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落江南》南骄

4、余生

　　枫挽书院。

　　金光灿灿的光直射穿透玻璃窗，落在地上。

　　安静的小书院的走廊中，传来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一位少女，活泼乱跳地往课室走。她绑着两边麻花辫，看起来整个人很灵动活泼。她清澈明亮的眼睛挂着天真烂漫，她灿烂一笑，似乎期待待会儿先生的长相。

　　不知道这次来的先生是长什么样子呢？真让人好期待呀！

　　“不知道新来的先生是长什么样的？要是还是和上次来的先生一样丑，一样老的话，我就好好“招待招待”他，哼！”

　　她走到门口，准备要进去时，拿出镜子照看自己有没有凌乱。

　　镜子的她，笑笑的脸上有一双带着稚气的、被长长的睫毛装饰起来的俏丽的眼睛，肤如凝脂似的。

　　检查完自己的样貌穿著后，莞尔而笑地走进去了。

　　她踏进教室一步，刚想要打声招呼时，眼前的人让她瞬间看呆了。

　　一位戴着金框眼镜的男子坐在靠窗口的老师专属的桌位正捧着书，淡黄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就连身上的驼棕色马褂也都跟着发光。

　　江怜舟似乎察觉有人来，抬头望门边看。有一位穿着粉红色的短袄裙的少女，站在门口。

　　“你好？”江怜舟礼貌地看着她。

　　他们的眼睛四目相对，视线撞到了一起。少女没想到这位先生会突然转头看她，少女的脸上渐渐染上了红色山茶花般的颜色。

　　他带着疑惑的眼神打量眼前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可爱烂漫的少女。她弯弯的眉毛，像柳叶，又清秀又漂亮，脸颊上透着一抹红晕，显得更鲜艳了，她的嘴唇微微张开的，两片淡红的、正在开放的花瓣。

　　“小姐？小姐？”江怜舟放下书本，抬起脚步缓缓地走向她。

　　“啊！”少女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她的眼前了。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抱歉道：“抱歉，我刚...刚刚在想事情，所以听不见您在呼唤我。”

　　江怜舟浅笑摇头道：“没事。我想问您，您叫什么名字？”

　　少女轻轻地笑道：“噢！我叫高暮雅，是高家的小姐。您应该是我娘提起要来教导我和大哥二哥的先生吧！”

　　“大哥、二哥？”

　　高暮雅点点头：“嗯。就是高暮年和高暮新。我们是三兄妹呢！而我呢就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那先生您又叫什么呀？”

　　江怜舟推一下眼框，嘴角添了一抹微笑，温柔道：“哦！我叫江怜舟。从今日起，我暂且教你们三个月，因为据我所知，你应该十五岁，而暮新同学则是十七岁，对吧？”

　　“对对对！先生你好厉害呀！一天之内就记下我们的年龄。”

　　高暮雅两个眼睛都在散发崇拜的眼神，看着江怜舟。就连刚到不久的高暮年和高暮新，站在门口默默看着这场情景，瞬间目瞪口呆。

　　高暮年稍微靠近高暮新，压低声音道：“二弟呀，你有看过这丫头，有过这种表情吗？”

　　高暮新跟着压低声道：“据我所知，好像没有过呢，不过她这表情让我想到一个成语。”

　　“什么成语？”

　　“情窦初开。”

　　“你说什么！？”高暮年瞪大眼睛看他一眼，再慢慢转头看回眼前的场景。

　　难道暮雅这丫头，喜欢上江怜舟！？

　　当门口的两兄弟正在进处于惊讶的状态时，高暮雅转头一下看向门口，看到是大哥和二哥来了，便抬起手挥了挥手，清朗的声音从口而出：“大哥！二哥！你们来了，快点进来呀。”

　　江怜舟顺着她的视线，也转头看。两位少年察觉他瞪着自己，似乎顿了一下。

　　高暮年尬笑道：“哈哈哈，老师早啊！”

　　“不早了，已经九点了。”

　　江怜舟从他腰间中，掏出了一个金属的怀表，他抬眼掠过时间后，再慢慢移回到他们的身上。

　　他们感受到江怜舟的犀利般的眼神又转回自己的身上，感觉背后有一丝丝发凉。

　　他的目光瞥向门口的两位少年，一丝不苟道：“第一天的上课时间，还没开始，就给我第一天的迟到惩罚任务了？”

　　“这.....”两人愁眉苦脸地看对方一下。

　　“呵哈哈！”江怜舟看他们的表情，嘴角微微一笑。

　　三个人都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江怜舟。

　　这人是怎么回事啊？气傻了吧！？

　　江怜舟的眸里掠过一抹笑意，轻声细语地道：“开个玩笑，第一天，我不会为难你们的。”

　　高暮年和高暮新两人身上仿佛有一块石头放下了，松了一大口气。

　　“不过...”

　　“啊？”

　　两人一脸疑惑地再次看向他，江怜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道：“明天可就不一定了哦。作为你们的先生，有必要再次提醒你们，明天可千万别迟到，否则.....”

