,把她打发走,给我看一眼。”

      何骅枼从床头捞过前一晚叠好的内裤,转头瞪他:“疯了你。”

      说话间,宛风已经离开了床铺,向门口走去。何骅枼来不及再套长裤,把赤条条的腿再次塞回被子里。

      门锁应声落了,代云帆显然还要再说什么,在看到宛风的瞬间停了嘴。

      门只开了一条缝,代云帆和燕嘉泽已经穿戴整齐,往门内探头张望。

      “大早上的,”宛风靠在门框上,说,“吵吵什么呢?”

      “大早上?辛苦您看看,”代云帆抬起腕子把表放到他面前,“几点了都还大早上。何骅枼呢,还睡着?”

      宛风把指向十二点的手表从眼前推开:“醒了,屋里。”

      代云帆把门推开,大摇大摆地往屋里闯,如入无人之地:“何骅枼,起床了!”

      何骅枼根本没成想代云帆会带着燕嘉泽直接往住了两个男生的房间里闯,更没想到宛风来不及拦,一时着急,抓起被子往自己身上胡乱地裹。

      扭头却瞥见昨晚那个炫彩的正方形盒子,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宛风睡的那侧的枕头边,在洁白的枕套的衬托下格外显眼。

      代云帆的声音进了屋,在玄关狭窄的区域里来回撞得格外响亮。他顾不上疼痛,飞扑过去,将盒子顺手藏进了枕头下面。

      代云帆走到床尾,恰好看见何骅枼以这样奇怪的姿势斜趴着,横跨了整张床。

      动作大了些,何骅枼把脸埋进宛风的枕头,悄悄呲牙咧嘴,痛也不敢把手伸进被子里揉。

      垃圾桶挡了代云帆的路,她伸脚踢到一边。几个人的视线交汇在垃圾桶上,气氛却突然陷入了沉默——

      被揉成一团的餐巾纸堆成了山,白花花的一摞,却冒出个彩色的尖。

      这两样东西下面还藏着什么,四个人面面相觑,似乎不言而喻。

      何骅枼还没来得及从枕头下抽出来的手按着和垃圾桶里冒尖的颜色相同的盒子,一下子进退两难。

      尽管他和宛风的关系在另两个人之间早已不是秘密,但被燕嘉泽一个大直男当场撞破,还是有几分道不清的尴尬。何骅枼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脑袋几乎要低到被子里去。

      “怪不得...”代云帆一脸看破天机的笑,转身推着燕嘉泽往门外走,“没事,我们没什么事,就来叫你们起床而已。起来就行,我们外面等你们啊,今天去天涯海角呢,忘啦?快点收拾。”

      等人和声音一起消失在房间的拐角,何骅枼的视线才从被子上重新抬起来。宛风把房门碰上,又凑到床上来。

      说好只看一眼就给他上药,最后来来回回还是又折腾了个把小时。何骅枼苦不堪言,好不容易走出门,却比刚起床的模样看上去还要疲惫几分。

      吃过东西,一行人不紧不慢晃到天涯海角时,夕阳已经挂在了海平面上,要坠不坠。

      毕业旅行的尾声,是留在代云帆手机里的一张抓拍——

      宛风逆着光,在漫天火红的晚霞下捧着何骅枼的脸吻他,于天涯,至海角。

      -

      北京的高校数量过多,为了响应错峰开学的号召,宛风和何骅枼的学校报道日子一前一后,足足差出了近一个星期。

      八月底宛风在家收拾好了全部的行李,本要一张机票直飞,耿珏却说什么都不同意,非要亲自开车送宛风去北京。宛风拗不过,只能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出发,他把打包好的行李全部提前甩进了车库停着那辆凌志的后备箱,悄悄出了自家院子,溜到了隔壁。

      何骅枼蹲在客厅中央,不知道在鼓捣什么。听见了动静回头,抬手招呼宛风过去,塞给他一堆包装十分精致的玩意儿。

      他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不出门道:“什么东西啊?”

