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落江南》南骄

18、余生

　　宋长亭原以为江怜舟不记得了，没想到他竟会记得他这位‘同胞’。

　　“嗯！先生你终于想起来了！”，宋长亭看他的眼神，仰慕中有崇拜。

　　恰好站在他们二人之间的高暮年，眉眼冷了几分，阴沉的目光地死瞪着他们，双臂交叉于胸前，手上的青筋瞬间暴起，在此的人都没人察觉到他的怒意。

　　高暮年贸然开口打断他们‘重逢’的画面：“恭喜啊先生，看来北平可真是旺你，走到哪，都能遇见熟人……”

　　江怜舟并不傻，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不满，不过他倒是说得没错，还真是走到哪儿，都能遇见熟人啊……

　　高明镜听自家儿子这么一说，就顺水推舟，顺着高暮年的话走下去：“是啊，既然先生你和长亭有缘能再相逢，不如就别推辞了，收了吧。”

　　“这个嘛……”，江怜舟垂着眸考虑，指腹一直摩擦着茶杯的边，宋长亭见他有些犹豫，目光有些黯然，“如果先生为难的话，那就…..”

　　“可以。”

　　“什么？”，宋长亭惊喜地抬头看着他。

　　江怜舟略微挺直了腰，严肃地直视着他道：“你若要跟我学习，首先你要改掉你刚刚的那个样子，你是觉得我不会收你为学生？”

　　宋长亭的手顿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慌张：“不是的，我…”

　　江怜舟拿起茶杯，嘴角一翘：“这就对了，对自己自信点，不然你留洋所读的书，不就白读了。所学的礼仪，不久白学了。”

　　宋长亭愣了一下，他的眼底突然就亮了起来，闪烁着欣喜若狂的光芒，脸上挂着最开心的笑容：“嗯好，我会改的！先生！”

　　江怜舟与他的五位学生一同目送两家离开后，开始上课，虽然高暮年在上课过程有些乏，但他在江怜舟的课堂上，确实学了不少。

　　晚上。

　　刚刚沐浴结束的高暮年，擦拭着微卷曲的发梢，他放好浴巾走到书桌，拿去他买的那本《落舟》，躺在床上看。

　　与此同时的江怜舟也拿着这本《落舟》，坐在窗户边，边泡茶边阅读。

　　高暮年刚看时有些无聊，后来看着看着就不闷了，而江怜舟在逛书店时，无意间瞄到这本书，于是买了下来。

　　那一晚，他们二人没想过彼此都拥有这本书，隔着一面墙，他们的动作与表情几乎同时看着看着笑了起来。

　　第二天，高暮年收拾书包，准出房门时，他回头看了一下那本《落舟》。

　　他垂眸思想一下，往回折返拿起它塞进书包，高暮年放好后，轻轻拍了一下。

　　带去书院看吧，顺便可以解解闷。

　　高暮年满面春风地离开家后去书院了。高暮雅见他今天这么早就下楼，平时叫他起床时，都要一脸杀气的样子，可今日却见他满面春风的。

　　她一脸迷惑往他叫了一下：“大哥，这么早出门干嘛？”

　　高暮年穿好鞋后，头也不回地打开门说：“去书院。”

　　“啊！？大….”，高暮雅拿着吃了一半的馒头，刚想叫他时，转眼间就消失了。

　　高暮年刚没走多久，高明镜和宋予欢一同下楼，她不忘叮嘱管家去叫高暮年起床，“老陈，去叫大少爷起床了，都几点了，还不起来？再不起来就直接泼水了…..”

　　“娘，大哥出门了。”，高暮雅依旧站在目送高暮年离开的地方，夫妻二人却觉得她撒谎：“孩子你是不是看错了？你大哥怎么可能会这么早起床。”

　　高暮雅似乎猜到娘会这么说，也没打算继续跟她辩解：“娘，你怎么不相信我呢？信不信随你吧。”

　　说完后就回到餐桌那里吃早饭。

　　随后陈管家一路小跑过来，“老爷夫人，暮年少爷他不在房间。”，

　　宋予欢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的高明镜，惊叹道：“老爷，暮雅真没骗咱们，暮年这孩子真的一早就出门了！？”

　　高明镜却一脸欣慰道：“那很好啊，自从先生来了这，他似乎好像勤奋读书了，最近他手中拿着一本书，爱不释手。平日里从没见过他手里捧着一本书过。”

　　宋予欢觉得有些不对，“可老爷…..”，高明镜轻拍她安抚道：“好了阿欢，孩子长大了，他是该有自己的人生了。我们只要负责不让他们误入歧途就行了。”