　　高暮年和高暮新觉得背脊突然一阵发凉，冒着冷汗的高暮年，紧张地死死盯着他的嘴唇，看他的下一句是什么？

　　“否则，后果可不是你们能承担得起的！明白吗？”江怜舟带着锐利的眼神透过眼框，掠过他们身上。

　　“明..明白了，先生，我们不会再有第二次了。”高暮新谄笑胁肩地用胳膊轻轻撞一下高暮年，高暮年见状，也跟着附和他的话：“对对对，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下次了。”

　　江怜舟言笑不苟地静静看着高暮年，仿佛要把他身上给看穿了洞似的。

　　这不省心的小子，真的是.....

　　“赶紧进来，准备上课！”

　　江怜舟转身往讲台桌去，拿起了课本，慢慢地翻页。

　　高暮年见状后，就走进教室找个位子坐下来，高暮新坐在高暮雅的身后，高暮年则坐在她的左边手的位子。

　　他所选的位置，恰恰刚好和讲台桌面对面。江怜舟掠过他一眼，拿起细长的白色粉笔道：“翻开第四页的《春望》，开始上课！”

　　“《春望》，前四句是写着春日长安凄惨破败的景象，饱含着兴衰感慨；而后四句是写诗人挂念亲人、心系国事的情怀，充溢着凄苦哀思。然后，“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诗篇一开头便描写......”

　　高暮年听着听着，觉得有点无聊，便抬起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便拿起笔来，在书上涂鸦。

　　好无聊啊，希望能快点结束。

　　“高暮年，你起来阅读一下诗句吧。”

　　江怜舟得不到高暮年的回应，疑惑地转身看向坐在眼前的少年。

　　高暮新看见刚想拿起笔，去戳醒他大哥时，突然有一道锐利的眼神停留在他身上，他慢慢地抬眼望去，却和江怜舟那双尖锐的眼神撞在一起。

　　他被先生的视线吓到了，胆怯地坐好自己的位置，高暮雅随着江怜舟身上散发的寒气，心里颤了一下。

　　两兄妹心里默默地为坐在自己面前的大哥祈祷。

　　大哥，你自求多福吧。

　　大哥，你好自为之吧。

　　江怜舟慢慢弯下腰，嘴角微微一笑。他这张春风满面的笑脸，让人看着有点提心吊胆。

　　“暮年，下课了。”

　　如江怜舟所料，高暮年立刻有了反应，站起来向眼前的先生，笑道：“谢谢老师！老师再明天见了！”

　　江怜舟这张俊俏的脸，渐渐冷了下来。严厉道：“高暮年！你这是什么意思？第一堂课，你既然给我走神！？”

　　“我...我没什么意思，就是...就是...”高暮年第一次见过他这般眼神，整个人都有些慌张。

　　“你阅读这首诗句试一试？”

　　“啊？”

　　江怜舟抬起修长的手指，指着刚刚说完的课题，附加一句：“读这首诗。要是读不好一个字，就给我回去抄十遍的《春望》，以及背熟它。明白？”

　　“明白了，先生。”

　　高暮年在无话反驳之下，只能照他的指示去做。

　　“国波(破)山河在，城春抄 (草)木深。感时花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 一(抵)万金。白头少(搔)更短，混(浑)鱼(欲)不胜张(簪)。”

　　高暮年读完之后，瞬间整个课堂中无声无息。

　　高暮新和高暮雅两兄妹低着头，不敢看江怜舟的脸色。

　　大哥的中文读得真差呀！先生听了应该是快要吐血了吧！

　　江怜舟面无表情的听着他读完，嫌弃道：“高暮年同学，我想问问你一件事情。”

　　高暮年见他死死盯着自己，感觉自己似乎快要被他看穿一个大洞了。他硬着头皮道：“您说。”

　　江怜舟皱着眉头道：“你是外国人吗？”

　　高暮年摇头：“不是。”

　　江怜舟再次提问：“那你以前发烧时，曾有过烧过脑袋吗？”

　　高暮年再次摇头：“也...没有。”

　　江怜舟突然提起声量对着他说：“你也知道你不是外国人啊！那你知道你在读什么吗？我以为你曾经人在国外，应该会有自习自己的中文，你看你给我读个乱七八糟什么呀？！”

　　高暮年挠挠头的干笑道：“呵呵哈哈，我不就呆在国外里有四五年嘛，也很久没练习写中文字了。我怎么知道我的中文突然变得这么差啊.....”

　　江怜舟看着他，刚想骂出嘴的第一句也骂不出，只能吞在心里。皱着眉头微微摇着头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看向他道：“下课后你留下！继续上课！”

　　他拿起书本，再次讲解未讲解完的题目。他在台上继续讲题，而高暮年却疑神疑鬼地看着他，心里却胡思乱想。

　　他叫我留下来干嘛？难道要拿棍子打屁股吗？还是要我脱下裤子打我的屁股？！或者是要趁机把我怎么了？

　　高暮雅上课的过程当中，似乎察觉了隔壁的人的举动，悄悄地转头掠过隔壁的人，却看见大哥似乎在沉迷于自己的幻想，感到非常无语，无奈地摇着头继续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