      “之前因为我,叔叔阿姨没少费心,这次你又自作主张决定了志愿的填报...”何骅枼有些担忧地说,“代云帆前两天不是又跑泰国去了么,我让她帮忙寄回来的。听说那边寺庙里求来的安神香很有用,我怕阿姨睡不好,这东西可以助眠。”

      宛风从没当着何骅枼的面提起过任何一次自己和父母之间的冲突,至于宛令山和耿珏对何骅枼的评价,更是只字不曾说过。

      何骅枼却都知道,和明镜似的。

      即使如此,这个时候却还是在担心耿珏会不会因为忧思太重,而睡不好觉。

      宛风在他身边蹲下,大拇指节抚过他的眉峰:“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好脾气?”

      这样的形容难得的稀奇,何骅枼笑笑:“我脾气还好?这话除了你,都没有第二个人敢这么说。”

      “你脾气最不好,”宛风说,“那点脾气全撒蔡煜祺身上了,是吧?”

      何骅枼把一地的包装纸收了起身,换了正色:“我刚认识你那会,老去你家蹭地方蹭饭,叔叔阿姨一直都挺照顾我的,过年也招呼我,不把我当外人...”

      以前去宛风家过年是没把他当外人,今年呢。

      今年没叫他去,可不就是已经又疏远成外人了么。

      一句话没说完倒是自己先戳了痛处,何骅枼清清脑子重说,生怕自己的语气里沾上一丁点的埋怨:“总之都是应该的,你拿回去,就别跟阿姨说是我让你拿的了。”

      宛风把东西收下,问他:“你行李呢,收拾好了么?”

      “没,”何骅枼说,“被褥过去了用学校发的,生活用品什么的临时买也来得及,一共就带几件衣服,不急。”

      通知书下来的时候本来约好了一起买机票飞过去的,这样一来倒像是他爽了约,宛风的声音里满是愧疚:“那你自己路上辛苦点,到时候我安顿好了去机场接你。”

      何骅枼摆摆手:“你别管我了,陪叔叔阿姨在北京好好逛逛吧。”

      宛风根本没当回事:“他俩那摊子生意每年在北京待的时间比在家都多,哪用得着我一初来乍到的带着他们逛,甭管他们了。”

      说完没听见何骅枼有什么动静,于是伸出胳膊肘往那边撞了过去:“哎,听没听见啊,落了地别乱跑,机场等我去接你。”

      “你真的是我男朋友么?”

      宛风一愣:“嗯?什么意思?”

      “啰嗦,”何骅枼回他,“比别人的爹还爹。”

      宛风反应过来,不知天高地厚地“诶”了一声,一记重锤之下脑袋开花。

      第二天一早,何骅枼醒来的时候,隔壁一家三口已经出发了快一个小时。他拿起手机,宛风刷屏的消息传来,正跟他汇报上了哪一段高速,又途径了哪个服务区。

      他懒洋洋地从床上起来,终于打开了行李箱。拖延症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收拾一整天,箱子里终于因多出的唯一一双鞋而不再空空如也。

      照这个进度到了第五天,何骅枼的行李终于勉勉强强收满了一箱。他打开朋友圈,看看代云帆上传的照片,再看看自己的箱子,想不明白有什么东西值得装满整整三大箱。

      又在家里百无聊赖地待了一天,最后一晚何骅枼却在睡了十几年的床上翻来覆去没能睡好。他也说不清,是因为终于能逃离这个地方而激动,还是在意直到要走都一直没有露过面的亲生父母。

      出发的那天下着毛毛细雨,何骅枼的行李箱还是老式的单向轮,一只手不好操控方向,索性也就没有撑伞。

      他走进细若游丝的雨幕,路过宛风家紧闭的大门,想象宛风离开的那天早上,耿珏一定在大门前再三叮嘱他确认有没有遗漏的物品,宛风脸上一如既往的不耐,却还是一句不打断地听她念叨完所有。

