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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伤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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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刑者拿起刑台上的两盏烛火,朝沈醉缓缓走近。明灭的烛火贴近他汗湿的脸颊与喉结,微一倾斜,滚烫的烛液滑落锁骨,留下炽热的痕迹。
蜡烛很长,两根加起来足足超过半米。结合剩下的时间来看,用尽蜡烛是对他最后的刑罚。
扣在腕间绳索上的铁链被不断加长,沈醉感觉绑缚着的双腿随着动作有了知觉。铁链放到足够长时,他双腿发软、无处着力,直直跪倒在地上。
随后,沈醉被人扶起,接着被仰面朝上缚在冰冷的三角塌上。
黑纱重新遮住他的双眼,两人在他身边绕来绕去,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滴蜡之处。
“啊!”
沈醉挣动禁锢脖颈的皮革项圈想要抬头时,一滴滴蜡液正落在他红肿不堪的唇瓣。
像是糜烂花朵经受暴风雨的摧残,汹涌而来的馈赠有时是一种厄运。
沈醉咬紧牙关,硬生生捱过一次又一次的高温折磨。
“啊!呼呃……”
遍布鞭痕烫印的身躯透过大屏幕,呈现在巨大的宴会厅内。最后的十分钟,沈醉痛得想死,迷迷糊糊地丧失了全部意志。
十五分钟前他感觉右胳膊被注射进了什么药物,大概还是媚药、清醒剂或是吐真剂之类的药东西。
沈醉并没有清醒捱到倒计时结束,新注射的药剂似乎很温和,梦境中出现柔软的床与浴室温水,正吸引他不断靠近再靠近……
沈醉沉入梦境时,远处的大门被“砰”地一声砸开。无数警察举着盾牌鱼贯涌入,很快将门口堵住。
他们的服装各不相同,所配的枪械也不一样。加上不同人种与肤色,竟是集结了多个国家的队伍。
监控室的工作人员慌了神,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么紧张的局面,不知如何应对。
鸦雀无声之际,从二楼贵宾室射出一颗子弹,正中宴会厅中巨大的水晶吊灯。水晶灯摇摇晃晃,零落的水晶急速掉落。
人群在枪声中惊醒,率先感到情况不妙的人带好面具,拉着自己交易的财物试图逃走。
这时参加盛宴的人才明白,今日的盛宴是警方狩猎已久的抓捕之日。宾客四处逃窜,又被不断涌入的警察制住。警方增援之多狩猎之久令人咋舌。
“怎么会………”刑讯师惊慌不已想要拨打老板电话,他哆嗦着在屏幕上按键,正把号码拨出去时,后脑勺被人用坚硬冰冷的枪口抵住。
“手举起来,蹲下!”
刑讯师颤颤巍巍蹲下身,被随后赶来的警察戴上手铐,押了出去。
短时间内,除开正门口的3个侧门与6个内部通道被警察团团围住。无数得知风声想要逃跑的人也一一被押回正门口。
纳塞警方赶到时局面已经无可挽回,为首的中年队长面露难色,而一旁的副队却难掩笑容。
队长首先向远道而来的各国警方敬礼握手,赔着笑道歉:“让各位看笑话了。这儿是一片废弃工地,真没想到地底下还藏着这样的地方……”
一旁的副队咳了咳,队长边点头边哈腰:“当然,我们将全力配合你们的调查。”
来自Z国的陆见宇队长冲他们笑了笑,指着同步翻译器说:“万分感谢,之后可能要麻烦你们与我们一同调查。”
元徐吟站在二楼看着外间这一幕,猜想行动该是成功了。他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向沙发上昏睡的沈醉。沈醉大概被折磨得惨了,现下正在最后一支药剂作用下酣睡。
方才他开枪后,趁乱叫人去把台上的沈醉带回来。此刻沈醉身上裹着薄毯,身上的痕迹被遮住不少。
元徐吟盯着沈醉观察良久,眉眼越来越担忧。
他对这类安定药剂有所耳闻,这类药剂最后通通都会指向一个结果:
服用的人会沉睡半刻钟至一小时不等,醒来之后会对先前的遭遇记得格外清晰,在通感的影响下,也会刺激体内的多巴胺分泌。之后,他会变得需要安抚需要新的性刺激。
可从另一方面来说,等沈醉醒过来,他首先要面对的就是陆见宇的询问,必要时可能还会要补笔录。何况林锦越正在赶来的路上,等下的局面,元徐吟光想想都觉得头大。
外头的警方正在对人员进行清点,元徐吟给陆队长打电话,示意他派人把沈醉带回去。
陆见宇为难笑了笑:“元总啊,你要是不在的话,林锦越他能放过我吗?”
“我不是要跑,只是沈……他问题很棘手。他最后被注射了药物,如果不赶快把他带回去,我怕会出问题。”
“什么问题?”
