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不配》考徒

30、第三十章

　　与阑的谈话被打断后，连又接连找过阑几次。不知是否被他打动，阑的态度稍有转变，不似起初那般生疏。连自然不知道这是受信息素事件和任务的影响。东市的变故很快传到连的耳里，他也对此表现出足够的关注。
　　得知私宴的事是在归家之后，从罗耶处听来的。连对阑和常青多有好奇，自然十分支持。他现在是家庭的半个主人，总想着也该拿出主人的样子来，好好招待一番客人。
　　家里的雌侍都对他和善的态度感到惊奇，大婚之前他们想象未来雌君是个厉害的角色，毕竟他的身份可以与皇子相匹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又掌握着军部重要的权势。连这样的人，便是成了太子妃也不为过，偏被嫁给奢淫无度的罗耶，对众多雌侍雌奴也难免轻蔑怨恨吧。
　　事实上自从雌君与皇子同寝，皇子便不怎么光顾侍从的居处了。反倒是雌君来的多，不时嘘寒问暖，咨询他们对家中的想法。
　　雌虫们向来没什么主见，往往三皇子吩咐什么便去做了。家中稍有地位的雌侍都是早年通过匹配进来的，在罗耶面前还是有些话语权；后面升上来的有些是贵族送来的雌奴，因为身家清白又稍得宠爱，便破格提位了。处境最糟的是不听话的雌奴，惩戒是难免的，只有在雌君进来后的那几天，他们因为被冷落而免于责罚。
　　但是宴会在即，想到常青要来做客，罗耶便特意把家里人都叫了出来，强调了一下尊卑秩序问题。
　　“常青是我的至交好友，是尊贵的雄虫公爵，你们对待他要毕恭毕敬，照顾周到，不能有任何闪失。”皇子如是吩咐着。
　　他反反复复叮咛，言语中对常青多有推崇，总引起连的好奇，“订婚宴上没和他搭话太多，但是举手投足可以看出他的风度，但常先生究竟如何让雄主如此念念，我却不曾见得。对这个人，我真是越来越感兴趣。”
　　罗耶十分得意，“常青是最特别的人。”
　　到底怎样特别，从订婚宴上的常青身上是看不出来的；常青的不同于人之处在于他的冷漠，或者说是孤僻，这是很少有人能够理解的特质，在常人眼里这样的表现堪称古怪了。他不迎合他人、随波逐流，也很少共情，怜悯是他身上少见的感情。
　　只有与他地位相似的罗耶不会觉得他是个怪人，或许因为罗耶的脑回路也很怪；放在常人身上这并不是好事，但对于他们而言，无所谓了。
　　如今隐没于众人视线，只有熟悉的人相聚一起，常青便自然又冷了；这纯粹是因为他懒得伪装。面无表情很像不高兴，实际心情却并非如此，这或许可以理解为偏于放松的惬意，或是疲惫，或是情绪的收敛。快乐，不是生存的义务。
　　在场的雌虫难免会感到压力，常青来做客并非头一次，他的古怪性格和冷酷表现让他们战战兢兢，尤其是罗耶每次都格外注意这位贵客的体验。说他残酷也不错，他用在雌虫身上的手段没谁看了不怕的，但对于罗耶的私有物他从不染指，非自家养的雌虫也很难近他身。今番贵客带了家眷过来，许多老资历的雌侍也不禁咋舌。
　　阑很自然地为常青脱下外套挂好，紧随着他坐在了侧后边。按理说雌君在场，或非特殊情况，这样的场合雌侍是不得入座的，不过由于常青尚未立雌君，阑又是唯一眷属，倒也无碍。
　　既是婚后的第一场宴请，自然要介绍双方，以便两相结识。连和阑是同僚，自不必说，唯独他与常青，还不曾了解。
　　常青贵为公爵，却资讯甚少，也不常参与政事，似乎只在必要会议上露过脸。连对他的认识，还是从阑婚后复职开始，只是阑的行事有悖常理、颇被风议，让连不禁生出几分怀疑；后来也偶有试探，皆被含混过关。
　　订婚宴上连对常青已有一眼印象，如今见了又觉不同。常青冷淡但不算冷酷，这或许是他有意收敛的结果；他的话不多，但并非木讷，神色坦然而平稳，眼里偶尔发出思考时的锐利的光，让连觉得他并非表现得那样简单。
　　罗耶在餐桌上，就毫不顾忌地评论起政治人物了；他是挑那些新闻报道、或者桃色轶事说的，偶尔也会有点私料，是来自闲访见闻。他每说一句，就要问常青，活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子，让连也颇觉奇怪。常青倒是对答如流，言语间多有反驳，罗耶也不恼；似乎说这么多话，只是为了听一两句无关赞否的意见。
　　“一个少将，竟然要求起雌君之位了。”罗耶半张着双臂，作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那个小少爷对于自家雌侍也未免过于纵容。最后……自然被罚去惩戒室了。但那个心软的雄虫，若不是雄虫委员会的人过去监督，只怕他又要放过不恭的内室了。”
　　阑埋头剥虾，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其实他如今也算是被“纵容”的雌虫之一了。
　　“一无怀嗣之功，二无照料之劳，按照现在的制度，的确是不具有晋位的资格。”常青接过阑递来的虾肉，咬到了嘴里。
　　“现在的制度”似乎别有意味，连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但从常青二人的表现上却看不出什么端倪，罗耶也仍是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
　　他切了一块牛排，心里暗暗思量着，一边插着话，“其实常先生看起来也是个很宽和的人。”
　　众人不禁侧目。
　　罗耶的那些雌侍，自然是不敢发话的，虽然他们对于常青的残暴举动早已耳闻目睹；但毕竟雄虫和雌君在前。常青不说话，阑也不是合适的发言人。唯一反应激烈的是罗耶，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听到了吗？阿青，你被夸了！”
　　常青哂笑，“连团长真是慧眼识珠。”
　　明显有几分自讽的语气，加上罗耶的态度，连很快有所察觉，不过并不尴尬羞恼，反而继续说道，“常先生多年来只有一个雌虫，却在成婚之后能让他回到军部工作的，难道不是因为宽和吗？我的军中有许多队员都很羡慕第二军团的团长呢。”
　　罗耶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牵涉到阑的复职问题，就有点不便开口了。让阑升雌侍并回到军部，明面上是常青的决定，但背后却有雄虫委员会的主张。其目的是监控军队中的反动人员，这毕竟算是秘密；虽然连是元老之子，但毕竟是军团之长，如今二人是夫妻，便是为了明面上的和谐，也不能挑破了说。
　　“婚后复职倒也没什么，我毕竟白天要工作，家中有智能管家，雌虫反而有些多余。”常青轻描淡写。
　　“呵呵，阿青在生活这件事上，确实缺少一些细致的情趣呢。说到底他更像一个独身主义者，什么时候他亲手选了雌君我才要大跌眼镜了！”罗耶见状补话，在他看来，二人是在共同避过那个不轻不重的隐情，也便忽略了常青言语中的宽容态度。
　　但是在连的理解中，常青便成了一个对雄虫“权威”不甚看重的人，对他来说雌虫复职不算一件需要苦苦争取或是被排斥在考虑范围内的事，而先前罗耶的表现可能是因为自己夸赞了常青这种在雄虫眼里过于古怪的性格特质，他感到好笑了些。
　　真是奇怪，二人明明如此相异，却成了十几年的密友。
　　“雌君之事，除了身世血脉之外，还要看缘分呐。只是我也有些好奇，阑已经足以管理一个军团了，常先生的雌君又要何样人物呢？”
　　常青语焉不详，“谁知道呢。”
　　阑眼观鼻鼻观心，控制自己不去多想。

