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今宵》岁晚同归

2、自得

　　林锦越很苦恼，非常苦恼。

　　苦恼有三。

　　林董让他接管家业，亲姐让他多学商业，还有怎么也找不到踪迹的小明星到底是谁。

　　林锦越待在办公室里，被林董明里暗里数落一上午。其他人不敢出声，林锦越俯首点头称是，下一秒他问，“我可以出去了吗？”

　　“啪——！”林盛健大手一拍，文件都抖落几分。他看着林锦越直摇头，怒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东西来！”

　　林锦越意识到自己闯祸，走到林盛健桌前，将散落的纸张整理好。“爸，我错了，但是我对这些实在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喝酒飙车聚会？！”林盛健越说越气，他指着林锦越道。“我对你给予厚望，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滚出去。别在这碍我眼！”

　　“哎。”林锦越理好衣衫，不慌不忙道，“其实我想去姐姐管的那块学学，我感觉挺有意思的。”

　　“哼。”林盛健睨着林锦越，“怎么，我给的不要，锦淑说的就有意思了？”

　　“当然不是。”林锦越摆手，“她也是为我好，况且我也喜欢跟好看的人打交道，您不如成全我，让我去那边练几天？”

　　林盛健本想一口回绝，可看林锦越如此认真的模样他计上心来。“要练就要真把式，我要看到你的成绩，不然你还是得回来，让老刘带着你！”

　　林锦越自信点头，“那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保证让您满意。”

　　林锦越出去后长吁一口气，他爸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过好在随口一扯，效果极佳。

　　这借口他自己都快相信了，不过立马他就高兴不起来。

　　林锦越走到停车场，林锦淑的电话立马打来。“你做什么了？”

　　“什么做什么。”林锦越反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爸说你立下军令状，要在今年内完成他定下的目标，还让我立马带你熟悉公司。小锦，你现在在哪？”

　　林锦越哂笑。“快了，在去你公司的路上呢。”

　　居然被反将一军，原来那句要练真把式不只是口头教育。

　　“真的？！”林锦淑不敢置信，“你怎么睡一觉，变得热爱工作积极向上了，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

　　我也不想啊。林锦越在内心哀嚎。但他什么都没说，他装作回头是岸的样子沉声问道。

　　“哦......对了姐，你公司地址发我一下。”

　　林锦淑应了一声“好”，退回微信给林锦越发了定位。“这儿呢，从我定位导着来，千万别走错。你之前来老是记错地址，那是城东区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到。”林锦越说完挂了电话，还不忘腹诽他爸真是只老狐狸。

　　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这点困难难不倒他。

　　-

　　时间一眨眼到了周三。

　　林锦越脑子聪明，林锦淑手把手教他的这些天里，林锦越已经可以初步掌管一部分事宜。林锦淑给他配了助理，直接把部分事项丢给林锦越处理。

　　林锦越挑眉，“姐，这么相信我？”

　　“当然，实践出真知嘛。”林锦淑转身看着他，“爸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只能解甲归田了。”

　　林锦越一惊，品味林锦淑话里的意思。“不是吧，他这么狠？”

　　他知道自己父亲多少有点对他期望过高望子成龙，林盛健不可谓不用心良苦。林锦越时常在想，如果姐姐是个男人就好了，父亲会重视她历练她，这样的话也不至于受亲戚的白眼嘲讽那么多年。

　　林锦淑拿文件夹拍了一下林锦越，“当然不是，你不愿意接的那部分烫手山芋爸说让我试试。”

　　“真的，双赢啊！？”林锦越打了个响指兴奋道，“太nice了。”

　　“没大没小。”林锦淑扶正林锦越肩膀，她收起一贯的笑容，而是一副指点的样子。“在公司稍微注意点，该有的架子还是得有，嬉皮笑脸像个什么样子。”

　　这些林锦越自然知道，他只是一时得意忘形失了分寸。

　　林锦越撇撇嘴，示意林锦淑别再说教。“姐，你不开心吗，你有实力有野心，那些东西本来就该是你的，我闲散惯了，只想混日子。”

　　林锦淑欲言又止，却是什么都没说。说不高兴是假，她接到林盛健的电话时都以为那是在做梦，但她也清楚知道，如果不是林锦越主动放弃，这份挑战怎么也轮不到她。

　　“不说你了。”林锦淑坐回椅子查看刚送来的文件，抬头看着林锦越问道，“下午你有事吗？”

　　“没有，怎么了？”

　　“城东区下午有个面试，你不是总在我耳边念叨想看帅哥么？”林锦淑笑吟吟看着他，“让安娜带你去，顺便了解一下那边的工作模式，下午我可能会晚点到，你有疑问可以直接找她。”

　　“面试啊......”林锦越兴致缺缺，“上回聚会陈光公司里的有人来么？”

　　林锦淑摇头，“这我不太清楚，你可以去问问安娜，资料卡都在她手上。”

　　“嗯。”林锦越眼眸一闪一闪，他站起身走到林锦淑面前轻轻搂住她，“谢谢姐，那我先去找安娜。”

　　“行，你去吧。”林锦淑笑骂道，她盯着林锦越的背影。“准是看上陈光家哪个小明星了吧。”

　　“哪有啊。”林锦越冲她挥手，“八字还没一撇。”

