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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篮球与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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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川市的九月底仍是夏天的模样，午时艳阳高照蝉鸣声声，透不过气的闷热笼罩着大地，夏天以强硬的姿态停驻。
老式公寓楼三楼窗外的空调外机呼呼作响，像一只喘着粗气的老黄牛，勤勤恳恳地为房间降低温度。
拉着窗帘的房间冰冷又安静，只露出一张精致小脸的女孩子裹着厚被子睡得无知无觉，等着像往常一样被定好的闹钟叫醒。
然而下一秒躺在床上的人却皱起了眉。
一阵阵嘈杂的声音透过玻璃窗传进来，篮球击地、进球喝彩，喧闹不止。
颜冉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声吵，蜷缩进被子里挡住耳朵。
篮球场的气氛越来越火热，颜冉也埋得越来越深，就在终于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定好的闹钟准时响起。
颜冉：……
她迷蒙地爬起身，伸出一只手，跨过满书桌的试卷摸到手机，按掉了闹钟。
然后顶着炸毛的短发，沉默地坐在床上散起床气。
公寓楼下的确有一个大型露天篮球场，但大家都并没有午睡被吵醒的困扰，引用楼下公园的阿姨们讨论时的原话就是怎么会有“港都”在大热天顶着午大太阳打篮球哦。
现在有了。
定好时的加湿器发出滴滴两声提示工作结束，颜冉认命般揉揉迷懵的眼，总算醒了神。
慢吞吞地叠好被子穿好衣服，爬起去浴室洗漱。
洗漱台镜子里的人有一双又大又亮的小猫眼，睫毛纤长，眼角微弯，眼里的光彩明亮又灵动，五官精致，隐隐透着姝丽，但因为年纪尚小，颊边还带着婴儿肥，又显得白嫩可爱。
颜冉顶着呆毛，对着镜子刷牙顺便胡思乱想。
虽然午睡没睡好，但是原订的学习安排还是得继续，不知道明成中学的教学进度，她只能尽量往下学，这样等转学进去了才不至于跟不上。
也不知道她妈什么时候才能出差回来给她办理入学手续，都拖了一个月了。
听说明成学霸超多，如果妈妈还像初中那样要求她必须考第一，那……考不上怎么办。
颜冉手里的牙刷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镜子的眼神黯淡无光。
呸呸呸，不能想了。
强迫自己回过神，颜冉加快速度洗漱，就算考不了第一，只要超过她的表姐，妈妈应该也会满意的。
镜子里的人扯了扯自己的脸绽放了一个笑容。
还是想想上午没做完的那道数学题吧，世界上哪还有比数学还难搞定的东西，对吧。
下午要用的教材和试卷午睡前就收拾完毕，颜冉背上有点重的大书包，站在门口边穿鞋边开门。
也不知道晚饭吃什么好。
门关上，只留下一室的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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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天篮球场就在去城市书屋的路边，颜冉撑着遮阳伞走上大路，一群青春热血上头的男生就闯入了视线。
铁丝网里，十几个男孩子聚在一起，炎热的天气，他们跳起来随意甩一甩头发都是一地的汗水，好几个人都脱了上衣，乐此不疲地消耗着过剩的精力。
颜冉扁扁嘴拐进小巷。
巷口的家兴小卖部门口摆着盖着老旧大冰柜卖幼时的西瓜冰棍，颜冉照例买了一只。
店老板的女儿珊珊正在柜台边写着科学作业，看到她就开心地打招呼。
“冉冉姐你来啦。”
正在里面理货的老板娘也探出头来：“冉冉来啦，今天怎么比之前早那么多。”
“文姨。”颜冉朝着老板娘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打球太吵了。”她从小就在这买东西，和胖乎乎的老板娘很熟。
老板娘也乐：“是说呢。本来我是要去赶人的，可是珊珊不让我去，她说她爱看。”
文珊珊那和母亲如出一辙胖乎乎的脸立马红了，一边帮颜冉结账一边反驳：“什么啊，妈你明明也看得乐呵呵的。”
颜冉拆开冰棍，珊珊凑近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中午突然来的，估计咱们公寓好多姨都要在家里骂了。”
女孩虽然嘴上这么说，脸上却还带点乐。
“不过对我来说嘛……其实还蛮不错。”
颜冉顺着她暗示性的眼神看去，因为球场就在小店正对面，隔着窄窄的小巷，能清楚地看到他们的腹肌，确实青春活力，但也真的很吵。
