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今宵》岁晚同归

89、放手

　　沈醉出门的这天下午，国际知名香水品牌X.S.L官宣了他成为首位代言人。这也是该品牌进入国内后，第一次官宣代言人。

　　网上因这事引起不小轰动，沈醉又一次站在风口浪尖。只不过这一次他行得正站得直，他是严格按照流程、通过一轮轮筛选加测试拿下这一次代言的。

　　大抵是双方合作愉快，整个下午每隔半小时，官方便会发放与代言人相关的物料。文字、音频、海报、采访以及概念短片接踵而来——

　　沈醉台前人设一贯是温柔稳重大帅哥，但在概念短片里，他以清冷形象示人。

　　原始自然的幽深森林里，沈醉着一身青绿色衣衫缓步前行。他带着金边眼镜，神色淡然地掠过周身鲜花异植。

　　行至道路尽头，面前有一处门扉紧闭的房屋。青年没有犹疑，那扇古朴大门被他推开，接着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画面突然一转，时光倒流回千百年前最原始的制香场景。随着青年目光流转，一幅幅令人赞叹讶异的画卷就此展现，香气在此刻仿佛拥有灵魂，它将无数个年岁与世界串联在一起，造就今日香水业的繁华……

　　关于香水起源这件事，无法通过相关文献准确考据时间和起因，只能从零碎的历史中窥见几分。香水发展至今，通常被赋予情感的表达与期许。

　　概念片中，沈醉稍白的肤色与发色衬得他越发清冷矜贵，眼神与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和美感。

　　佟溪看到这只宣传片时，沈醉刚好坐到他对面。或许是因为室外太冷，沈醉身侧的寒气十分明显，就像短片里那般，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感。

　　“他变了许多。”佟溪在心里暗道。从前沈醉初初冒头时，脸上还是青涩与容易害羞的；今日一见，他比那时更稳重更冷静了。

　　“恭喜，总算得偿所愿了。”佟溪带笑对沈醉道贺。

　　“没什么。”沈醉微笑着取下围巾、口罩，冲佟溪摆摆手。

　　他招呼来服务员，示意人已到齐，可以上菜。服务员微欠身，边通知后厨上餐边轻声走出包厢带关了门。

　　如今沈醉在圈内算小有名气，不少人虽看不起他，但总归风头正盛不好拂面，真有来往，还是需要卖一份薄面的。他今天约佟溪出来，是想帮人谋一个好去处。

　　“不了吧，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况且做艺人助理也不轻松，整天要被呼来喝去，还要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周到……”

　　“那如果是来我这里呢？”沈醉在佟溪说话间隙，舀了碗汤递到他面前，“就像我当初答应帮你瞒住踪迹那样，现在我带你去见夏朗。”

　　“……？！”佟溪瞳孔蓦地睁大，只见沈醉没有抬头，将一碗排骨汤平平稳稳放在他面前。

　　两相权衡下，佟溪的理智微微占据上风。

　　“沈老师，我的出现只会给你和朗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恶评，我不想再给你们惹麻烦了，但如果……能见朗哥一面，对于这段感情，我或许可以慢慢放下了。”

　　“你放心，”沈醉说得万般笃定，“我敢约你出来见面，就说明我有把握处理可能出现的后果。当初我身不由己，连累你和夏朗，现在我该偿还你们。”

　　其实恋情这事早晚会败露，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佟溪曾无数次脑补曝光之后的光景，等到真正被曝光时，内心反倒平静许多。这件事沈醉也是受害者，由沈醉来偿还他们，这实在是……

　　他站起身，面对沈醉重重鞠躬道谢:“沈老师，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

　　两人一顿饭吃得很快意，沈醉主动打开话题，聊起自己的新生活，佟溪也很聪明，绕过林锦越与沈醉聊天。

　　在沈醉的计划里，今日他与佟溪的见面是公开佟溪成为他助理的绝佳机会。只不过，他需要稍微运作一把，沈醉提前跟相熟狗仔打好招呼，选择了“当红小生幽会，性向成谜”的词条，为佟溪开路。

　　两人边聊边吃饭，狗仔在外边边拍边听命令。等照片拍好，经沈醉查看确认后，最终选择了一套看不清佟溪脸部轮廓的连拍。

　　画面里沈醉的脸非常清晰，而佟溪的脸被稍长的发丝遮住七七八八，结合柔和的五官来看，颇像位女生。

　　沈醉再三确认交易信息后，同意团队与媒体将这条爆料散布出去。一旁的佟溪神色有些紧张问：“这样做真的没有问题吗？”

　　沈醉满不在乎笑道：“我有我的路子。”

