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今宵》岁晚同归

67、入骨

　　沈醉转身去了卫生间，他轻轻合上门，打开了手机。

　　自从他意识到自己喝酒忘事这一茬后，他在客厅、卧室、阳台等地都极其隐蔽地装上了摄像头。

　　倘若真是林锦越来过，一定会留下痕迹。

　　在脑海里估算着昨晚回家的时间，沈醉冷然将客厅的监控画面调了出来。

　　夜晚的画面稍显模糊，随着客厅灯亮，他看见范德吴庆扛着自己出现在画面中。

　　从客厅的摄像头并不能一眼看到玄关，沈醉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占据防盗门一角。

　　沈醉紧盯着画面，随着范德走入画面中央，片刻后防盗门旁的黑影也朝房内移动。

　　在模糊的画面里，出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他看着比吴庆、范德都要高，即使穿着简单，模糊不清。即使半年未见，关于林锦越的那些记忆早已淡薄，沈醉依然能能从模糊的轮廓分辨出他是谁。

　　“……”沈醉倒吸一口凉气，他靠在门板上心乱如麻。

　　卫生间外是夏朗与曲竹的聊天声，偶尔沈醉还能听见两人正有说有笑地聊起自己。

　　“回就回来了，反正跟我没关系。”沈醉安慰自己道。

　　他关掉那些画面，连忙开始洗漱，在抬头刷牙时，沈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似乎昨天……发生了什么？

　　洗漱完后，沈醉站着卫生间门口对餐桌吃饭的两人喊道：“你们先吃，我马上就好！”

　　他急急忙忙跑去卧室，在手机上把客厅的录像看完后，伸手点开了卧室的监控录像。

　　他看到林锦越抱他上床、看到林锦越在他摔倒时立马出现在他身边、看到自己靠在林锦越怀里……

　　沈醉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后怕。

　　所以整个晚上，林锦越是待在自己家里，亲眼看着自己所有的狼狈与失态。

　　所以昨晚自己头晕目眩时还在思考的问题并不是多想，而是身体处于本能的自我保护……

　　他将录像一直快进到今早夏朗进门前，直到全部看完后，沈醉才放下手机，沉默地看向窗外。

　　他突然明白前几日见到展铭时，展铭脸上浮现的不怀好意、让人凉飕飕的微笑，同时也理解为何今日会莫名出现聚恒庄的菜肴。

　　沈醉曾在林锦越面前夸赞过聚恒庄的菜肴味道可口深得他心，而离开林锦越后，沈醉再没踏足过那家名声响亮的饭庄。

　　楼下新又覆盖上皑皑的白雪，昨天夜晚也是如此光景。沈醉抬起头，顺着天空望去——

　　他回想起从前冬日的夜晚，林锦越偷偷过来探班，自己饱尝甜蜜欲望的脸只能用冰来降温。手上的那块冰，冰凉的触感沿着末端神经传入了沈醉的大脑，冰块贴着脸庞时，他那颗滚烫的心也缓缓归于平寂。

　　沈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智看待林锦越回国以及出现在自己家里这件事。

　　室外传来夏朗、曲竹的催促声，沈醉隔着房门应道：“马上就好！”

　　沈醉从衣柜选了件墨绿色毛衣套在身上，再随意搭了条牛仔裤。

　　回到餐桌时，沈醉瞧见两人都没怎么动筷，塑料的餐盒被扔进了垃圾桶，桌上摆着暖菜板，菜肴在瓷碗里徐徐加热还飘着香冒着气。

　　“不好意思啊，刚刚有点事，其实你们先吃就好了呀。”

　　“当然，不跟你客气。”夏朗虽这样说着，也是等沈醉落座后才动筷。

　　曲竹替夏朗温了饮料，而沈醉手边放着一杯温水一杯蜂蜜水。

　　其实沈醉从没提过自己不爱喝蜂蜜，只是曲竹留心到了。

　　夏朗望着他俩，轻声叹息：“你看，还说自己不需要助理，殊不知曲竹可能比你自己更了解你。这么好的人，你得上哪找去？”

　　沈醉喝了口温水，有些歉意地说：“我现在负面新闻缠身，竹子只怕也不好过，上回那根针的事，真让我害怕。”

　　他顿了顿，似是有些后怕，毕竟那根生锈的针藏在毛绒娃娃里，当时曲竹的手被针扎得很深，连夜去打的破伤风。

　　沈醉苦笑道：“曲竹现在跟着我，枪林弹雨的。”

　　夏朗不禁笑骂：“不知该说你倒霉还是贪心，嘉斯你也敢碰，他们为了博流量热点什么事儿都敢写，你要是真担心影响别人，就该趁早脱身。”

　　“不行，”沈醉斩钉截铁回答，他往自己碗里夹了一根肋排，酥香味儿飘到了他的鼻尖，他望着夏朗认真说：

　　“那套房子还在装修，以及如果和光达解约我需要支付一笔巨额的违约金……其实现在我还挺缺钱的，展铭愿意帮我，我自然要奉陪。”

　　虽是三个人一同吃饭，氛围却谈不上融洽，曲竹没吱声一直低头吃饭，夏朗在试图劝说沈醉，多番无果后便暂时放弃。

　　其实夏朗最后还是忍不住劝道：“你现在离开光达，费力不讨好，不如等上几年，自己完全有能力了再说，总好过现在单枪匹马。”

