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游戏直播间》水煮土豆

2、文丰公寓

　　天空中浓云密布，光线昏暗，雨越下越大，唐夏匆匆跑进公交站台，打开手机，任务栏依旧没有任何线索提示。

　　站台很久没人来过了，干燥的地面上落了厚厚的尘土，上面只有唐夏踩过的脚印，身后的广告玻璃窗映出她的身影。

　　一阵风吹过来，唐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幸亏没化妆，不然现在这模样都能直接扮演恐怖游戏npc了。”

　　不能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了，眼看天就要黑了，哪怕外面真的不会有什么致命威胁，她也不敢想象晚上的白水街会是怎样的景象。

　　迎面驶来一辆绿皮公交，车头写着“K7路”。

　　“荒废已久的地方还会有公交站点吗？”唐夏莫名打了个冷战，隐约看到车里空空荡荡，似乎连司机都没有。

　　公交停在站台，唐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车上明明坐满了人，司机带着老式盖檐帽。

　　车门嘎吱一声打开了，零零星星下来几位乘客，他们面无表情，衣服花花绿绿，径直从唐夏身边走过。

　　她微微皱眉，轻嗅了一下潮湿的空气，闻到一股类似于纸被泡烂了、又好像肉在塑料袋里闷了很久的奇怪味道。

　　“小姑娘，还上不上车了！”

　　司机在驾驶座大声提醒，车门一直开着，刮进了一些雨水，引得车里的乘客发出不满的嘀咕声，甚至有一两声尖叫。

　　“师傅，这车到文丰公寓吗？”

　　听到文丰公寓四个字，乘客们瞬间噤声，司机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淡淡嗯了一声当作回答。

　　公交车充满了可疑，既然眼下没什么好对策，那只能先到公寓再说了。

　　望向慢慢变黑的街道，唐夏犹豫片刻还是投币上了车。

　　车门缓缓关合，发出刺耳的嘎嘎声。车厢内空位不多，气氛沉闷，唐夏一边向车里走，一边小心提着裙子不让水滴落在乘客身上，挑选了靠近后门的位置。

　　透过水渍模糊的车窗，那些刚才下车的人争先恐后向小区各个单元走去，消失雨幕中。

　　唐夏轻轻抠了抠自己的食指，睫毛低垂，在眼睑洒下一片阴影。

　　难道说这些人是小区里的居民？可是这片区域她仔细观察过，根本没有居住过的痕迹，除非——

　　他们不是人。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车厢。

　　全部乘客脸色惨白，嘴唇鲜艳如血，无论男女老少，脸上都画着同款空洞死板的表情，目光呆滞地看向正前方。

　　是纸人！

　　刺骨的凉意包围车厢，唐夏坐在座位上，掌心湿滑，分不清是冷汗还是雨水，邻座一张惨白的人脸扭转过来。

　　“咯咯咯”

　　充满恶意的笑声从它喉头发出来，几乎是脸贴着脸，没有一丝一毫呼吸迹象，那股发霉腐烂的味道越来越浓。

　　此时，全部纸人正一脸诡笑的看向她。

　　那些面孔扭曲狰狞，眼眶里没有瞳孔，全是白眼球，在一阵雷声中竟然淌下了两痕血泪。

　　“挨千刀的系统你管这叫新手村副本！”

　　唐夏心脏砰砰乱跳，迎着纸人目光，她直起身来，微微卷曲的黑发随意垂在肩头，水珠滴答滴答落在椅背上，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

　　“纸老虎最怕什么？”她轻声发问，目光纯真友善，惹得对方一愣，古怪的咯咯声卡在了喉咙，其他乘客的表情也有一瞬间凝固，没人发觉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右手握拳，食指微微磨着指甲。

　　唐夏张开双臂，似乎随时要拥抱眼前的怪物，嘴角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重复道，“你知道吗？”

　　纸人：……

　　【我去，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纸人当然怕水，能反应过来很难吗，也至于大惊小怪】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哈哈哈哈哈哈她怕是有信仰加持】

　　【笑不活了家人们，主播劫持了一公交车纸人】

　　【大家发现了没，她害怕的时候会抠食指，提问纸人那会儿食指快被抠流血了】

　　【有一说一，刚才那一幕让我觉得小唐先生才是真正的反派】

　　公交车出现之后唐夏就一直在观察，无论是下车的乘客，还是车厢里的人，无一例外都对雨水有着莫大的恐惧，直到纸人自爆身份，她才更笃定车上这群人的弱点。

　　不管它们有没有杀伤力，这场大雨就是她的最大屏障。

　　接下来的路程安静了许多，纸人们恢复了那副死板空洞的表情，心无旁骛看着前方。文丰公寓在白水街尽头，后面的路颠簸难走，唐夏晕车劲儿上来，头昏眼花，以及为扭曲的姿势缩在车座上。

　　【恭喜主播获得一条副本线索】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响起，手机振动了一下。

　　唐夏勉强掏出来，点开小红点，道具栏多出一封广告纸。

　　招租：800/月（押一付三）
　　户型：1室1厅1卫
　　建筑面积：60平米
　　朝向：南北
　　装修：精装修
　　地址：逢来市白水街东行200米红舞鞋舞蹈学校对面文丰公寓
　　联系人：梁燕
　　电话：[phone]

　　“梁燕。”唐夏轻轻摸着屏幕上的字体，想起任务中提到的黑燕子，“梁燕就是黑燕子吗？”