　　宴飨过后，便去后花园散步。罗耶的私人花园是皇室的规模，开阔大气又尽显雕饰之美，奇花异草点缀其中，赏心悦目之余又教人新鲜感十足。连似乎对打理花园之事也颇感兴趣，不时介绍自己的杰作。
　　偶有空隙，罗耶拽住常青，说道，“先前难为你了，为了委员会的差事，还要和我的雌君解释。”
　　“我也是惊奇，三皇子成家之后，行事却越发客气了。元老之子不太好对付吧？”
　　罗耶滞了一下，讪笑道，“毕竟有政治利益在里面。不过连到底是大家出身，不会做出格的事，小事上我忍着他便是了。”
　　罗耶为了皇室的和谐倒真能不计较。不过也难怪，他看重血统与身份，或许在他眼里雌君的地位还是有所不同的。
　　常青想到今日的正题，不动神色地问，“芝团长的事，他确定不知道吧？你清楚他对这件事的态度吗？”
　　罗耶顿了顿，“至少还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他和芝的关系似乎不错，但也没有到特别深的程度。你担心他……?”
　　“毕竟芝和那个少校在你这里待过一段时间，又在你这里消失，难保不会被他发觉什么。”
　　“这件事知情的人不多，我已经叮嘱过他们了。”
　　“虽说如此，还是小心点好。最近信息素的事情……我已经被怀疑了。”
　　罗耶表情凝重起来，“什么？怎么回事？”
　　常青顿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信息素风波一事，有人检出了我的信息素。虽然不知是通过什么手段流通出去的，但是显然有人对我的信息素进行了提取。”
　　“谁这么大胆？！”
　　常青斜睨了一眼。
　　罗耶赶紧道，“阿青，我跟你保证，绝不是从我这里流出去的。上次是为了帮你物色雌虫，助兴用的，没在别的地方使过。”
　　“还有多少？”
　　“只剩下两试管。”
　　“还是销毁为好。”
　　罗耶一笑，“阿青，你知道你的信息素，没法轻易销毁的；只有用在雌虫身上，才能彻底消失。”
　　常青直勾勾地看着他；罗耶的笑容渐渐变淡。
　　“我会让阑过去。但你不要太过分，毕竟连还在。”
　　罗耶瞬间露出了悟的表情，“知道了。”
　　二人半天没有跟上，连催促起来；罗耶快步先行，常青跟在后面，经过阑的时候，耳语了片刻。
　　阑动作一滞，僵硬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