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今宵》岁晚同归

83、应允

　　沈醉仰着头，回以一个同样的微笑。

　　在这种时候，林锦越居然还能站在他的立场说出这一番话，实在叫他惊讶。

　　“没有下一次了。”沈醉轻声应允。

　　林锦越点点头，大步跨进接待室。

　　接待室里，除了陆见宇、元徐吟在外，还有一位入队不久自愿报名参加本次行动的记录员。

　　林锦越抱沈醉进来时，还不忘替他梳理凌乱的发丝。

　　沈醉微闭双眼任由林锦越动作着，在场的其他人见到他们这副亲昵样子，不自觉地看过来又移开眼。

　　“咳咳……是这样的，我刚好有点事，得先回去了。”元徐吟起身打断，接着向林锦越投去歉意的目光，“锦越，我想跟他说句话。”

　　林锦越点头，身子向旁挪了一寸。元徐吟看着沈醉，想了想还是解释道：

　　“情况紧急，你又只留了林锦越的联系方式，所以……锦越听到你有危险，急匆匆地就赶过来了。在路上我告诉他你做线人的这件事，毕竟作为你的紧急联系人，他应该知道这些。希望你能理解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替你们把话说清楚。”

　　沈醉点头表示理解：“这段时间麻烦你和陆队长了。”

　　“没事，哪的话。大家都是朋友，不过今天你也受苦了，等询问完回去……好好休息。”

　　元徐吟走到林锦越身边，小声道：“你有告诉他那个药剂的作用吗？”

　　林锦越摇头：“我还不知道怎么告诉他，回去再说吧。”

　　元徐吟只好叹气，复又对沈醉说：“出现任何问题，都可以找陆见宇。他答应过会保障你的人身安全。”

　　“……好。”沈醉眨了眨眼，一颗豆大的汗珠从他额间滑落，落在脸颊上时宛如一滴泪。

　　在场的人都知道沈醉被注射了药剂，其中以林锦越的担忧最甚，但立场最为尴尬。倒是陆见宇看到沈醉惨白的脸，问道：

　　“你要不要先回去……等你舒服点了再过来？

　　“没事，我只是身上有点疼，脑子还挺清醒的。”沈醉朝陆见宇摆手，缓缓开口：“走吧。”

　　做笔录时不允许人陪同，元徐吟离开前拉住林锦越的手臂，冲他摇了摇头。

　　林锦越没动，而是转头对陆见宇道：“我送他进去就出来。”

　　陆见宇则公事公办，不给林锦越面子：“小龚，你扶沈先生进去做笔录，我等会就来。”

　　沈醉下意识扯住林锦越衣摆，冲他摇了摇头。见状，林锦越只好默认陆见宇的安排。

　　林锦越替沈醉将衣服拉链拉好，又扶着他起身，最后同他说：“我在外面等你，你一出来就能看到我的。”

　　沈醉将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里，在无人可以见到的空间里，他紧紧握住林锦越的手。只这么短暂的一瞬间，林锦越就明白沈醉对于独自一人接受盘问存在恐惧。

　　他还想再对陆见宇说什么，沈醉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一句足以让林锦越忘记所有的话。

　　他看着沈醉，恍惚又回到宁静午后的那次会面。那时是沈醉面临往事被曝光的难题，请自己出面解决。

　　那今天的请求，沈醉又是希望自己能帮他做什么呢？

　　他无从得知。

　　“锦越啊，你知道我一向是公事公办的，而且你跟沈醉之间还有矛盾冲突没有解决，于情于理，我都不会让你进去的。”陆见宇给林锦越沏了杯茶，希望他能理解。

　　“……没事，我就坐这里等他。”

　　“好，那我先进去了，有事找我。”

　　林锦越魂不守舍点头：“你去吧。”

　　……

　　沈醉进到另一间房刚被扶着坐下时，就感觉身体内的药效到达了顶峰。他的心跳开始加速，紧接着整个大脑处于一种莫名的兴奋状态。

　　那些面红耳赤的画面钻进他的脑海，每一帧都清晰得像是在他面前正在发生的事情。沈醉有些无力，他朝门外望去，在关门前一刹那恰好对上林锦越直直看向他的视线。

　　时间、地点、姓名等基本信息问完后，陆见宇对沈醉被掳走的事件进行了详细询问。

　　“因为明天有节目演出，所以我排练到很晚才回去。一般来说，我的助理和保镖都会来接我，但很奇怪当时我打不通他们的电话，而彩排结束的时候有人告诉我，他知道一条小路可以走出去。”

　　沈醉想了想，继续道：“本来我和他一起走着，大概走了十分钟，他借口去超市买饮料突然就不见了。这个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不对劲，所以给元总发了定位和一条信息。后来那条路越走越荒凉，再后来街边窜出几个人，他们用沾了乙/醚的布把我弄晕，我醒来的时候在一间很大的房子里。”

　　“你还记得那间房子的特征吗，或者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陆见宇问。

　　回忆数小时前痛苦折磨的经历，沈醉感觉自己全身都在不由自主发抖。

　　他抬起头，用抽纸擦着脸颊的汗，接着说：“应该也是在地下室之类的地方，房里有很多展示柜，摆放着那种……的道具。他们似乎有一整套的流程，会把狩猎的对象分为三六九等，然后以他们的等级吸引各种层次的宾客。当时有人一直在问我的真实身份，他不相信我来这里只是为了钱。”