      笼中鸟渴求自由,可笼门打开的那一刻,却依旧难逃无措。何骅枼此时就是这样的心情,形单影只,眼眶莫名地热了。

      暂时的,他想。他在奔着有宛风的地方去,未来的日子有自由、有炽烈。那里什么都有,不必留恋故地,也不会再孤独。

      宛令山和耿珏已经在北京待了六天,还是没有一丁点要离开的意思。宛风报到的第一天就收拾好了宿舍,不顾耿珏的劝说,铁了心要做全宿舍第一个入住的人。

      何骅枼起飞的头一天晚上,耿珏问宛风第二天想要吃点什么。没来几天各种北方菜吃了个遍,宛风实在提不起兴趣,摆摆手:“别了,我明天有事,你们自己逛逛啊,别叫我。”

      “嘿你这孩子!”耿珏看不出年纪的脸上蹙起一团乌云,“我和你爸后天就走了,你明天能有什么事!”

      “睡懒觉,行不行,”宛风随意糊弄了几句,一直低着头摆弄手机,“你们是没见过我啊,还是没来过北京啊,天天粘着我算怎么回事,又不是放假不回去了。六天了没待够啊,该忙啥忙啥去吧,您二位。”

      宛令山没说话,和耿珏对视了一眼,余光瞥见宛风刚好从其他应用划回微信,唯一一个被置顶的对话框头像边亮起了红点。

      说要睡懒觉的宛风,第二天一大清早,微信运动的步数就成功破零。宛令山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神情,耿珏望向他,轻叹了一口气,收拾了东西跟在宛令山的身后出了门。

      京工大是开学最晚的一批高校之一,正值报到高峰,门口挤满了人。京大到这里说不上近,但也不算太远,宛令山和耿珏驱车,不到半小时,便看到了学校大门。

      北方个子顶天立地的男生似乎一下多了起来,以前只靠身高就能在如潮人群中一眼认出宛风,此时却变得不那么容易。

      只是开学伊始,动辄就被举家簇拥的新生里突然混入了两个并肩的男生,就算身高过了一米八、九,也依旧显得单薄。

      有人开车送,有人全家出动,而何骅枼只有一个提前到了北京的同龄人来接。

      想起当年初次到自己家里过年的何骅枼,又想起这么多年来,除了何广智来借钱,他们竟从未和何骅枼的父母有过任何平常一些的往来。耿珏看着马路对面成对的那两个人影,心里一下变得不是滋味。

      视野里的宛风仿佛变了一个人,他从何骅枼的手里拉过箱子,揽着他的肩膀笑得能看到八颗皓齿,一副高谈阔论的模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前六天和他们待在一起的所有开心事,此时都不及眼前的一个何骅枼。

      他抚摸何骅枼的头发,开心的时候眼眯成一条直线,贴在何骅枼的脸上毛茸茸地蹭。

      耿珏眼里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那可是学校大门口。开学第一天,会有大几千人经过的大门口。

      可他们的儿子却视若无人之境,对着何骅枼明目张胆地做着各种亲昵的举动。

      耿珏怔愣着,一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两人间的静默却是由宛令山先打破:“记不记得我们读书的时候,谈恋爱也不管不顾的。”

      耿珏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更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可这能一样吗...”

      “走吧。”宛令山揽了揽她的肩膀,说。

      刚开学事情多,宛风和何骅枼各自忙着认识新同学、竞选班委、参加社团活动,事情一件叠着一件来,等终于得了空抽身出来,再见已是两星期后的事了。

      京大在北京的高校圈中地位一骑绝尘,当初政府划地建校的时候自然也把最好的地段收进了囊中。西边坐落着城市花园,依山傍水;北部背靠三大商圈,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往东走没几站又是金融中心CBD,解决了近一半的京大毕业生的就业问题;南边整一片的酒吧步行街,一入了夜就热闹非凡,各种异域的精致面孔和京圈有钱的公子少爷们红灯绿酒、夜夜笙歌。

