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艾尔登法环》向山

135、畸形儿

　　流水曲剑撞上尸山血海“锵”地一声火星四溅，米莉森后退半步，从剑刃传来的震感穿过义手直达躯体，震得她肩膀一麻。

　　“褪色者大人，请您冷静！您难道是那种向同胞挥刀的恶徒吗？”米莉森肩膀一沉，她的剑以轻灵迅疾为主，正面硬抗对她并不占优。

　　阿尔法再次活了过来，怒目圆睁，黄红发亮的脓液顺着眼窝往下淌。他固执地大喊：“我没错！我不会认错，我比你更合适成为火种！我愿意替你和那个女人去死，你凭什么阻拦我？！”

　　云霄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收刀睁眼，“我不需要你认错，也不需要你替谁，请癫火之王赐教。”

　　全身都在痛，几十次的死亡、重伤遗留的疼痛似乎随记忆保留下来了，即使身体完好无损那份将全身撕裂的幻痛还在，但再怎么样也比不上心里的痛苦。

　　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无法互相理解？

　　“我不会成为癫火之王！”阿尔法气愤地呐喊，脸上带着哀求，“只要你烧了我，或者烧了那个女人！我是火种不是癫火之王！你是哪句话听不懂？！”

　　他是真不懂，这有什么好愤怒？难道他自己就想死吗？他一直以来所受的教导不就是这样吗，在最重要的事前抛弃所有挣扎和犹豫，坚定不移地献祭全部谋取胜利？如果不是猜到她打算焚烧自己、成就别人，他才不会多事。他还有好多好多事要做，不会想死在这种地方。

　　说到底就算这个名叫交界地的大陆全死光又怎么样？和他们有关系吗？就算世界一寸一寸崩塌，他也会带着自己在乎的人逃到世界尽头，成为死得最晚那一个。其他人会怎么样他不在乎，一点儿也不在乎。

　　“我不想死……”

　　阿尔法的声音不可抑止的带上了哭腔，“我在乎是因为你在乎……是你想成王，是你喜欢有秩序、有别人的世界……我们到处冒险不去寻找回去的方法也是因为你！”

　　他梗着脖子呐喊，情绪越来越激动，“我希望你活下去，希望你一直活下去，我哪里做错了？！你说得没错，我们是一群贱狗，只要给点希望就乖乖卖命，贱如草茎，可怜可笑！那你为什么不用？”

　　“明明只要愿意大把的人愿意替你去死，你为什么不做？不清楚你到底有多重要的人是你，这个混沌垃圾的世界里必须活着回去的人是你！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你一半重要，而你竟然想跑去当火种，把全部留给我？你是有多癫！！”

　　天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天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但只要有一丝可能，她就不能成为留在这里的那一个，需要死人的话就先让其他人死光！

　　“噗”地一声阿尔法脚面被飞来的武士刀扎穿了，阿尔法没有还手，他抽出那把刀往脖子上一搭，“你想出气，再来多少次我都不会认错，你必须活下去。”

　　他用力一拉，刀刃切开脖子，鲜血喷出半米多高，阿尔法呕出一大口血，直直往后倒去，哼了两声没了呼吸，受赐过癫火的眼睛直直望着上方的黄金树。

　　西索和米莉森看着这一幕闹剧，一时心思各异，都没有说话。

　　最终，西索先一步扭着腰肢朝云霄走了过去，玩味地看向还未开始新一轮复生的尸体，“你的这个孩子养废了~要换么？”

　　“他不是我的孩子。”云霄闭了下眼，走过去捡回自己的刀，无声叹了口气，看向活过来的阿尔法，“受赐癫火的人并非非死不可，让我来告诉你，你错在哪里。”

　　她目光沉静地看向那个自己捡来的小孩，时间在他们所有人身上留下了痕迹，当时那个骨瘦如柴，满身污泥的小孩已经长成干净的少年模样了。

　　但年岁的上涨没能清除笼罩在出身上的阴霾，记忆中的累累伤痕反而将外放的尖刺转化成了内敛的毒药。

　　“还记得我们说好的事吗？我传你技艺，赠你金钱，将我的野心我的愿望乃至我的地位、资源全都与你共享。唯一的条件是你必须接得住，将我们要做的事继续下去、传递出去。”

　　“也就是说，你是作为继任者存在的。”云霄失望的看向自己的弟子，语气带着责备，“这不需要我再赘述，可你是怎么做的？”

　　阿尔法连忙争辩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还不到时候，我还没准备好，你还可以培养别人，一个还没——”

　　“从你生出我比你重要心思的那天，你就不会有准备好的那天。”云霄粗暴的打断他，脸色瞬间铁青又转瞬恢复如常，“你对我的这份好感扭曲而且不正常。你知道有句话叫“父母是子女的一面墙”吗？”