　　另一头，当林锦越盯着应用程序上一动未动的定位时，手机上方突然弹出通知——

　　“劲爆！当红小生深夜幽会，竟是欲求……！”，这还不算完，下方紧跟的一行小字差点让林锦越背过气去，他盯着手机左看右看，将偷拍图放大缩小仔仔细细研究个遍后，确认这人真是沈醉！

　　沈醉出门跟人幽会这一认知，对林锦越造成不小的冲击。如果林锦越脑子清醒一点，他就会记起在合约初期的那年深秋，沈醉曾花费一整个下午与他探讨过自己的性向问题。

　　可惜林锦越并未理智思考，他万分痛苦地拨通沈醉电话，问：“她是你女朋友吗，你们……多久了？”

　　电话那头沈醉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沈醉还没回过神，林锦越则尴尬地吸了吸鼻子，“没什么，想问问你回家了吗，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嗯，没事。我坐车回来，大概还有十分钟。”

　　“行，我在楼下等你。”

　　林锦越说完很快就挂掉电话，他急匆匆下楼，俨然忘记沈醉所说的时间和室外的天寒地冻。

　　车里的沈醉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通话记录，随机点开一个APP弹窗，大致扫过经他默许的那条推文。

　　当看完最后一段，他的目光落到“文/肖桦”时，面带讥讽地笑了：这么拙劣的戏码，旁人会信也就罢了，可偏偏林锦越为此专门询问，他觉得可笑。

　　——他不知道林锦越究竟搭错了哪根筋。

　　离目的地只剩两分钟车程时，沈醉提前下车，他面色冷静地打开手机上的录音机，在走过最后一道蜿蜒小路时点击开始录音。

　　远远地看到路灯下的林锦越，沈醉脸上挂着的淡淡笑容似乎消失了。他低头瞥见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分秒，内心深处突然升起紧张和恐惧。

　　这样太容易暴露自己了，通过录音取得林锦越强迫他的证据也太过铤而走险，他只能赌一把，赌林锦越相信这是情/趣游戏中的一环。

　　夜晚天空飘着小雪，林锦越耳朵都冻红了，正低头哈气。抬头看到沈醉时，他连忙挥手喊道：“沈……！我在这里！”

　　沈醉朝声音的方向走去，直直站在林锦越身边，他用带手套的手掸了掸林锦越肩头的雪，“怎么在外面等我？”

　　“屋里热，下楼吹吹冷风。”林锦越呵呵笑着，顺着沈醉手卸下手套，将带着余温的毛绒牢牢握在手心。

　　转身进电梯的刹那，林锦越微不可闻叹了一声气。

　　沈醉从容地站在林锦越身后半步的地方，围巾遮住他调整手机录音孔的动作，而林锦越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

　　沈醉摆弄好后，盯着上行的电梯，蓦地问：“你今天晚上想玩什么？”

　　这无比直白的提问让林锦越感觉自己丧失了主动权，就好像沈醉没有悲喜、没有反抗、沦为他见不得人癖好下的一具行尸走肉。

　　这让林锦越觉得害怕。

　　也许是沈醉注意到林锦越的异样，也许是为了录音，他又解释说：“我随口问问。”

　　林锦越好似松了一口气，也好像在为沈醉给他找台阶下而难过。这时林锦越终于懂了当年沈醉伏身他时体会到的感觉，怕行差踏错一步，从此惴惴不安。

　　空旷寂静的走廊里，林锦越紧紧握住毛绒手套。沈醉缓步走在后头，可在出电梯的刹那，林锦越像是吃错药一般，在电梯将要关闭时将人推回轿厢——

　　带着冰雪消融的寒意，沈醉被林锦越重按在坚硬冰冷的厢门上！

　　沈醉明显受林锦越行径的惊吓，第一时间没有来得及反抗，而随着电梯急速下行，林锦越身躯重重压倒在他身上，他才后知后觉。

　　“你做什么？！——唔嗯……！”

　　那是一个带有浓烈侵占意味的吻，林锦越将沈醉死死抵在墙面上，逼迫沈醉发出痛苦而清晰的喘息。

　　“……”沈醉左手受过伤，现下无法使力，他在挣扎反抗中感觉伤口又再次裂开了。

　　难道是录音败露了？难道林锦越再一次生气了？沈醉不敢细想。

　　“感觉怎么样？”林锦越喘着粗气问。

　　封闭狭小的轿厢里，连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如果此刻有第三双眼睛，就可以看到沈醉手机上音频波动是如此激烈。

　　电梯下行至一楼，门突然开了，沈醉感受到从外涌入的凉意，那凉意是如此让人着迷，让他想要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