　　她听了高明镜的话后，微微垂头思考一下，抬起眸对上他只对她温柔的目光，微笑点了点头。

　　他们互相扶持地移步到餐桌那。

　　枫挽书院。

　　“见月小姐，请坐吧，”，云见月和江怜舟同时坐了下来，她轻轻推开百叶窗，望向周围的建筑，感叹道：“没想到还能见到如此有韵味的建筑，没想到高老爷还有这样的院子”

　　江怜舟把茶杯递给她，嘴角微微勾了勾：“嗯，他带我过来看时，我也确实没想过他竟然会有古朴雅致的书院。”

　　庭院周围都是竹林，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慵懒地洒在满是桂花的鹅卵石路。月洞门的两边都种植两棵桂花树，空气中飘扬着幽香的桂花香。

　　“喝杯热茶，暖暖身。”，江怜舟见她时不时的看向窗外，起身走过去推开窗，让她能看得辽阔。

　　江怜舟返回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云见月喝了一口茶，她清冷地抬眸，莞尔一笑，这一笑该不知迷倒了多少人，可江怜舟偏偏不为所动。

　　“离和见月小姐最后一次见面才过了三天，想不到这么快就见面了。”，他的嗓音十分好听，平静而柔和，盈盈悦耳。

　　她细声细语笑道：“是啊，没想到误打误撞地，会来到这里…..”

　　江怜舟突然想到某件事情，突然起身往摆放各种书的书桌，拿起两三本返回，将书本放在左边，然后轻轻推向给她：“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喜欢看书，我就选了这几本书，你拿去看吧。”

　　云见月先是一愣，接着连忙站起来，不好意思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江先生。”

　　江怜舟抬起手，示意她坐下：“没事的，你先拿去看吧。”

　　她撩起一缕发丝在自己手指上玩，沉思一下，跟他说：“不如这样吧，我今天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在这看吧，可以吗？”

　　江怜舟颔首道：“可以，你随意。”

　　江怜舟刚转过身忙起他待会儿需要用到的课本，云见月的声音便从他身后响起：“江先生您还有英文版的小说啊？”

　　他冲她微微一笑，随即点了点头道：“嗯，我以前有留过学，再加上有时会在异国演讲，都会去每个地方的书店逛逛。”

　　“原来是这样。”，她拿起这英文版小说返回坐下阅读，而江怜舟也坐在书桌整理书本。

　　整理完后，见时间还早着，于是拿起他今早带来的那本《落舟》，坐在云见月的对面。

　　高暮年推开门栏走进去，他边走边抛刚买的包子。

　　他半脚要进课室时，看见了不远处的江怜舟刚从一道门出来，他恰好有问题要问他，他转身刚要找他时却看见身穿白色旗袍的女子也一同走出来。

　　他愣在原地看着他们，当他还没反应时，江怜舟先注意到他了：“暮年？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他身旁的云见月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眼前这个人有些眼熟。

　　她想起来了，是那天参加宋家晚宴时，来迎接江先生的其中的学生。

　　她向江怜舟确认道：“这位是，高家大少爷？”，江怜舟微微颔首道：“嗯，也是我的学生。”

　　江怜舟向离他几步的高暮年，提高声音，呼唤他道：“暮年，你过来一下。”

　　高暮年没想到他会叫他过去，眼睛一亮道：“来了，先生。”

　　他大步地走到他面前，他们站在一起，江怜舟的身高只差他半个头。

　　“先生，有什么事吗？”，他灼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江怜舟有点脸红而不知所措。

　　一旁的云见月静静地看着他们，尤其是高暮年眼底的情绪，让她十分感兴趣。

　　“江先生，等你上完课，不如我们去吃个饭吧。”，云见月故意把语气说得娓娓动听。

　　果然高暮年的反应没让她失望，他的眼底划过了一道凌乱的惊慌，然后就伸出手，抓住江怜舟的手腕：“我也去！”

　　他的样子就像有外人要把他心爱的玩具给抢走，他着急的抓住他心爱的玩具似。

　　江怜舟自己都没给出自己的回答，他就这么着急的说想去，哭笑不得的他转头看向她说：“可以是可以，不过…”

　　“既然先生答应了，那就带你的学生吧，我在那边的凉亭坐着等您。”

　　她嘴角像恬静的弯月笑起来，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纯白色的蔷薇花，显得清冷又温柔。

　　江怜舟看着她的笑容，很想他已逝的妹妹…..

　　这念头闪过他的心里，他恍然中惊醒，然后转身给身边的少年留下一句话：“时间不早了，赶紧回班准备上课。”

　　“哦。”，高暮年回应他后，就快步地往回课室，只留下了江怜舟一人。

　　江怜舟抬头望着刚才少年离开的方向，不自觉地低眸，嘴角勾着丝丝浅笑。