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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克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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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越难掩欣喜:“……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是,但我大多数时候说话算话。”
沈醉环顾林锦越家中陈列,与他离开时没有太多不同,依旧是压抑的深色格调。
林锦越将行李箱放好,转身问沈醉:“待会一起吃晚饭吗?”
沈醉摇头,“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这样啊。”林锦越有些失望,但还不死心问:“现在也不早了,一起吃个宵夜也不错。”
沈醉走到行李箱边,倚着墙反问:“已经有了手机定位,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还是说我需要寸步不离,一直待在你身边?”
许是沈醉不满的态度表露太明显,林锦越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他很难再以从前命令般的口吻同沈醉说话,即使关于合约关系他仍是处于上风。
“不是这个意思,我希望你能陪我吃一次饭。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林锦越接着低声补充:“真的只是吃饭。”
沈醉最终还是去了,不过他没有动筷,只是时不时喝两口手边的柠檬水。
林锦越吃饭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沈醉目光会偶尔看过来。沈醉注意到林锦越动作拘束,筷子都掉了三回。
“你不习惯被人盯着吃饭吧?”沈醉问。
林锦越没作声。
“可之前你总盯着我看,那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目光,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还有你之前问我怎么总也吃不胖,怎么肠胃突然那么弱,其实都跟你有关。”
沈醉盯着盘中的菜肴,想了几秒又说:“你还记得我的口味,还记得我喜欢吃的东西……这些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可笑。”
林锦越默默听完沈醉所有话,当面对质让他如释重负,长久来亘在心上如刀绞般的痛感好像在这一瞬得到了释放。
他放下筷子,言辞恳切近乎执着道:“除了补偿和道歉,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只要你说,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没有这个必要。”沈醉摇了摇头,出声催促林锦越快点儿吃,他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
从前他希望离林锦越远远的,后来他希望林锦越留他一条活路,而现在他只希望林锦越别再纠缠。
他对林锦越的行为底线已经一再放低,他不可能再走从前老路,做出荒唐事来。
林锦越吃过饭后,带沈醉回了家。沈醉进了门,他指着身侧行李箱问:“林老师希望我睡哪?”
林锦越推开主卧房门,摁亮了灯,说:“你睡这儿吧,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你没有拿走的东西我都没动过,家里格局也和从前一样。”
沈醉道了声谢谢,语音平淡问:“你是要和我一起睡吗?”
“不,我睡客房。你好好休息,我不会去打扰你的。”
沈醉将行李箱推进卧室,看向林锦越的眼神充满疑虑,但他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话却让林锦越心惊肉跳:
“如果你不介意我的过去,随时可以来睡我。”
这句话后,沈醉顿了顿继续道:“你看到了纳塞的我,听到了病房里我的口述。这样的事实之下你都不愿意放过我,真让我意外。”
“不是这样的,我带你回来不是为了……”林锦越按住沈醉手臂,轻轻地环住他的身体。
“我太想你了,每天都很想你。从邻都把你带回来后,更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你看……就只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就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这样的你,让我怎么能放心?”
沈醉边听边摇头,他不想再和林锦越探讨谁对谁错的问题。
沈醉的手微微用力按在林锦越双手之上,宽松的怀抱不消片刻便松开了。
他回过头,继续说着剜人心窝的话:“所以你想用链子将我锁起来,把我栓在你目光所及的地方。林锦越,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儿都没有变。”
林锦越低下头,有些难堪道:“我想保护你,就像我们之前那样。”
沈醉只觉得好笑,从前的他懦弱不堪,明里暗里吃了不少亏。换作现在的他,绝不会再这样。
“你喜欢过去那个对你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我吗?可人是会变的,现在的我只剩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
沈醉朝林锦越走近一步,强调道:“我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个样子。”
三言两语间,沈醉同过去的自己告别,也又一次告诉林锦越,他们的关系回不到过去。
可林锦越仍然不死心,他鼓足勇气问:“我们……再没有可能了吗?”
