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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米清粥 ...

  •   “喂!小倚啊,一个人在家,吃了粥吗?”
      “我吃了泡面,唔……还煎了蛋。”
      “总不听姥姥话,早饭也要吃,给自己煮点白米粥……”

      我的童年是在姥姥家度过的。记忆中乡村的早晨,是被飘摇在村庄上空的炊烟暖醒的。一处炊烟升起的地方,都会忽闪着一扇火红的窗,那是灶膛里的焰火映出的舞蹈。柴禾在灶膛里熊熊燃烧,劈啪作响。大块的蒸气从锅盖缝儿溢出来,溢满整个小屋,像雾一样。整个小屋便氤氲在暖烘烘潮乎乎的热气中。

      沸腾的锅里熬的是粥,每天早晨喝一碗粥,并不是哪位先人制定的规矩,而是乡亲们几辈人保留下来的风俗习惯。好像早晨不喝一碗粥,这一天就提不起精神。而一碗粥唏哩呼噜下了肚,额头冒汗,全身暖和,屋外再大再猛的风雪也不在话下。姥姥熬了一辈子粥,一勺一勺,养活了儿女支撑起了家。她熬的粥里不仅积攒了寻常生活的烟火味,还沉淀了几十年沧桑岁月。

      姥姥熬粥时,坐在灶膛旁,神情很专注,不停地用勺子在锅里均匀地摇,还时不时地弯腰,看看灶膛里火的虚实。煮粥过程很悠长,却并不枯燥。眼见着米和水,陷入纠缠,米感知到水的温暖,开始有点不适应,羞怯躲闪着。伴着水一点点的沸腾翻滚,米粒终于欢快起来,咕嘟咕嘟地跳着舞,随着热气徐徐上升,开出乳白的花朵。这时候,姥姥把火熄到可以让锅保持着咕嘟的状态。渐渐地米和水的行动开始迟缓,安静,当米与水之间没有一丝的缝隙,稠且润泽,咕嘟声均匀如尘世的喧嚣,香气,便徐徐的氤氲,是人间烟火的香气,也是幸福的香气。

      一锅好粥煮成后,当如袁枚《随园食单》中所述:“见水不见米,非粥也;见米不见水,非粥也。必使米水融合,柔腻如一,而后谓之粥。”开锅的一霎那,雾气升腾,水汽氤氲着白米的清香弥漫开来。舀一碗绵软的粥,用勺轻轻地搅动,水与米已经真正交融在一起,白雾袅袅中只见一片雪白莹亮。白瓷碗,小咸菜,喝一口,黏稠润泽,牙还没有感知到,就滑到了身体里,唇齿留香,紧接着,是身体里的温暖与熨帖,心,一下子就松弛下来,世事都远了……

      每当感冒发烧,即使再美味、再有营养的补品吃着也会索然寡味,难以下咽。唯姥姥端到床头的那碗弥散着自然米香的白粥,热乎乎地喝入口中,柔顺地滑进喉咙,下到肠胃,虚弱的身体淌过一种轻柔而温暖的抚慰,百骸通畅。这时候,一碗普通的白粥远胜一碗浓浓的参汤。

      青春飞扬的年纪,处处都是好风景,很难将自己关在厨房里为自己,为家人煮一锅真正的白米清粥。便常常用稀饭代替,哄骗的,终究是自己的身体和心。我煮粥和许多人一样,放点米进去,加上水,调好电饭锅的火候,盖上盖子就可以了。吃饭的时候盛在碗里,有稀薄的米汤浮在上面,而米粒,却仿佛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悄悄地沉到了碗的最底下。

      在快节奏的都市呆久了,尝遍酸甜苦辣,人情冷暖。品尽百味后,方知大味无味,任千般百样的珍馐,最高境界还是最简简单单的一碗白粥。平和无争,无欲无求,但那一份香稠腻滑、暖透脏腑的感觉,却是世界上任何山珍海味都无法企及的。

      第二天,晨曦刚擦亮了天际,我便起了床。来到厨房,儿时那熟悉的灶台已没有了,变成了一按即热的电磁炉。我在锅里加满水,细细地淘好米,伴着窗外天空渐渐泛出鱼肚白,用文火细熬、长勺慢搅,一直守候在粥旁。只水、米和一颗悠闲的心,熬出我最有耐心的一锅白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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