　　-

　　下午扬川突然下起暴雨，尽管沈醉提前半小时出门，还是被糟糕的路况堵在高架桥上。

　　阴云密布雨水不绝，道路前方堵得水泄不通，鸣笛声起伏不止。

　　沈醉眼看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他有些急躁不安。

　　这场试镜本不在他的计划内，但他若在家呆等晚上的酒局选拔，也绝非上策。思前想后沈醉决定给自己壮胆前往，只是没想到会突遇暴雨，现在他能否早些赶回城西都不好说。

　　沈醉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车窗外淅淅沥沥毫无停歇的雨幕。他决定打电话给负责人道歉再问问还需不需要前往目的地试镜。

　　“喂，你好。请问是安娜老师吗？”沈醉有些紧张，他的右手大拇指嵌入掌心，并以指甲搜刮皮肤的微弱痛感减轻内心的慌张。

　　“我是沈醉，之前已经提交过资料卡，我想问问您那边试镜是已经结束了吗？”

　　“还没有。”林锦越简短回答。

　　“......”沈醉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为什么安娜小姐会是如此磁性低沉的男声？

　　沈醉放松了一点，但他仍说。“非常不好意思，我还在渡府高架桥上堵着，请问......”

　　林锦越打断他的话，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醉，沉醉的醉。”

　　林锦越划过纸张，拿出一张资料卡晃了又晃，他笑着说。“沈醉是吧，你大概多久可以到？”

　　沈醉捂住手机底部收音孔，身子缓缓向驾驶位前倾问道，“师傅，咱们这边还要多久能到？”

　　“不好说。”司机边听微信群的语音边在嘈杂声中大声回，“快的话十几二十分钟，慢的话半个小时都不一定。”

　　“差不多半个小时，”沈醉冲电话那头的人回复，“真的不好意思，您看我……”

　　“嗯，你尽快过来吧。”林锦越挂了电话，拿着资料卡轻笑。他琢磨着这个名字，“沈醉是吧......”

　　如果沈醉知道被挂断电话的下一秒，路况开始好转，并且比他估计的到达时间缩短一半，他或许能理智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试镜机会，林锦越只是在确认他的身份。

　　沈醉一路小跑赶上大厦的电梯，期间他的心在砰砰直跳。“林氏影业……，不管了上去再说。”

　　他在前台确认身份信息后，着正装的前台小姐领着他进入一间暖色调的小会议室里。

　　会议室里没有其他人，他被告知可以随意坐下。沈醉捧着纸杯，喝了一口温水。

　　他举起手机看到自己一团狼藉的头发，立马放下纸杯用手拨弄额前的刘海。

　　正在这时，有人打开了会议室的门。

　　来人并不是沈醉所知的安娜小姐，而是一位他十分陌生的年轻男人。

　　“我是安娜的助理。”男人随手关门，示意沈醉先坐下。

　　“你好，我是沈醉，是来试镜的。”沈醉对面前的男人微笑，“路上堵车还是来晚了，真的很抱歉。”

　　“没事，不用道歉。”男人笑了笑，他说。“能把你的头发撩起来让我看看吗？”

　　“啊？”沈醉一愣，“我记得试镜要求有一条是不要露出额头。”

　　“是吗。”男人歪着头走到沈醉面前。

　　沈醉看着男人迫近，身体几乎想往后退，他伸出手按住桌沿。

　　那是一张分外好看的脸，只是看上去年纪不大，眉眼间是未脱的少年意气。男人穿着炭灰色的西装，竖向流畅的鱼骨纹恰如其分修饰他完美的身形。

　　沈醉抬头看着他，微弯的眉眼与舒展的嘴角让他看上去毫无攻击力，反倒有一种捉弄诡计得逞的狡黠。男人宽肩窄腰长腿，仿佛世间所有的精巧之工都馈赠在眼前的那人身上。

　　沈醉下意识想躲，只听见那人笑着说。“骗你的，我不是什么助理，不过你看上去，很害怕我？”

　　“......我——”沈醉想答话，便听到一阵敲门声，一位身姿曼妙的长发女人站在男人身边，这是安娜。

　　“小林总。”

　　沈醉脑子嗡嗡直响，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方才动作轻佻的男人。“你是......？”

　　“你认识我吗，沈醉？”林锦越接过安娜手里的文件，示意她先出去。

　　“不认识，只是有所耳闻。”沈醉如实回答，“那您刚刚是在跟我开玩笑了。”

　　“并不是。”林锦越直入正题，“我在找一个人。”

　　沈醉站在林锦越身前，此时他略迟疑地抬起头，右手抓起刘海将前额露出。“我应该不会是您要找的人。”

　　林锦越向前走了一步，伸手轻握沈醉的手臂。“可以放下来了。”

　　“好。”沈醉按亮手机屏，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请问试镜是已经结束了吗，您叫我来是为了找人？”

　　“是啊。”林锦越笑了笑。“的确结束了。”

　　“好。”沈醉垂眼，掩饰自己难免失望的情绪，他轻声说。“既然结束的话，那我就不打扰您，我先走了。”

　　“等等。”林锦越叫住他，“你就不好奇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吗？”

　　？

　　沈醉摇头，他真的不好奇。他一个平凡人怎么会是天之骄子眼中要寻找的宝贝。“应该不是我。”

　　林锦越翻着手机问沈醉，“上次聚会时，光达传媒去了很多人，你是不是也去了。二楼露台，你去了么？”

　　沈醉仔细回忆那一晚，发现他说的每一件事都符合。“去了，但是我身体不舒服，只待了一会就回家了，不知林总找我所为何事？”

　　林锦越盯着磨砂玻璃门，他想他不能放沈醉走。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林锦越，双木林，锦书的锦，卓越的越。沈先生，恭喜你，你就是我找了整整五天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