　　“我没有父母，你比他们……”阿尔法缩回后半截话，他敏锐的感觉到即使他真心那么认为，说出来仍然不是一件好事。

　　她并不期望得到他的爱。

　　“你没有父母，这是你的不幸也是优势。我知道家人有多么温暖，知道陪伴有多么迷人，我一度愿意为了妈妈去死，为了一些……可悲的温情……那不是幸运，而是诅咒。”

　　云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脑子里那些过去的回忆，不论悲伤还是快乐全都是不幸的诅咒。记忆和情感在创造你的同时也在阻碍你，我深刻感觉到我的某一部分被留在过去了，我看得见我的残缺。”

　　“但你没有，你的人生苍白无力，那些单一的痛苦不足以阻拦你，你还有许多可能。所以，不要擅自给自己创造难以逾越的障碍，不要去追逐易碎的温暖。那些东西对你没有好处，只会让你忘了为什么前进。”

　　“而我应该成就你，而不是成为阻碍你的一面墙。你的目标应该是踏着我的肩膀，超越我，站在我未曾抵达的高度，然后遗忘我。而不是替我去死。你死了就没用了，如果你真的尊敬我，就不要浪费我的投资。”

　　阿尔法表情极度扭曲，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身体不由自主颤抖，眼角不断流出黄红相间的液体。

　　他虚妄的狂想全都被戳碎了，就好像被剖开胸膛展示给所有人看一样，尽管早有预料仍然感到难承受的痛楚。但是，不能撒娇，不能打滚，更不能撒泼耍赖，普通人能做的选择在此刻都只会让场面变得更难堪。即使狂怒大吼，甚至举剑相向，也只不过是败犬的无能狂怒。

　　没人会在乎垃圾的痛苦，此刻表现得越在意，越激烈，越可笑，越佐证她的看法是正确的，他变成了一个无能的失败品。那是比死还难接受的屈辱。

　　阿尔法张大了嘴巴，心思百转千回，声音异常难听地开口，“不能再找别人吗？为什么一定是我？”

　　有丝难以启齿，但以为自己要成为火种被烧死那段时间，除了烦躁和少许不甘心外，他还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满意足和变态扭曲的快意。

　　就像那个讨厌的大壶一样，他也愿意挡在前面，他也愿意被飞来的陨石炸得遍身裂痕，甚至直接爆炸才最好。那样的话一定能留下痕迹，一定可以在那块坚冰上留下水渍！做到别人难以做成的事。

　　那时他或许会在心里狂喊“看啊，看啊，我是因你而死”。但那样的心思说出来一定会得到你这是畸形的心理的评价，而仔细想想他自己也这么认为，所以绝对无法言说。

　　“可以找别人。”云霄平淡地补充道：“但如果不是你，那你就没有留在我身边的价值了，我不需要你，你没用了，我不要没用的人。”

　　在收留阿尔法的最初她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达不成期待，测试出来发现不适合怎么办，纠结了很久后结论是丢到看不见的地方去。而他之后的表现避免了这一预案的使用——虽然不算十分出色，但也没到换掉的程度。

　　要知道这个位置十分麻烦，随意换人她会付出高昂的代价。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她不太愿意那样做。

　　阿尔法嘴唇翕动，面色苍白如纸，他绝望地盯着对方的脸想从中窥探出一丝动摇，但…什么也没有。

　　那双眼睛澄净明亮得就像雪山脚下的湖泊。

　　耳边好像响起了尖锐的金属摩擦声，阿尔法脸上铁青一片，脸颊两侧的腮帮因为牙齿咬紧而微微隆起。因为心态的起伏一些不良状况直接反应到了身体上，他稍微缓了几口气，低声问道：“你想怎么做？”

　　云霄思考了一下回道：“我本来应该直接杀了你，但介于你现在杀不死的情况和癫火只有一份，我们需要火种，所以你赢了，完成火种的任务后我会帮你找压制癫火的针。”

　　我赢了，哈……阿尔法喉头滚动，险些笑出声。他这种一败涂地的境遇，竟然能被称作赢了？他脑中所有悲痛忸怩的情感顿时全都变成同一种愤怒。

　　“我还会赢给你看。”他冷笑道，云霄失望的摇了摇脑袋，“你该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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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不涉及主线支线，但不是没用的内容，涉及到一点安排。一点闲谈：
某云这个人物我自己的观感是越写越觉得异类，她的感情和常人差太远了，常人在意的很多情感她都理解不到。按道理来说这种人应该非常孤独，但她连孤独都不太感受得到，偶尔还喜欢咀嚼痛苦。
再想想她不是天生异常，而是后天造成的，这种变化就更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