“应该是附近明成的。”珊珊也和她一起看，嘿嘿乐：“他们刚刚还来我这买水呢。”
可惜被吵醒的颜冉心中只有被吵醒的怨气，完全没有欣赏的欲望。
颜冉朝她蹙眉扁嘴：“没睡好。”还带点委屈样。
可惜这副屡试不爽的精致小模样并没有惹得珊珊像往常一样立马举手投降，倒戈痛骂，反而她突然握住颜冉的手。
“我靠，九点钟方向，帅哥！”女孩激动道。
前方三米远的球场门口，行道树撒下一片树荫，一个高个子男生懒洋洋地背倚在铁丝网上，汗湿的碎发拨在脑后，嘴里漫不经心地叼着一支烟。被汗浸透的白色无袖背心贴在身上，隐约露出腹肌的曲线。
一点红星明灭，男生吐出一口烟雾，烟雾升起，飘远，又消散。他的脸隐在烟雾背后，被树叶切割后的阳光像碎金落在他的头发上，他有着精致下颌线的侧脸上，以及叼着烟的嘴唇、流利的脖颈线上凸出的喉结……
呃，颜冉突然发现，和他对上了视线，
糟糕，色色被发现！
男生的视线平静无波，颜冉一紧张，嘴里的西瓜棒冰碎了一块。
珊珊突然揶揄出声：“不准色色！”
颜冉红着脸嗔她一眼，转身走了：“自习去了。”
身后传来哈哈的笑声。
画着各种小动物的遮阳伞有点尴尬地像一朵蘑菇似的消失在巷尾。
视线里，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背着一个红色的书包，书包上能挂的地方都挂着可爱的小玩偶，最大的是一只看起来呆呆傻傻的黑脸小羊，正随着她的步伐不停晃悠着四肢。
陈嘉燃把烟重新送进嘴里，眼里若有所思。
“燃哥看什么呢？”裸着上身的刘达舒也从场子里退出来，扔过来一瓶水，视线往路的尽头张望。
然而颜冉早已拐过弯不见踪影。
“没什么。”陈嘉燃收回视线，准确地接过水，随手在一边垃圾筒上捻灭了燃尽的烟。
“得了吧你，你不知道你刚刚特别春心荡漾吗。”
刘达舒继续往路上探头探脑，这条巷子临着居民楼和明成中学的后门，本来也不常来人，更别提大中午的连狗都没有一只。
“春心荡漾？”陈嘉燃灌完了水，捏扁瓶子，慢吞吞的重复了一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最终扯了下嘴角：“你穿件衣服吧。”
刘达舒脑子里缓缓冒出了一个：？
九班那群傻逼非得挑大中午打比赛，热了就脱了呗，刘达舒莫名有些少男惆怅，委委屈屈但还是去铁丝网边摸起湿透的校服拧干套上了。
远处被打服的九班几人正傻呵呵地和他们班人聊着天，虽然刚刚已经把九班虐的大家握手言和，但穿着湿透T恤的刘达舒心里很不爽。
这场赛是他先挑起的，但那九班的赵志达也是，非得选个大中午的打球，还非选这么个地，搞得他们又热又失去了素质。
看着抱着球走过来的赵志达，刘达舒磨了磨牙。
赵志达一手抱着球，一手挠着后脑勺，原本挑这个时间只是为了来个下马威，他现在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人凑过来，说：“陈嘉燃怎么走了？你们不玩了吗？”
“走了？”刘达舒一回头，人已经走老远了，他连忙对着背影喊：“燃哥你去哪啊，下午又不去学校吗？”
其实刘达舒和陈嘉燃认识也没多久，还记得那是他初中毕业后一个暑假的夜晚，他训练完回家，照例在小区球场里再练一会，正和自己的篮球玩得不亦乐乎之时，突然看见旁边长椅上躺着一个人。
当时的陈嘉燃头发长的能遮住脸，一个人没什么动静的躺在长椅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接近11点的球场除了有两盏路灯几乎没什么光线，再加上月光一洒，周围阴风一刮，恐怖氛围感立马起来了。
刘达舒那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愣是忽略了这诡异的氛围，抱着球就走过去喊他：“兄弟，一起玩不，嘿嘿。”
陈嘉燃慢慢睁开了眼睛，目光好像冰冷无物，就在刘达舒以为他不会理睬自己时，陈嘉燃嗓音沙哑地说了个“行。”
然后刘达舒就收获了一次被虐到哭的篮球体验。
他最后有意想留个联系方式，但是自己还累的像条狗躺在地上，陈嘉燃却轻松地点根烟起身走了，一句话都没留下。
刘达舒觉得这人铁定有故事，当晚在脑子里疯狂脑补，从黑暗中潜行的帅气杀手到炒股失败的落魄华尔街之狼。本以为不会再见，谁想到高中开学，他俩在一个班。
所以搞得像经历了世间百般滋味的样子，你也才他妈高一啊。刘达舒当时第一感受就是这样。
后来刘达舒终于加了陈嘉燃的联系方式，谁能想到这年代了陈嘉燃竟然用着老年机，连个微信都没有，每天只能电话联系，不过总算是有了联系方式，之后他们就常在小区篮球场约球了。
作为学校里唯一一个和陈嘉燃经常接触的人，刘达舒觉得其实他燃哥性格挺好的，只是对什么都懒得搭理，来学校也是往桌上一趴蒙头就睡，虽然被弄醒了总是阴沉着脸，结果大家都不太敢和他接触。
那天“关于陈嘉燃为什么总是睡不好，其实是因为他每天晚上都在混社会”的谣言传到他耳朵里时，他都懵了。天，怎么会有人和他曾经脑补的一模一样！他甚至想找出谣言的源头，抱着喊他一句“兄弟，知音！”
不远处，陈嘉燃没回头，向后摆了摆手，懒懒的声音传来：“去买水。”