      无论从地理位置、硬件设施还是人文环境、教学质量,别说在北京市,就算放眼全国,各方面水平都是独一份,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相比之下其他学校就没了这么好的条件,几年前为了响应市容改造计划,明确城市功能分区,纷纷搬到了市郊新建的大学城扎堆,京工大也不例外。

      好在地铁直达,二十几分钟的路程。何骅枼在地铁口接到他,带他去吃了食堂、逛了京工大的校园。可惜宛风都兴趣缺缺,直到被带到何骅枼的宿舍楼下。

      宿舍是最普遍的四人寝,上床下桌。学计算机的男生都没有多少弯弯绕绕,几个人在宿舍碰面的当天就打成一片。除了何骅枼之外的三个人都有女友,他下楼去接宛风时统一的说法都是要出门去和女朋友约会。

      这个消息被无差别同步到宛风的耳朵里,何骅枼钥匙还没插进锁孔,身后的人背对着摄像头,已经开始动手动脚。

      被揽着腰间的那块痒痒肉,何骅枼一边往里缩,一边腾出一只手推宛风,手里的钥匙怎么也对不准锁眼。

      屋里却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脚步声,离门越来越近。何骅枼反应快,在开门的一瞬间从宛风的怀里弹开,胸膛略有起伏。

      来开门的人一副书读多了的模样,一身穿戴整整齐齐,看上去正准备出门。他第一次见宛风也不认生,指着他问何骅枼:“这就是你说要来找你的那个同学?”

      宛风心里嘀咕,这人脸上架着的那副眼镜片,恐怕都赶上自己的鞋底厚了。

      何骅枼清清嗓子掩饰尴尬:“啊,嗯。他在京大。”

      那人的眼睛在镜片底下睁大:“京大,学霸啊这是。牛逼。你念...”

      宛风没等他问完答话:“读法学的。”

      那人又惊呼:“文科生啊?”

      “不是,理科生,”宛风没兴趣再和这个十万个为什么一问一答,于是反客为主问他,“你这是要出门啊?”

      厚眼镜终于反应过来,从两人之间的空隙里钻出去,看了一眼手表往外赶:“啊对对对,差点忘了,晚了女朋友又要骂我,走了啊哥们,回见,有空一起喝酒。”

      宛风跟在何骅枼身后进了屋,一屁股坐在空调下面的那把椅子上:“未来的IT精英男,不都应该寡言少语的么,怎么这跟个话痨宅男一样啊?”

      “我哪知道,另外两个也不这样,”何骅枼拍拍宛风的肩膀,“你看没看床上贴的名字啊,是不是我的地啊就坐。”

      宛风在黑着屏幕的笔记本上输入自己的生日,电脑开了;把打开的电子版学生手册最小化,桌面壁纸是毕业典礼那天他远远望着何骅枼的那张照片。

      他又起身,从何骅枼的书架上抽出个已经用旧了的本子,里面夹了张照片。他抽出来,何骅枼和他在天涯海角接吻。

      宛风晃晃手里的笔记本:“高一就用这本,用完了也舍不得扔,这第一页还是照着我的格式抄的,我能认不出来?”

      “这么爱我啊,”他戏谑地说,“虽然异地,但搞出一副我无处不在的样子。”

      宛风愈发觉得当初强行把何骅枼“拐”来北京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理由无他,单纯是因为不再动不动就不好意思的何骅枼实在是...

      太让人遭不住了。

      何骅枼面对着面跨坐在他的大腿上,言简意赅地答了一声:“嗯。”

      宛风的手顺势搭在他的后腰,用力捏起一块软肉在手里揉,何骅枼来不及收回口中的声音变了调,尾音婉转着上扬。

      宛风一口啃上他的脖子,滚烫的鼻息洒进他的衣领:“何骅枼,出去住吧,我们一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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