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今宵》岁晚同归

97、清算

　　“虞浪的事和我没关系，关于那场舞台事故，作为主办方之一，我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第一时间我立马通知了你，也向你道过歉。你一直认为是我嫉妒你和虞浪的关系，觉得是我在舞台动了手脚导致的意外。警方来过，你找的专家也来过，所有现场勘查都判定这是一场意外。”

　　林锦越谈起这件事，眼中流露的遗憾并不比展铭少，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因此事关系不再，曾经相互交好的三人，再没可能相聚了。

　　“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舞者，关于那次意外，我所能对你说的只有抱歉，当然我也会尽力补偿他的余生。”

　　展铭背过身擦了擦泛红的眼眶，他无法释怀：“如果不是你，虞浪根本不会去那场活动！如果不是你，一切都不会发生！所以啊林锦越，你现在对沈醉做的，也是这样亡羊补牢的行为，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展铭嗤笑道：“你放心，沈醉和我一样。他恨你，永远不会原谅你。”

　　林锦越低下头，半晌说：“你又不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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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展总只是爱嘴炮，签字倒是挺爽快的。现在么……得想个办法处理沈醉微博上的那些话了。”

　　事情得以圆满解决，安娜和陈雯表情都放松许多。

　　一行人到了停车场，林锦越则边走边打了个电话，他感觉最近不太好受，正联系陶郢说顺路去做个心理咨询。

　　“你们跟车去医院吧，我还有事，改天再去。”

　　“好。” “再见，林总。”

　　看着林锦越远去的背影，陈雯突然有些不解：“他这是怎么了，我还以为他会很乐意和我们一起去医院。 ”

　　“林少爷最近也很忙……好像是他的合伙人出了事，毕竟创业不是儿戏，他还挺操心这事的。我听说他最近都是住公司里，忙上忙下地打点。”

　　“他们家这么有钱，林董事长就两个孩子，他在公司里混也能混出个名堂，他怎么……”

　　“香水方向是方夫人追求一生的梦想，林锦越又是这方面的天才，所以也不奇怪。不过——其实我觉得他会回来多半是因为沈醉。”

　　安娜顿了顿解释说：“之前林少爷有和我说过，他理想的创业环境并不是国内。”

　　“原来如此。”

　　陈雯揉着眉心，一想到待会见到沈醉，她就有气没处发，“安娜啊，你有所不知，沈醉微博里那些放飞自我的话，和我也有关系。”

　　“啊？”安娜一怔，“不会是你……”

　　陈雯点头，遂将前前后后的事告诉她，说到最后时，都有些着急后悔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他兜底了，除非现在立刻马上爆出顶流犯罪锒铛入狱的料，不然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我怕是要先一步去看心理医生了。”

　　安娜伸手搂着好姐妹安慰道：“别担心，咱们林少爷会来救场的。 ”

　　两人来到医院已经很晚了，她们进来时刚好看到沈醉在进行每天最后一次的营养液进食环节。

　　“姐，安娜姐，你们先坐。”

　　曲竹倒了两杯水，将水果零食等推到茶几正中，边轻声说：“毕竟哥还插着管，虽然说是小手术，但难受是真的。”

　　营养液流速过快时沈醉会不舒服，太慢时又难以达到营养水平。但为了保证营养供给，再难受也只能这样慢慢熬下去。

　　“医生说哥恢复得不错，再过几天就能拔管慢慢吃流食，小半个月能回到正常状态。除了期间不能剧烈运动，只能散散步什么的，其他影响不大。”

　　陈雯点点头，她看到沈醉现在的样子，内心的担忧更强烈，不过听曲竹说今天上午沈醉挺有精神，她便也松了口气。

　　“ 沈醉，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和你安娜姐把你当弟弟看待，相信我们会妥善处理你的事。这段时间你别想太多，身体最重要。一切都有我们，你放心。”

　　“是啊，”安娜附和道：“ 你什么都别想，好好养病，有我们在呢。”

　　沈醉听话地点点头，闭上眼睛休息。他朦朦胧胧中好像听到他们在聊什么事，等睡醒睁眼时，房间里又只剩下自己和曲竹。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沈醉在想：自己又给大家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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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过得非常快，从沈醉手术后算起已经是第六天。窗外久违出现晴天，倒让人心情愉快。

　　沈醉现在已经可以慢慢进行流食，虽然谈不上多美味，但总比营养液好。

　　他的精神看上去也比前段时间要好，除了太过瘦削，与平常没有很大不同。暖阳照进房间，他朝窗外探了探，看见许多出院的病人被家人陪护着一同前往家的归途。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新年降至，他却无处可去。