　　到站后，邻座的乘客竭力遏制住风吹纸般呼啦呼啦的颤抖，站起来为唐夏让路，生怕下一秒就会被她抱住。

　　“……”唐夏对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别害怕，我没有恶意。”

　　雨停了，天也暗了下来，望着公交车消失在街道尽头，唐夏一个人站在公寓楼门口，早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公寓斜对面的舞蹈学校尘封已久，掉漆的红大门似乎许久没有打开过，墙面有残存的几枚脏兮兮的脚印。

　　荒草枯木，整个公寓呈凹式三层结构，爬山虎包裹了三分之一的墙面，有种阴森冰冷的感觉。

　　“好荒凉。”唐夏走上台阶，一楼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帘是拉上的，只留了小拇指一般宽的缝隙，但是屋内昏暗，玻璃上残存的雨水混合着污渍灰尘，看不清陈设。

　　老式留声机的歌声从屋子里飘散出来，还是那首歌，《等着你回来》。

　　……
　　我要等你回来
　　还不回来春光不再
　　还不回来热泪满腮
　　梁上燕子已回来
　　庭前春花为你开
　　你为什么不回来
　　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

　　她谨慎地敲了敲门。

　　“来啦。”

　　歌曲戛然而止，蹬蹬的脚步声伴随着婉转清甜的女音，门被打开了。

　　“请问您找哪位？”

　　开门的是个穿浅绿长裙的圆脸小姑娘，十八九岁的年纪，描着细细的眉，娃娃脸上透着明媚与娇憨，笑容灿烂，朝气蓬勃，像个邻家高中生妹妹，身上洋溢着鲜活的“活人气”。

　　“小妹妹，我是来租房的，这边还有空房吗？”唐夏表情无助困惑，一副初来乍到的样子。

　　对方是不是怪物都无所谓了，唐夏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尽快入住公寓。

　　“你……要租房？”

　　女孩看了看唐夏一身鹅黄色连衣裙，头发湿哒哒的，显然是把她当成了刚考完试放假的学生，“同学，未成年是不能签租赁合同的。”

　　唐夏这才发现女孩这双眼睛，有些与这个年龄不符的含蓄沉静。

　　“不不，我姓唐，已经工作了，我看到招租广告是上说联系梁燕女士，我想先看看房子。”

　　“你好唐小姐，我就是梁燕。”

　　任谁也不能将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小姑娘与鬼屋房东联系在一起。

　　女孩看到唐夏脸上的惊讶浅浅笑了起来，“你该不会也是猎奇主播吧，住一宿就退房的那种。我们这里不是旅馆，招租单上写的很明确，押一付三。”

　　她解释的过于急迫，脸有些发红，“我意思是因为传闻，很少有人会来正正经经租房……”

　　“不会不会，我刚在逢来市找到工作，暂时没有住处，听说这片儿就这里便宜，我打算住段时间。”

　　梁燕笑眼弯弯，“那好，请进吧，你先看看房，满意的话再决定。”

　　唐夏点点头，跟着梁燕进了门。

　　屋子干净整洁，暖色调的客厅沙发桌椅布置的井井有条，并不像外面看起来那样破败阴森。

　　台阶是木质的，走在上面发出咚咚咚的闷响，梁燕为她引路。

　　唐夏想到了梁燕提起的谣传，试探道，“刚才你说传闻……”

　　梁燕没有回避，轻轻叹口气，“都说我家被鬼混诅咒。我的养父常年生病，需要卧床静养，养母曾是个歌唱家，正好祖宅这边僻静，他们一起在这里住了很多年，哪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啊。八年前，养母瘫痪，患上了老年痴呆，就只能由我暂时打理，其实根本就没有闹鬼，也不知道是谁乱说。”

　　唐夏一面听着梁燕说话，留意到书架上有不少歌碟。

　　其中有一张被抽了出来，封面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封面上的女人穿着旗袍，盘着发髻，面容姣好，眉眼柔和沉静，站在老式话筒前，手中拿着一枝梅花，旁边缀着一句诗：江东日暮几重云，梦到梅花即见君。

　　歌手信息上写着：梁美音。”

　　唐夏跟在梁燕身后，走廊幽暗，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褐色的墙壁，暗红色的地毯厚重，消去脚步的声音。

　　二楼左侧客房，在走廊最里边的位置，梁燕打开房门，整个屋子属于灰色系装潢，有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腐朽气，大衣柜旁的写字台上摆着一盏老式水晶台灯，双人床和窗子挨得很近，拉开窗帘就能看到主屋的阳台和公寓外的街景。

　　“客房很干净，可以直接入住，房租一个月八百，如果你觉得合适呢，我们明天就可以去派出所登记签合同。”

　　唐夏仔细感受过房间的气息，眼睛也没有看到不该看见的东西，游戏将入住文丰公寓作为任务，还要玩家存活三天，说明这里根本不会如表面那样安静。

　　“麻烦梁小姐了。”唐夏点点头。

　　“你隔壁住了位先生，不过他们不经常回来，你可能也碰不着面，平时都挺清净的。”

　　居然还有邻居，这是唐夏没有想到的。

　　梁燕给人的感觉很舒服，自然流露出的婉约气质与碟片封面上的梁美音有些神似，只是或多或少与过于年轻的外表有些违和。

　　如果这样一座老宅蛰伏着一种怪物，那么梁燕和那个未知的邻居在其中扮演者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