陆见宇反问的同时,二楼夹层贵宾室的大门轰然被打开——
元徐吟回头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林锦越连丝制家居服都没来得及换,裹着黑色长袄的身体冲进房间,在目视到沈醉所在后,小心翼翼地蹲在沙发边,用发颤的手轻轻抚摸沈醉脸颊上的红痕。
“你这个人,倒是说啊,是什么问题?”电话里的陆队连连问了好几声,元徐吟才回过神。
“待会再和你说。”他麻利挂掉电话,盯着林锦越的背影,开口第一句话充满劝慰:“那个……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跟你说。”
……
返程的车厢里,林锦越一直抱着沈醉,一路上都没有松开手。
元徐吟言简意赅同林锦越说着来龙去脉,他以为对此毫不知情的林锦越会有诸多问题,可林锦越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安安静静听着。
“……事情就是这样的了。锦越,我还要再跟你说一些事。第一,这次行动是沈醉自愿参与进来的,不存在任何强迫的行为;第二,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沈醉自己都知晓,陆见宇什么都告诉过他了;第三,就我所知 ,沈醉找到陆见宇,是想要通过法律手段制裁你,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放弃了。”
车厢里静悄悄的,元徐吟摊开手,他拿不住林锦越此刻的想法,半晌道:“你把他放下来吧,都抱了一路了,你不累?”
林锦越轻摇着头,反倒将沈醉搂得更紧了。
“你是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任何人无关?”
“除非这话是沈醉亲口跟我说的……不,即使是他说,也未必就是真的。”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的话就算了,可为什么沈醉的话你也不信?”
元徐吟低声又问:“锦越,你们现在还是那种关系?”
“我跟他一直就是那种关系。”林锦越深呼吸后继续开口:“对他我有很多后悔的事,我试过很多种方法,可当我回到扬川再见到他,还是想把他牢牢握住。我明明知道回不到过去,也还是像之前一样,用一纸合约当做我跟他之间的联系。”
林锦越护着沈醉头部,小心翼翼将他放在车座里,并系好了安全带。
他看向沈醉的眼神很柔和,在元徐吟的印象中林锦越虽然习惯带笑,可那种发自内心的神色却很少见。
“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当初我没有放过他,让一切都无法挽回。现在……你和我说了这么多,难道是期望我可以放下他?”
“也不全是。”元徐吟沉思后,将沈醉目前的身体情况告知了林锦越:“……我没什么好劝你的,但我觉得以他的心理状态,如果再被你带回去,怕是早晚会出事。”
“还有,其实我和陆见宇都不太理解,为什么他会把你作为紧急联络人。”
林锦越涩然笑了笑,他低下头亲吻沈醉额间的碎发:“他这是在告诉我,他已经不是我满意的那个样子了,他想让我早日离开他的生活。”
元徐吟还想说什么,林锦越抢在他之前,拨通了陆见宇的电话。
“陆队长,你们那儿有多余的房间吗?给我安排一间,最好是在沈醉的隔壁。”
陆见宇没多话,电话里便替林锦越安排好了。
等到下了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警局时,靠在林锦越怀里的沈醉也睁开了眼睛。
林锦越把他抱在怀里,步履平稳地经过漫长走廊。沈醉倒想装睡躲开林锦越的视线,可他醒来后只感觉疼痛更甚,根本没有心思再阖眼。
“嘶……”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沙哑微弱的声音传进林锦越耳里,他置若罔闻地抱着沈醉走进转角的休息室里。
“你身上还疼着,穿这个先去做笔录吧。在路上医生给你处理了大部分伤口,虽然是皮外伤,但……”
沈醉歪着头靠在座椅上,目光有些呆滞:“你不是说不会再管我了吗,为什么还要过来呢?”
林锦越将脱下的羽绒服放在一边,拿起早就备好的热毛巾替沈醉擦拭身体。
温热的毛巾覆在经受折磨的敏感身体时,沈醉颤抖着抓紧了椅背。
林锦越蹙紧眉头,担心道:“别逞强了,你被注射了药剂,现在正是药效发作的时候。陆见宇说这药很厉害,你要是疼就喊出来。”
沈醉摇了摇头:“……还行。”
随着时间流逝,他额头的汗越来越多,呼吸声越来越重。沈醉仰着头,感觉自己这具身体好像要炸开一般。
望着身边的林锦越,他不太确定自己能撑到药效结束。尽管陆见宇、元徐吟和林锦越都没有直说,但他大概能猜到自己被注射了什么药。他希望自己这难得的理智与清醒可以存在得长久一点儿,不要在异国犯下弥天大错。
也许是因为被绑缚太久,沈醉双腿无力,无法站稳。林锦越费了一番力气替他套上羽绒服,打横抱起他就往接待室走。
在路上时,沈醉一直在问林锦越怎么不回答他的问题:“……你为什么还要过来呢?”
林锦越心抽痛不已,他看着沈醉额间的汗顺着脸颊滑落,他的手臂胸膛甚至能感到那副身躯在不断发抖颤动。
在接待室门外无人的角落里,林锦越低头轻轻碰上沈醉的鼻尖。他笑着对沈醉说:
“没关系的,沈醉。不管你现在想做什么,我都能理解你。只要你还在我目光所及的地方,是生是死,我都会去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