　　沈醉收回思绪，觉得自己真是伤感过了头。

　　“ 竹子，我手机是不是还在你那？我想打个电话回去，免得我爸妈担心。”

　　“哎，我马上拿过来。”

　　沈醉感觉嗓子还有些疼，可能是因为刚拔管，喉咙损伤还没恢复。他通话时刻意放低音量，让自己舒服点，电话里沈芳问到网络上的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沈醉笑了笑没回答。

　　电话挂断后，有人敲响病房门，沈醉循声望去——时隔多日，他终于见到了林锦越。

　　两人目光交汇，沈醉先行躲开了。他慢慢俯身替自己盖好被子，神色安然开口：“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怎么会不来呢？他当然是想来的。只是这一次见面，林锦越已经决定遵循陶郢在做心理治疗时对他说的话，他要慢慢地忘了沈醉，慢慢走出来。

　　“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处理之前的事，我想要给你一个交代。”

　　林锦越选了一处离沈醉病床不远的沙发坐下，他从文件袋里取出一沓资料，俨然准备进行一场漫长持久的清算。

　　“我去找了展铭、找了你说过的那个林家人、还找了你那个叫安杰的‘前任’。”

　　林锦越徐徐说：“展铭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我想说很感谢你在最早时选择相信我而不是他；你和嘉斯的正常合作都会保留，具体情况我这里有份资料，待会会一起交给你，如果还有不太明白的，可以问你的经纪人。”

　　“第二件事，你说的那个林家人应该是林森，他是我小叔家的远方亲戚，经常做一些不太上台面的事情。我小叔眼睛里容不下沙子，而你的……身份又太微妙。陈光会这么做，多半是察觉到你想离开光达，想给你点颜色看看。说回林森，我找过去的时候他认错态度良好，意思是说只要不弄死他，任凭处置。至于到底要怎么处理他，我听你的意思，全部照办。”

　　“最后说安杰，酒局是他想要报复、刻意折辱你而设下的圈套。我问过展铭，他应该是毫不知情的。那天凑巧展铭有事，无法陪你应酬，不然给安杰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那么做。”

　　林锦越低头看着自己罗列出来的清算清单，除此上述三件事之外，余下全是与自己相关的。

　　“沈醉，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也许你会觉得我很卑劣，但我还是想说。”林锦越艰难道。

　　“其实段昭是我的人，你是不是也很意外，为什么曲竹明明不在你身边，我却能知道你的动向；为什么你看似天衣无缝没有跟任何人提过的接戏，会看到我出现在杀青宴上？”

　　当时世朗KTV的灌酒事件后，林锦越为了更好地保护他，便让段昭多加留意沈醉的去向；同时，林锦越也要求陈光给自己一份“薄面”，不要苛待了沈醉，毕竟沈醉是他的人。

　　因为一直相安无事，林锦越都忘了自己还有过这些安排，直到某日他远在海外接到一个电话才蓦地想起。

　　“段昭……”沈醉喃喃道。他与段昭并不熟稔，不过是同为小艺人时互相抱团取暖的对象罢了。

　　是他倒也能理解了。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并没有想拿这些事让你对我负责的意思，我只是想从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走出来。正如展铭所说，路是我自己选的，后悔也迟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沈醉下意识想找曲竹倒水喝，可室内除了林锦越和他，再无第三个人。

　　他也不想再生麻烦，舔了舔嘴唇，继续说：“我不想听你的道歉，你还有什么别的话要对我说吗？”

　　林锦越摇头，他举起方才自己手下压着的笔记本，纸上每一条都是他曾经做错的事情。

　　“今天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看到你恢复得不错，我很放心。”

　　林锦越将准备好的资料整理好，隔着半米的距离对沈醉说：“近期我会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告诉媒体我们曾经是恋人关系。如果有任何问题，我希望你能把过错全部推给我，就当是……这次清算过后我的唯一请求吧。”

　　直到林锦越说出这段话，沈醉才回过头看向他。有那么一瞬间，沈醉很想开口解释，自己只是太难受了，才会在社交平台上胡言乱语，将一些实情内幕说出口。他并没有想借此机会要求林锦越乃至林家为他做什么。

　　可林锦越实在太了解沈醉了，他说：“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我担心你会更恨我。不过现在我还挺开心的，至少以后每次别人提到你，都会带着我的名字，而不是展铭、夏朗，或者是我不认识的其他什么人。”

　　沈醉有些难以理解：“林锦越，你是变态吗？”

　　“我承认放下你还需要点时间，不过你放心，这次我处理完事情就会立刻回法国。下次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雯姐说目前你的重心还在扬川，所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吧。”

　　林锦越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四四方方绒布小盒子，“这是一枚平安扣，愿你往后心想事成，万事无忧。”

　　“沈醉，祝你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