盯着林锦越渴望得到回复的眼神,沈醉极为认真想了十秒钟,之后他摇了摇头。
“林锦越,对于你我来说,不谈感情是最好的相处方式。你甚至可以继续拿合约要挟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让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你还是可以和从前一样,想尽法子让我难堪和屈辱。”
“就像之前那样就好,你没必要对我低声下气,我担待不起。”
林锦越沉默地等沈醉说完,转身替他倒了半杯温水。
“先喝口水吧。”
沈醉狐疑地接过杯子,抿了一小口。
就在他喝水时,林锦越毫无预兆走到他跟前,双膝直接跪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林锦越突然的认错让沈醉诧异,沈醉欲扶他起来,他一动不动低头道:“你说得对,我之前的做法太过恶劣,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沈醉。我保证那些事今后不会再发生,我会尽力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
随后林锦越抬起头,贪婪地凝视面前那副面容:“只要是你想做的,什么都可以。或者……等我习惯没有你存在的感觉,我会自己离开,不会再打扰你。”
沈醉微怔:“可你已经回来了。”
林锦越移开眼:“我在国外,没有哪时哪刻完全忘记你。这次回来,我的说辞是为了工作,但实际为了什么,我自己心里很清楚。”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沈醉淡然绕开林锦越,将玻璃杯放回茶几上。
沈醉什么都没回应,不管他说什么林锦越都会陷在对过往的自责里。他无法出声安慰林锦越,毕竟在他看来,林锦越所经历的、遭遇的痛苦不过他曾经分毫。
沈醉从不认为自己内心强大,只是经历过太多事情,在无数苦痛之下,他硬着头皮,给自己闯出一条路来。
他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已经对林锦越忏悔的话语免疫。沈醉不否认自己曾经动过真感情,但他绝不会第二次栽在林锦越身上。
他踱回主卧门口,看着仍跪在地上的林锦越道:“谢谢你曾经对我的所有关照,但我也憎恨你为了报复我所做的一切。因为你我认识了展铭,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知道我现在拥有的这些对你来说不算什么,远比你给容笙的少,但这已经是我在能力范围内的极限。另外啊,如果你想和我维持床伴关系,我考虑考虑,或许我真的会答应你。”
沈醉笑了笑,有些食髓知味说:“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的生理需求可以来得无比猛烈,就好像要把我撕裂一样。纳塞那天晚上我是因为药物,你呢,你是因为什么?”
“我……”林锦越抬起头,这时沈醉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而后将房门关了。
林锦越跌坐在沙发上,那晚在纳塞,他并没有从情/事中体会到任何愉快的因子;相反,他为自己放松警惕、为沈醉遭遇折磨而心揪后悔不已。
如果他与沈醉只剩下这最后三天的亲密关系,他该好好告别。
第二天沈醉醒得很早,六点钟天还没亮,他爬起来去客厅找水喝。
他对林锦越的家很熟悉,加上屋内的陈设摆放一如从前,竟有一种陌生冰冷的熟悉感。再回到这里,哪怕只有短暂的三天,沈醉还是不可抑制做了恶梦。
窗外的景色如墨般绵延万里,冬天的早晨寒冷又漫长,沈醉对着玻璃哈气,伸手在窗上抹了个图案。
借着感应灯的光,沈醉模糊辨认出沙发上有个人。他走上前,发现是林锦越睡在那里。
天色昏暗,林锦越露在被子外的手攥着一枚平安扣。沈醉认出那是之前林锦越送他而被他归还的那枚。
平心而论,其实沈醉很喜欢这枚平安扣,后来他托人找过类似的,总不如这枚入他眼。
平安扣原本的黑色挂绳被换成朱红色,林锦越在左手手心缠了两圈,确保它不会掉落。
沈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他刚碰到玉坠时,林锦越突然惊醒,左手动作极快地缩回被里。
林锦越猛地睁眼,以自卫的态度举起右手,而当看清身边人是沈醉时,松了一口气:“我在国外时总会带上它出门。法国治安不比国内,平安扣一拿出来经常被偷,每次找它都很费力,久而久之一有人靠近它我就条件反射了。”
“它对你很重要?”沈醉问:“你又不缺财,丢了再买就是了。”
“不。”
林锦越低下头,再次伸手抚摸光滑无暇的平安扣。他抬起眼,盯着沈醉说:“你对我很重要。”
“……”沈醉心里蓦地一惊,他漠然点头:“那好吧。”
他回房前又看了林锦越一眼,林锦越呆呆靠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彼此互不打扰,都在自己的空间里忙碌着,上午的光阴过得飞快,当时钟指针走过12点,林锦越站起身,询问沈醉要不要同他一起出门吃饭。
沈醉淡淡说:“我约了朋友。”
林锦越没强求,十分自然地拿过帽子围巾口罩,叮嘱他注意安全。
“今天晚上我等你回来。”
他握住沈醉冰凉的手,在手掌心细细摩挲着。直到把沈醉的双手捂热,林锦越才放开。
沈醉微偏过头,他对林锦越想做的事了然于心,面上仍不动神色:“嗯,我早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