　　“……我知道的，但是我等不了那么久了，我一定要尽快离开，就当是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了。”

　　“哥……”曲竹失笑，“你这样决定，那我可怎么办？”

　　沈醉垂下眼，低头挑拣碗里的肉，他目光有些闪躲：

　　“我找了新的助理。”

　　夏朗对此很疑惑，他见过曲竹多次，平心而论，曲竹对沈醉的事很上心，大到工作通告，小到衣食住行，连沈醉眉头皱一下，曲竹也能把沈醉身上的不舒服猜出个七八分。

　　这样的人做助理，其实很舒心。

　　夏朗也劝道：“是啊，你如今一个助理想必都不够用，况且曲竹跟了你这么久，带熟人在身边，总不会出错。”

　　沈醉没反驳，在曲竹收拾碗筷去厨房时，沈醉才低声同夏朗解释：“其实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他是林锦越留在我身边的人。要是我俩真出生入死，倒让我觉得亏欠他，也欠林锦越。”

　　“林锦越真是……你们都这个地步了，他还把自己的人留在你身边？可是之前我们见面，你不是说都解决好了吗？”夏朗低声问道。

　　沈醉摇头，几乎要将昨晚林锦越出现的事脱口而出，“……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总之，我要尽快离开光达，必要的时候我可能会离开扬川。”

　　夏朗侧身，挡在了沈醉与厨房里忙碌的曲竹之间。

　　他轻声问沈醉：“是不是林……回来了？”

　　沈醉犹豫再三，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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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1点时，三人到达城内一处摄影棚。得到拍摄消息的粉丝在门口围了一圈，沈醉看到这个场面反倒想起网上的一些评论：

　　“真搞不懂xl怎么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满嘴谎话的吸血资源咖，迟早要糊！”

　　“不过你们不觉得夏老师看sz的眼神拉丝吗……？真的很不想嗑邪教，但他俩也太奇怪了！什么关系会经常聚会吃饭唱歌，甚至录节目也要带上他啊？！”

　　“楼上嗑疯了吧？？？xx看上的金丝雀有什么资格贴上夏朗，真是想火想疯了！”

　　反正网上关于他俩的话题之下，总也少不了掐架互骂，有时沈醉也觉得喜欢自己的那些女孩们心脏挺强大的，永远都在乘风破浪的路上。

　　同在一辆车上的两人分别按下车窗，与等候在外的粉丝打招呼。

　　车缓缓驶入停车场，耳边喧嚣的应援声渐渐隐去。

　　“车里还有暖宝宝，曲竹，你等会给外面的这些人送过去，这么冷的天，会冻坏的。”夏朗指了指后座上的箱子，又继续补充说：“就以沈醉的名义。”

　　“哎，好，谢谢夏老师。”

　　曲竹用随身带的小刀割开箱上的胶带，从里面取出一大包一大包的暖宝宝。

　　“夏老师，你对哥真好。反正换做是我，我已经感动哭了！”曲竹绘声绘色道。

　　“哈哈哈，”夏朗心情不错，于是他反问曲竹：“你觉得沈醉他会感动哭吗？”

　　“额……”曲竹望着沈醉，一般这种情况下，他只会说谢谢。

　　夏朗仍旧挂着笑，他拍了拍沈醉肩膀，进而邀功：“反正我也帮你这么多次了，我也请你帮个忙。”

　　“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做到。”沈醉敛笑，准备仔细听听夏朗的话。

　　“这样吧，我觉得曲竹这兄弟挺不错的。他日你真换助理，让他来我这儿，我保证不会亏待他；而且我身边还有两个助理，事情应该不会比你身边多。你怎么说？”

　　“不行，不，”沈醉斟酌着拒绝，但对于夏朗，他其实是有愧疚的，“……真有那一天的时候再说吧，看看竹子自己想去哪。”

　　曲竹点了点头，似乎也很为难，他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暖宝宝，笑道：“那我先去送温暖了。”

　　曲竹下车后，沈醉叹了口气。

　　“曲竹他……自己可能做不了决定。”沈醉笑了笑，接着他不动声色换了个话题：“不如还是老地方，我请你吃饭，唱歌？”

　　“行啊，其实我也就随口一问，你别多想。”

　　沈醉点点头：“我明白。”

　　圈内人多也杂，经常一个消息能听到好几个不同版本，也经常有人把八卦消息舞到正主头上。

　　导演本就是夏朗的朋友，她也不在乎沈醉在场，凑到夏朗跟前指着他俩就问：“你俩莫非……”

　　夏朗点了点头，猛地搂住沈醉肩膀，故作玄虚道：“当然……是假的啦！”

　　导演在夏朗眼前笑骂几声又挥了两拳，便不再好奇了。

　　两人换了数套搭配，拍起来倒真像那么回事儿。

　　沈醉在夏朗热情指引下，状态放松不少，他颇为感慨：“当时真的没想到，因为你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能让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还能和你一起拍片，要知道以前我都只能在手机或者路边广告上看到大明星。”

　　夏朗“咦——”了一声，玩笑问：“所以真人和屏幕上有区别么？”

　　“有啊。”沈醉接过在场工作人员递来的围巾，认真地搭在夏朗脖子上：“真人更帅，也没什么架子，而且我很羡慕你的状态，好像永远不会有烦恼。”

　　沈醉顿了顿，又说：“……除了，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