“噢噢。”刘达舒看他进了小卖部，转身搭上赵志达的肩，“他买水去了，走吧，再来。”
“那什么……”赵志达憨憨地挠了挠头，“今天这几场我是彻底服气了，那天说话态度不好，你们别介意，你到时候给陈嘉燃说一下呗。”
赵志达虽然看起来憨憨的，但是对篮球特别真，所以那天听刘达舒在班里提起陈嘉燃球玩的比自己还好，就不服气了，这才有了中午这场单挑。
“没事，”刘达舒拍拍他肩，“人不会跟你计较。”甚至懒得记你，他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就陈嘉燃那性格，今天比赛还是他拿一张游戏碟给蒙骗过来的，想到这刘达舒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还欠着碟呢。
“你别说，虽然你们班那个陈嘉燃老是不理人，但是你说的没错，打球技术真好，”赵志达默默感叹：“要是每天都能和他切磋就好了。”
同一个篮球队，同一个梦想，刘达舒搂着他肩紧了紧，两个篮球狂魔一起回头看了看陈嘉燃远去的背影，心里都默默想着，要是每天都能那么练就好了。
……
小卖部里，老板娘拿着进货单从货架深处走出来：“你冉冉姐走了？”
珊珊应了一声：“嗯，她自习去啦。”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坏了，我忘了问她国庆那个漫展去不去了，哎呀我这脑子。”
老板娘戏谑她：“你以为你冉冉姐和你一样闲。”
“妈你不知道，冉冉姐画画可好了，我那个漫画书里的人，她看一眼就能一模一样复刻出来。。”
老板娘听不懂复刻什么的，但她皱了皱眉：“这话你在颜冉她妈妈面前可别说啊，她妈妈不让她画画的。”
说的我好像能碰到颜姨似的，珊珊心想，她早知道了，她还帮颜冉藏了好多她的原创绘本呢。
珊珊抓着笔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冉冉姐的入学手续还没办好吗？”
老板娘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好好的孩子……”气还没叹完，就看到冰柜旁站了个高高的男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同学，你要买什么吗？”
“买水。”陈嘉燃淡淡地打开冰柜。
陈嘉燃走后，文珊珊才像终于能呼吸了一般，悄悄说：“哇，妈妈，这个男生是不是混血啊，好帅。”
老板娘敲了敲她的脑袋说：“你收收你花痴的性子吧。不过……”她想了想，像是在回忆里搜索什么，“这个男孩子看起来倒是有点眼熟。”
文珊珊夸张地哎哟了一声：“妈你才是少花痴吧，这都什么年代了，眼熟这种搭讪方式很老土欸。”
然后她获得了一个更重的脑瓜子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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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颜冉背着书包，不过十五分钟就走到目的地——一家城市书屋，这是她最近找到的自习好地方。
书屋的对面就是本市历史悠久的省一级私立重点中学明成高中。
这所隶属于本市龙头育城集团的著名私立高中，以“包容每一朵花的绽放”为办学理念，培养了一代代优秀学生，知名度与岑川一中并驾齐驱。
也是颜冉本该入学的高中。
午休时间即将结束，聚在校门口的学生之间多了起来，三三俩俩聚在门口行道树的阴影下一起聊天。
阳光透过绿叶形成大小各异的光斑，随风轻动，划过的每一张带着青春笑容的少年脸庞。
坐在城市书屋的二楼，可以俯瞰整个学校操场，颜冉喜欢坐在这个角落朝着窗外发呆，看楼下小人们进进出出，用画笔绘下形形色色的人物，有一种上帝视角的快乐，这也是她自习闲暇唯一的娱乐活动。
而说长不长，截至今天，她已经在这自习快一个半月了。
这一切都要从她的母亲颜淑玉出差那天说起。
她自从搬出颜家后，除了母亲偶尔来发泄怒气或者检查她有没有违背命令，其他就再没有过其他联系，直到高中开学那天，她联系颜淑玉的秘书询问报道的事，才知道对方已经出差快半年了，归期未定。
秘书的回复一板一眼，官方至极，请她耐心等待，不要自作主张。
颜冉如往常一般不敢违背安排于是默默地等。
然而现在已经到了九月底，颜淑玉仍然未有音讯。
明天都要放国庆假期了，而她还没开学……
颜冉坐下，照例先找出手机，打开短信页面，带着一点隐秘的期待，想看看有没有新的信息。
然而，只有淘宝发来的垃圾信息。
唉，颜冉一下子泄了气，丧丧地趴到了桌子上。她现在可是算失学儿童了，不知道报道一下会不会上社会新闻。
要不，直接发信息给妈妈吧，但是……会被嫌烦吗？
……会吧
还是做题吧。
颜冉把手机翻面放在桌上不去在意，抛去杂念认真学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