　　沈醉将被医用纱布包住的手腕露出，无比后怕说：“为了试探我话里的真假，他将我身上仔仔细细从里到外搜了一遍。包括我的左手手腕，他也没有放过。”

　　陆见宇见纱布渗出血迹，有些担忧：“你还好吗？我让他们再给你看看吧。”

　　“我不清楚昏迷时发生了什么，那时他用刀划开我手腕的疤痕时，里面没有芯片……我想也许是我被掳走的路上挣扎中碰到了，从而触发了警报。”

　　陆见宇听完后，给出了一种猜测：“你彩排的地方离郊区那处废弃工厂很近，按照你的说法，你应该是被人迷晕带去做成‘展品’了。我合理猜测，你失去意识之后又被人带回了彩排的演播大楼。也许楼里地下有内部通道，所以你才能在十分钟左右出现在晚宴上。不过一切都得等技术员归位，我才能知道你身上定位器的情况。”

　　沈醉点头：“好，之前你们告诉我那个定位器是一次性的，所以我没敢乱碰。”

　　他又问：“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带回来一个人，他手上带着黑色皮制手套，虎口处纹了藤蔓样式的图案。他就是逼问我身份的人，具体情况我不方便透露，毕竟这件事过后我还会出现在公众场合，我不希望被人讨论这个经历。总之他应该知道很多秘密，从他字里行间透露的信息来看，从我决定来到纳塞，就已经被盯上了。”

　　“也许我们内部有叛徒。”陆见宇皱起眉，若有所思。

　　因为技术员的突然掉链子，许多疑点无从考证。陆见宇见沈醉状态不佳，问了一些关键问题便放过他了。

　　而小龚却在陆见宇耳边提出建议：“队长，这一块儿的细节不够清晰，我想沈先生能不能再……”

　　沈醉抬起头，神色有些异样。如果他们知道自己不仅被下了药，身体里还藏有异物，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执着留下他。

　　不过配合办案也是他作为公民应尽的义务，沈醉没说什么，在陆见宇开口制止前反问：

　　“请问小龚警官还想知道什么？”

　　“沈先生，你刚刚说到是被人逼问的，我可不可以请你回忆细节，摘取某一部分逼问的内容详细说说，这有益于我们揣摩嫌疑人的动机，在之后的审问中节约时间，提高效率。”

　　“可以。”沈醉答应得十分干脆，接着他看向陆见宇直白说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林锦越必须在场，他要听到我之后所说的一切。否则……我也有权利拒绝你们的要求。”

　　“不行，这个要求不能。”陆见宇砰地站起身，他的脸臭得可怕，仿佛下一刻就要无差别攻击。同时他一把拽住身旁的小龚，将他拖了出去，“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说。”

　　陆见宇指着室内，生气道：“你太急功近利了，你以为他是什么人？！”

　　小龚又怕又怂：“我只是想让他多说一点，队长，他明摆着没有说出全部实情。也许再问问，他就会愿意说了。”

　　“你闭嘴。”陆见宇低声吼道：“再有下一次，再出现这种情况，你立马给我滚回去，我的队里不需要不听指挥，只想自己往上爬的人。”

　　陆见宇此言一出，小龚立马不吭声。他太想获得嘉奖与荣誉了，所以总会在陆见宇面前提出这样那样的想法与建议。

　　陆见宇又怎会不清楚底下人的心思，抛开这点来说，小龚也算是颗好苗子。他几次三番提点，没成想小龚压根没听进去。

　　“对不起队长，下次不会这样了。”小龚低下头，弯腰道歉。

　　“行了，你先去忙吧，有事再叫你。”陆见宇透过窗户缝观察沈醉的情况，只这么一小会功夫，他发现沈醉已经直不起身子，整个人伏缩在椅子上了。

　　笔录就此结束，陆见宇冲接待室大喊林锦越的名字，正在打盹的林锦越蹭地站起，目光茫然问：“好了？”

　　他拍着林锦越肩膀，大声说：“是，好了。你赶紧带沈醉回房间休息，我看他好像很难受了。对了，我叫了两个医生过去检查，你也帮帮忙，这之后别再折腾他了。”

　　林锦越哪里还听得进去陆见宇的话，他冲进笔录室，拦腰将沈醉从椅子抱了出来。

　　沈醉脸颊被烧红了，林锦越轻轻一贴都觉得温度吓人。随着温度升高，心跳加速，林锦越发现沈醉居然在无意识喊着自己的名字。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冲出警局，一路狂奔回到沈醉房里。林锦越将毛巾用水打湿拧干后给沈醉降温，沈醉迷迷糊糊呓语，他趴在沈醉身边，一字一句听着……

　　“……”

　　这真是太反常了，这绝不是沈醉清醒状态下会说出来的话。

　　他在求自己干他。

　　林锦越将沈醉身上的羽绒服脱下，一寸一寸检查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乌紫伤痕。

　　他看到自己珍爱的人身上，遍布各种各样触目惊心的伤痕；他看到沈醉漂亮的眼睛溢出一层泪水，显得更加狼狈；他看到沈醉脖颈处明显存在被紧勒过的令人窒息的深红勒痕。

　　所以在沈醉消失的这么多个小时里，他一定受到了非人的虐待与折磨。而在最后的药剂作用下，沈醉丧失了基本的爱恨，向满身罪恶的自己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